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守婚 作者:陌陌酱 【文案】 麻烦外站来的朋友注册个账号收个藏挥个手让我看到好吗?!而且抢楼活动是可以奖励币币的,上架就可以免费看文文了~~ 她第一次和时景见面是在MY LOVE咖啡厅,互相握手向对方馈赠了“你好”之后,他拿着手提,她拿着手机,各自为政。 她第二次和时景见面是在民政局,她们花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将对方成为配偶,然后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在民政局的门口互相say bye。 她第三次和时景见面是在时代二楼的女装店,她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去记起他是她的丈夫,而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 从相亲到领证不过两次见面,时隔五天,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他有多爱她,仅仅是因为他需要结婚了,她也需要结婚了。 新婚第二天她到了邻省出差,他去了南非公干。 一个月后的时景不仅带了一身黑回来,还带了一个所谓的前女友。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如果从开始就没有爱情,是不是就可以绝处逢生。 后来她才明白,男人出不出轨,不在乎他爱不爱你,仅仅是他负不负责。 这不是虐文,没有所谓的小三和乱七八糟的婆媳关系,这仅仅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标签: 谈情说爱 婚恋 都市 言情 治愈 ================== ☆、楔子:打了她的她会打回去 “啪”。 响亮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 更加响亮的把掌声响了起来。 慕染看着两边的脸颊都已经被她打得红肿的女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那个女人似乎也惊呆了,丝毫没有想到她会回手,而且还是买一赠一的那一种。 她这个人有个习惯,别人欠她什么,她喜欢双倍地拿回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完全不认识,她冲过来突然甩她一巴掌的时候,她正在陪着这一次的土豪客户挑婚纱。 听到店里突然出现急促而高亮的高跟鞋的声音,她只来得及抬头看到这个女人气势冲冲地向她走来以及在心里面鄙视了一番这种行为真是没有教养。 然后便看到她脚下一顿,在她跟前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停了下来,抬手就给她甩了一巴掌。 她只觉得莫名所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反映迅速地抬手给了她左右脸各一巴掌。 女人捂着脸看着她,带了美瞳的眼睛睁得老大,眼泪悬在里面,欲哭不哭的样子,看得她——满身的鸡皮。 “你打她!” 她突然觉得,世风日下,神经病实在太多了。 生怕她恼羞成怒再打她一巴掌,她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挑着眉,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先打她的。” 她被她一噎,抬手指着她,半响才发出声音:“你放手吧,时景他爱的不是你,是我。” 她只觉得好笑,她能够对天发誓,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真的是不认识,而她口中所说的什么时景,她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等等! 时景?! oh,shit!她突然记起,她一个月前结婚了,而好巧不巧,她的老公叫时景。 时景,这样独特的姓名,她即使是想要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是同名同姓都不可能了。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大概不记得,她的老公叫时景,她想她应该感谢她,提醒她还有一个老公。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小三气势冲冲地跑过来找她这个正室,一开始先用武力施压想让她头晕眼花不知所措,可惜她没想到,她会还她两巴掌。 而现在,她正在实施用“情深款款”来告诉她她只是一个不被爱的女人而已,但是,她也想错了。因为,刚好,她也不爱时景。 这种小三找正室挑衅的戏码最是围观群众喜欢的了,因为这有可能出现两个女人大打出手的情节。 店里面围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一些路过的大妈大叔都停驻了他们的步伐,站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在围观群众的期待之下,无比从容潇洒地扔出了一句话:“正好,我也不爱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当场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那个,她传说中的老公——时景,站在小三的身后,看着她,似笑非笑。 她当时只是小小心虚了一下,但是是人都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能够收回来的只有周星驰的电影上才会有。 只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因为—— ☆、01.夜半惊醒 被惊醒的时候苏慕染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冰冷让她有些恍惚,偌大的房间就好像是一个无声牢笼,她被困在里面,却连外面的情况都看不清楚。 夜半的风吹起窗帘,冷得她忍不住卷起手抱着自己的双肩,一侧床头柜上放着的结婚照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她满心的鲜血淋漓。 她怔怔地看着那镜框里面的两张脸,一丝不苟的表情没有半分的温度,原来这场婚姻早就注定了是这样的收场。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偌大的床上,被单上的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放入凝固许久的雕像一般,再不得行动。 手机闹铃响起来,打破了整个房间的沉寂,苏慕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 阳光大片大片地打进来,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温暖,身上的睡衣皱巴巴地粘着她的线条,悬挂的小日历上被红色的笔墨圈出今日的日期。 看着上面写着的跟妆,她第一次有了关了手机不管不顾地睡一觉的冲动。 然而那也只是想想而已,蒙娜丽莎的电话就像是疯长的水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她挡都挡不住。 赶到现场时候免不了被蒙娜丽莎揪着骂了一顿,苏慕染只是笑了笑,翻出化妆箱,开始准备上妆。 蒙娜丽莎终于注意到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下来,皱着眉拉过她身子扳正对着自己,入目的一张脸憔悴不已,身为化妆师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妆容痕迹。眼下的两个黑眼圈大得有些吓人,干涸的嘴唇就连皮都翻起泛白。 “你怎么了?” 蒙娜丽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慕染,她认识她将近五年的时间了,第一次见到这样落魄憔悴的苏慕染。 苏慕染不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手:“没什么。” 没什么。 只是这话还没有落下多久,眼前一晃,整个人拿着化妆刷直接直挺挺地就倒下了。 蒙娜丽莎原本嘴张着,只觉得眼前一黑,苏慕染倏然间就在她跟前倒下了,她连忙伸手将人接住,一边尖声地喊着:“小婷!快过来帮忙,慕染晕了!” 现场一片的慌乱,新娘子也吓坏了,连忙招着人过来帮忙。 头好痛,昏昏沉沉的,苏慕染觉得自己被放在一块板上荡来荡去,身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不想睁开眼睛,可是实在是太吵了,只能皱着眉勉强开口:“不要吵了!” 喑哑不清的声音,原本还在吵架的两个人顿时就噤声了,侧头看着床上的人,异口同声:“慕染,你醒啦?” 眼睛堪堪睁开一条线,灯光打在眼眸里面,她只觉得白晃晃的有些刺痛,好不容易才睁大眼睛,发现蒙娜丽莎和老板娘站在自己的床前,一脸的担忧。 她怔怔地看着头顶上花白的天花板,几秒后,才开口:“我怎么了?” “你怀孕了,慕染。” 开口的是老板娘,作为一个过来人,看着她的目光怜爱又疼惜。 ☆、02.局里局外 苏慕染心口一痛,只觉得身子有些冷,半响,她才开口问道:“你们通知时景了吗?” 蒙娜丽莎端了一杯水给她,“医院路上我就打电话过去了,时景正在来的路上。” 早就猜到蒙娜丽莎会通知时景的,她微微闭了闭眼,伸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能帮我瞒着时景吗?” 蒙娜丽莎惊讶不已:“为什么?你怀孕了为什么要瞒着他!” 一旁的老板娘看出苏慕染的情绪不当,拉了拉蒙娜丽莎:“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慕染让你不要说你就别说好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蒙娜丽莎还想说些什么,老板娘已经拉着她的手腕往外拖:“好了,我们让慕染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而且时景也差不多时候到了。” 床上的苏慕染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蒙娜丽莎抬眼看过去所有的话都被那样一副情景堵了回去,最后还是被老板娘拉着退了出去。 “为什么要帮她瞒着?难道你不知道很多夫妻之间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不够信任吗?!” 蒙娜丽莎虽然没有结婚,可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个道理还是没有错的,苏慕染和时景之间出现了问题,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这个节骨眼上苏慕染还怀孕了,瞒着不说只会是隐患。 有过一段婚姻的老板娘只是涩涩一笑:“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反正这些事情我们外人也插不上手,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时景和慕染的造化了。” 正说着话,一身西装革履的时景已经在前方走来了,两个人默契地收了声,对着时景点了点头。 时景视线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皱着眉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慕染怎么了?” 蒙娜丽莎回头看了看苏慕染的病房:“没什么,她现在在病房里面,你去看看吧。”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就迈开长腿向着苏慕染的病房走去。 蒙娜丽莎忍不住回头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其实她真的想不明白,像时景和苏慕染这样的夫妻,还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从容冷淡,一个沉默寡言,即使生活上有小摩擦,也吵不起来。 而且苏慕染是她见过最为理智聪慧的女子,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呢。 蒙娜丽莎忽略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会超出预料的。 苏慕染不是没有想过会自己会和时景有一个共同的宝宝,但是当它到来的时候,她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和不措。 就在一个星期前,她还和时景因为丁晓琪这个人冷战到现在,而时景也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去了。 昨晚她半夜惊醒,摸着身边的空荡荡的床铺,第一次生出寂寥的冷意。 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动了动,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时景,只觉得心口发痛,眼眶发热,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懦弱感。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抱着眼前的男人,可是比起这些,她更害怕自己都懦弱被发现。 ☆、03.无缘无由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就那样坐了下去,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扫描仪一样,将她一张脸清晰无比地印入眼帘。 语气平波不起,就连表情都是那样自然而无碍的。 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长长的指甲嵌进掌心,激烈的疼痛让她清晰无比,她摇了摇头,语气淡淡:“没有。” 她不敢说太多的话,喉咙里面堵着的酸涩感,她只要多说那么几句,就会全部都奔溃出来。 可是苏慕染知道,她不能,她不能那么地孱弱,她不能让他瞧不起自己。 谁也没有再开口,病房里面的沉寂就像是一把刀,无声地一刀刀地剜着她的心口。 她闭上眼睛,七天前那一场不算争吵的争吵就像是魔障一样,罩着她的回忆怎么都不愿意散去。 “苏慕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时景离开的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下沉的尾音就好像他的失望一样。 失望吗? 她也失望啊,时景说她以前不是那样的,可是她却连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或许时景说得对,她以前真的不是那样的,不咸不淡不争不抢,大概谁也不会料到她居然会有指着时景的鼻子嚷嚷着要离婚的时候。 可是她真的很累,这段婚姻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不应该走下去,两个陌生人为了一个交代而走进婚姻这座围城。 她一直以为可以走下去,结果也只是她以为。 “吃苹果吗?“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一旁的水果刀,低头认真而细致地削着苹果皮。一圈一圈,一直都是相连不断。 她深深吸了口气,咽了咽喉咙的干涩:“时景。“ 苏慕染的声音从来都是细细软软的,两个人结婚到现在,她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就好像她的性子一样,柔柔软软的。 他抬起头看着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低着头又继续削着苹果。 “我们离婚吧。” 水果刀一偏,直直削过他指腹的皮肉,鲜血流出来,腥味顿时就弥漫了双方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景抬起头看着床上的人,目光低沉幽深:“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眉头舒展平放,似乎真的是没有听清楚。 可是苏慕染知道,这是时景发怒的前兆,即使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发怒过,但是她就是知道,倒是没有想到,两年平淡如水的婚姻中,竟然会有激怒时景的一天。 她突然觉得有些兴奋,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仰着头,一双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我说,我们离婚吧。”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哐!” 巨大的响声让她身子一颤,被插入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颤颤地立着,来回晃动之间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身体向着她往前一倾,悬在她头顶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灼灼地盯着她:“为什么?” 被单在手心被捉成了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时景,看着她的眼眸阴戾无比,一身黑色的西装兜着的冷意罩得她指尖都是冰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退缩地开口回着:“过不下去了。” ☆、04.自取其辱 她想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再平淡无奇一点,试图让自己若无其事一点,可是再怎么努力,还是止不住声音里面的颤抖。 逼厄的距离让她呼吸困难,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够退缩,不能够妥协。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她怔了怔,一侧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许君维”三个字,苏慕染莫名地心下一抖,伸手拿过手机直接就按了拒听。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时景看到,可是很显然,时景已经看到了。 他回过头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嘴角的笑意带着无边的冷冽,“过不下去?” 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她不想管,可是时景却突然厉声开口:“接!” 她听过无数次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是对着他的下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一份冷厉会对着自己。 就像是一把镰刀弯身而来,皮肉都被掀翻了的疼。 那样的一声厉喊让她措手不及,手一抖,手机直接就掉在了病床上。 时景看了她一眼,抬手直接就按了接听键,放到她的耳边。 苏慕染手都是抖的,许君维到底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听到对方问她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大碍。 电话挂掉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掉到冰窟里面,眼前的时景陌生得让她恐怖,还有绝望。 “既然过不下去,那么就不要再继续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在公司里面俯瞰一切指点江山一样,浑身包裹的都是冷冽。 苏慕染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门被关得巨大的响,整个病房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坐着。 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冷,眼泪就像是洪水绝了堤一样落下来,打在手背跳到被单上面。 明明如愿以偿了,却痛得不可自抑。 许君维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十多年前他故意将自己离开的日子报前了一天,然后偷偷地跟在苏慕染的身后看着她一如既往地谈笑交流,仿佛他的离开,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自我嘲笑。 他承认自己很无聊,为了知道苏慕染到底在不在乎她,特意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举动。 结果证明,他的举动除了自虐就是自嘲。 就好像现如今,明明知道陪在她身边的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了,却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事。 尽管刚才的苏慕染不过了了的几句话,可是他还是能够知道时景在,明明知道时景在,却还是忍不住过来,过来自取其辱。 现在的苏慕染是自己一个人,可是那个场景却比她和时景一起还要刺痛他的心口。 他从来没有见过苏慕染哭,从来都没有。 可是现在,她揪着被单埋头在里面,压抑的抽泣微不可闻,抖动的双肩却出卖了她此刻的脆弱了难受。 他站在门口,她却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原来,这就是看不到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你闹出再大的动静,她仍然可以将你视若无睹。 ☆、05.狭路相逢 今天的太阳很猛,苏慕染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在发凉,时隔一个星期,她终于决定要个了断。 不是没有想过会碰到丁晓琪,可是想过跟真正的碰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慕染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得不承认,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出发,丁晓琪比她好太多了,好到她甚至能够说服自己帮时景找一个理由。 丁晓琪今天穿着一身大红长裙,脚下一双金银色的细跟高跟,一米七二的净身高加上五厘米的高跟,站在苏慕染的跟前,足够去仰视她。 她看着矮了她整整半个头的苏慕染,嘴角带着傲慢的笑意:“好久不见,苏慕染。”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很少再穿高跟鞋了,一米六五的净身高在丁晓琪跟前没有丝毫的优势,那嘴角的笑意就好像讽刺一样。 她紧了紧掌心的手指,努力让自己从容不迫:“好久不见。” 又是这样一幅不咸不淡的模样,苏慕染的反应让她有些无趣,低头视线围着苏慕染绕了一圈:“苏慕染,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无趣,总是这样一副天塌下来有人帮你顶着的模样。你总是这样,让我即使赢了,也会没有半分的优越感。” 一字一句,如剜心口。 她淡淡一笑,“总归是赢了,不是吗?” 丁晓琪一怔,半响也笑了:“也是,不管怎么说,我赢了,这是事实。” 是啊,丁晓琪赢了,或者说,她和丁晓琪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输赢之说。 苏慕染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猛烈,她不想和丁晓琪再纠缠下去,眼眸微微一低,不再看她:“先走了。” “等一下。”长长的手臂横生在她的跟前,硬生生拦住了她的路。 她眉头微微一动,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十分的不解:“还有事?” 丁晓琪凉凉一笑:“你什么时候和阿景离婚?” 太阳明明那么猛,她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丁晓琪的话就像是寒冬天泼下来的一桶冰水,冷得她直发抖。五指不断地收拢,那指甲嵌进手心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不能够在丁晓琪面前失了情绪,她知道,即使是一败涂地,也要败得漂亮。 她咬着牙,抬头看着丁晓琪那浓妆的脸,一字一句开口道:“你放心,不会很久的。” 不会很久的,她今天本来就是要来找时景离婚的。 她从来都是一个不冷不淡的人,可是一旦她做出决定事情,她就算是咬紧牙都要去完成。 而她也从来都不喜欢拖拖拉拉,离婚是无法避免的结果,她不想逃避,也不允许自己逃避。 话落,她再也不管身后的丁晓琪,抬腿一步步地走向不远处的那一幢大厦。 丁晓琪看着看着渐渐走远的苏慕染,第一次这么愉悦,如果不是在路上,她真的很想插着腰仰天大笑。 摸着手机按了个号码,可惜那端的人却没有接通,即使这样,她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减少,只是看着手机隐隐发笑。 十年前的时景是她的,十年后也不例外。 ☆、06.习惯使然 “你好,请问小姐贵姓,小姐您想找谁?” 前台小姐温和礼貌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踏入时景的公司。 苏慕染也笑了笑:“免贵姓苏,苏慕染,我找你们的时景总经理。”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 她头微微一低,摇了摇:“没有,但是你们可以告诉时景苏慕染找他,他大概会让我上去的。” “好的,苏小姐麻烦您等一等。” 她点了点头,看着前台小姐打电话去询问,片刻之后她被允许上楼。 “又是一个找时经理的,丁小姐她知不知道时经理的桃花这么旺?” “怕什么,丁小姐可比这个苏小姐强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慕染没有想到,她两年来没有一次露脸表明自己是时太太,却让她成了今日被侮辱的缘由。 电梯的数字一个个地跳动,就好像是一天天流逝的时间一样。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站了好几个人,她抬头看了看楼层,确认无误之后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各种各样的视线,她却恍若无睹。 时景的办公室很大,简洁明了的装饰,就像是当初她搬进去的那个房子的装修一样。 黒木桌上的文件整洁有序,她同城快递的离婚协议快递安好地安好地放在桌面的一角。 苏慕染微微闭了闭眼,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她转身看到门口走进来的时景,以及他身后的秘书。 时景抬头看了她一眼,对着身后的秘书挥了挥手:“先出去,暂时不接待任何人。” 秘书明了地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得严实。 “有事?” 他一边抬手解着领带一边抬腿走近她,站在她跟前眉头微微一挑,苏慕染下意识地抬手要帮忙,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而侵犯。 指腹按在那领带的结上,犹豫半响,她还是动手熟练地帮他将领带解下来。 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什么事?” 大概是刚才得不到她的答复,时景又开口问了一句。 和七天前的声音不一样,带着喑哑不清的朦胧,苏慕染有些诧异,抬头才发现他整个人瘦了不少。 “生病了?” 明明准备了很多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到头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原来她苏慕染也有这么懦弱退宿的一天。 他眉头皱了皱,转身走到一旁装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问道:“感冒而已,没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压得她无所遁形,呼吸困难。 苏慕染知道,时景是在等她亲自开口。 她视线微微一偏,落在那桌面上的快递上:“我寄得协议书收到了吗?” 时景骨骼分明的手微微一紧,扣着杯身越发的用力,他转身将那快递抽出来,递到她的跟前:“这一份?” 苏慕染微微一诧,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嗯。” 他转身将手上的玻璃杯往桌面上放好,回头看着她动手将快递拆了出来,将里面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当着她的面抬手就撕了起来。 ☆、07.好聚好散 苏慕染震惊不已,连忙伸手拦下他的动作,情绪有些波动:“你干什么?!” 他直接伸手按着她,开了碎纸机,整份离婚协议书就那样在她的跟前绞碎。 事毕,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从一旁的桌面上的烟盒里面拿了一根香烟,当着她的面就点燃了:“协议我会重新拟定一份给你,毕竟你也当了我两年的妻子,我时景不可能一分钱都不给你。” 话落,他吸了一口烟,烟雾袅绕间迷蒙不已,她抬头看着他,那细细碎碎的情感一瞬间就被击灭了。 紧了紧身侧的手,点头压抑着声音应道:“好,但是请尽快。” 他突然扭头看着她,香烟夹在指间,升起来的烟雾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她。 苏慕染发现两年多的时间,她对身边的这个人,即使同床共枕了两年她也仍旧看不清他半分。 他从来都是温文脉脉,就好像那一天她说离婚,她明明看出来他想要发怒,可是最后也只是留下那样的一句话,就像现在,他突然拽着她的手腕。 时景的动作太快,她甚至反应不及时,抬手抵挡的时候,满口都是那浓烈的尼古丁的味道。 她向来都讨厌香烟,而他也一直知道,两个人结婚两年,他从来都不会在她跟前吸烟,更不会像今天一样灌得她满口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弥漫不走的香烟味,她揪着胸口直想吐,来不及去问为什么,端过桌面上的水直接就冲去一旁的垃圾桶漱口。 有一股气从胸口蔓延上来,苏慕染发现自己怎么都抑制不住,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时景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五个明显的手掌印。 她的手举在半空中,整只手腕都是颤抖不已地,咬着牙有些失控:“你太过分了!” 时景却只是冷冷一笑,向前逼近一步,将她堵在墙上:“过分?被别人将不喜欢的东西压在身上的感觉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有些失控,带着冲冲的怒气。 她怔怔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人这么陌生。 微薄的嘴唇一合一动:“时景,我们好聚好散。” 他突然笑出了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好聚好散?”顿了顿,松开了手,身体往后退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还没有人听过婚姻也能好聚好散的。” 她身子一僵,手垂在身侧,指尖不断地发冷,她微微闭了闭眼,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何必呢。” 她抬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没有再看时景,“我等你。” 话落,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她从来没有想到,第一次踏进时景的公司,居然是为了来讨一份离婚协议书。 秘书看着她一脸的震惊::“你,你是时太太?” 苏慕染怔了怔,没有回答,转身走进了电梯。 也从来没有想到,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是时太太,而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不是时太太了。 ☆、08.一男一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慕染已经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拨打时景的私人电话了,每一次都是已关机,打到时景秘书那边去得到的答复不是已出差就是在开会。 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距离她最后一次见时景已经过去十天了,而她也等他的离婚协议书等了十天。 她觉得自己的耐心一点点地被耗光,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开始被人一点点地磨蚀着,再这样下去,她会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这是苏慕染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烦躁,看了看屏幕一片黑的手机,抬手直接就往墙上摔过去了,顿时就碎成了好几片。 蒙娜丽莎说这是她怀孕的正常精神现象,但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是对着时景才独有的精神紊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宠辱不惊的人,这段时间才发现,时景就有那样的本事,将她一次次地逼到奔溃。 蒙娜丽莎没想到自己出去买了杯饮料就看到那几千块的手机躺在地上碎了好几片,一旁的苏慕染面容沉静,仿佛那手机是自动掉下来摔成那样的。 这段时间苏慕染的脾气很不好,她只当她是怀孕脾气涨了,也没有说什么,讨好地将手上的鲜榨果汁递过去:“喏,你最喜欢的。” 苏慕染寡心寡欲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她红脸的样子,不管什么场合什么处境,她总是能够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面容恬静。 蒙娜丽莎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平复了烦躁,面容沉静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听到她的话笑了笑,接过果汁:“谢谢。” 蒙娜丽莎向来神经大条,自然不会觉察到她最近的异常,虽然她总是看到苏慕染发呆,但她也以为是怀孕的缘故,不都是说一孕傻三年的么?苏慕染变得呆滞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两天天气不太好,店里也比较闲,她看了看嗑瓜子的其他人,拉了拉苏慕染:“慕染,反正没什么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苏慕染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外面沉沉的天空,点了点头:“好吧。” 如果蒙娜丽莎可以预见今天的倒霉程度,她宁愿在店里面怄死也不会拉着苏慕染出来。 不远处的咖啡座上,一男一女精英的妆扮,举手投足间相谈甚欢,容貌上佳的两个人甚是赏心悦目。 当然,如果那两个人她不认识的话,就真的是赏心悦目了。 可是一旦换成了认识,而且还是苏慕染的合法丈夫的时候,蒙娜丽莎觉得,这简直是堵心。 一次又一次的电话拒听,一次又一次的推托不答,她也不是没有胡思乱想过,捉着那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没有直接去时景的公司要离婚协议书。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段婚姻里面挺清醒的,所以可以这么决绝而果断地跟时景提出离婚,可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着“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时,她才发现,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那么淡然从容。 只是没有想到,现实又打了她一个耳光,时隔将近十年的时光,她又一次自作多情地重蹈覆辙。 真的是够了。 ☆、09.视线相对 大概是注意到身侧的人的变化,蒙娜丽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苏慕染的衣袖,低声地喊着:“慕染——” 指甲嵌进手掌心,她甚至能够闻到自己鲜血渗出来的腥味,蒙娜丽莎谨慎而小心的话让她微微一怔。 她侧头看了一眼蒙娜丽莎,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了?” 她的笑容融融,表情淡淡,“别看了,我们走吧”那么一句话就这样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确定苏慕染看到了玻璃窗边上的两个人,可是她表现得太淡定了,蒙娜丽莎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什么心境,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只能站在摇了摇头,闷闷地开口:“没什么,我们别去咖啡厅坐了,去看电影吧。” 事情再坏,也不过是两两碰面。 蒙娜丽莎的意思她知道,可是对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 因为丁晓琪已经看到她了,还很大方地对着她笑了笑。 苏慕染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争夺些什么,就好像当年许君维移民出国一样,她连为什么都没有去问。 其实原因对她来说,远远比不上结果,她问了许君维也不会不离开,所以,为什么她还要去庸人自扰呢? 丁晓琪的笑容明显带了几分挑衅,她只觉得好笑,但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像丁晓琪这样的人,不择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那么目的达到了,又怎么可能不炫耀自己的胜果呢? 她不喜欢争抢,但是不代表她会退缩。 视线直直地对着丁晓琪,苏慕染抿了抿唇,嘴角边弯出好看的酒窝,光洁的额头和她整个人给人的感受一样,静美却又那么地软润。 丁晓琪一愣,她没有想到苏慕染会回自己一个这样的微笑,若无其事,从容恬静。 尽管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一刻,可是等时景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捉了捉身侧的包包。 两个人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对方的小动作,但是她却能够猜到时景此刻的表情,微微蹙着眉,目光深沉。 然而事实上,时景也确实是这样,墨黑的眼眸一片深沉的眼色,眉头轻蹙,看着外面淡淡笑着的苏慕染。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蒙娜丽莎活了二十多年了,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 丁晓琪和时景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前女友这个身份足够让人神烦,可是一侧的苏慕染脸上却没有半分捉奸的不喜或者难受。就当她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时候时景突然看向他们这边,很明显的神情不悦。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苏慕染,连忙开口:“慕染,我们快点儿进去看电影吧,半个小时后刚好有一场《咱们结婚吧》。” 苏慕染松了松手,点了点头,“好。” 视线太过强烈了,隔了那么远隔了那么一块玻璃,蒙娜丽莎仍旧可以感觉到那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时景,那阴戾的眼神让她浑身一颤。 从来都是一个温文脉脉的男人,今天一个冷眼就让足够让她惊悚。 蒙娜丽莎下意识地牵起苏慕染的手,这小女生的动作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突然之间就想这样做了。 绵软的手掌贴着她的手心,苏慕染只觉得心口微微一暖,侧头看了一眼蒙娜丽莎。 她大概不懂,现在的苏慕染,真的很脆弱,而她伸过来的手,让她不至于那样丢人。 ☆、10.友不必多 视线的人终于一点点地消失,时景抬手抽了抽衣领,看着对面的丁晓琪,眼色有些冷:“贵公司的敬业程度让我很敬佩,就像丁小姐,周末了还忙着公事,我们公司的具体要求已经陈述清楚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到这儿吧。” 丁晓琪脸上的笑容一滞,看着对面的时景一脸的受伤:“啊景,难道,做不成情侣,也不能做朋友吗?毕竟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啊!” 说着,她抬手想要握上那放在文件上随意放着的大手,却被时景提前一步撤走,手扑空落在文件冷硬的皮面上。 似乎早就料到对面的人会有这样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迅速地收起,肌理喷发的手臂也在一瞬之间被收回放到身下椅子的扶手上,一双黑眸看着对面的女人,声音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不必了,朋友太多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一脸的震惊,以前时景烦躁难受的时候总是喜欢她伸手抱着他的手,然后按着她的守住一一下下地摩挲着,再大的怒气都会平息下来。而她每一次做了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都会捉住这一点,在时景发怒前将他安抚下来。 百试百灵,屡试不爽,却从未想到,今天会这样。 丁晓琪说得没错,十多年前,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对方的两个人,可是时过境迁之后,你以为那个人会在原地等着你不曾改变,而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你自作多情。 更何况是时景,一个从来都是站在最耀眼的地方闪闪发亮的人,怎么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她。 只是丁晓琪不知道,她只知道从来都不会开口说软话的时景在她离开的时候拽着她的手让她不要走,她只知道时景爱她。 至于这份爱的时限,她相信,会是永远。 在时景面前,她永远都是自信的,所以才会在当初能够咬牙离开他,也能够在他结婚之后出现抢回她。 她一直都是这么自信的,而这份自信,是时景给的。 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但是比起不确定,她更多的却是不甘心:“啊景,我知道怪我,可是你知道,那是我的梦想。” 时景抬头看着她,脸上神色不动,抬手将文件往她跟前一推:“丁小姐,我是有妻子的人。” 这是一句很刻薄的话,丁晓琪整个人的脸色就清了。 时景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难堪的话,一直都是站在被仰望追逐的位置,如今回来找时景,她也不曾想过要放低自己的姿态。 因为她知道,时景爱的就是她那样的高姿态。 丁晓琪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着,她还是没有办法从刚才的伤害中清醒过来,尽管知道这是她欠时景的。 半响,她深深吸了口气,想要跟时景说些什么,却发现对面已经人走茶凉了,一杯拿铁在时景刚才的位置上,没有丝毫被动用过的痕迹。 方才苏慕染的笑容突然闪现出来,丁晓琪只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长长的指甲收紧,脸色阴郁不已。 你不会笑得太久的,苏慕染。 ☆、11.意外之约 其实丁晓琪真的是想太多了,苏慕染并没有笑过,起码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怎么笑过。尽管对着蒙娜丽莎脸上总是淡淡地带着笑意,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就好像这a市这几天的沉闷一样让人压抑难受。 因为那一天她真的挺想冲上去问问时景到底什么意思,明明答应了要给她离婚协议书,却又一次次地躲着她。 可是理智还是让她忍住了,她在时景面前已经失控得太多了,她不能就连离开都让自己那么的狼狈。 然而事实证明,她那一天没有冲上去是个错误。 又是一个星期,时景没有再拒接她的电话,只是每一次都是没有结果的谈话让她前所未有的烦躁。 苏慕染已经放弃了用手机和时景沟通了,她觉得有些事情,当面说可能会比较好。 可是事实又出乎她的意料。 她刚找到人帮自己接明天的一个妆,时景就打电话过来,约她中午见面。 明明处在主动的局面,却突然之间就陷入了被动的场面。 苏慕染抬手闭了闭眼,倒回床上,决定睡到正午才醒。 她不喜欢迟到,而且一般都是提前到。 她一直以为时景这么忙的人,绝对是踩着时间到的,却没有想到,她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桌面上已经上了两碟菜了。 全都是她爱吃的,杏眸微微一动,这大概是她两年来的成果了——让时景记住了她的喜好。 “先吃饭再说。” 她刚把包包放下,时景就已经将一双筷子递到她的跟前,仿佛算好了她到达的时间,门被推开,剩下的两道菜已经上来了。 她抿了抿唇,接过筷子点了点头:“谢谢。” 苏慕染吃东西很慢,动作悠悠的,白皙的手指纤细修长,捏着筷子夹菜的时候就好像是纤手弹素琴一般的赏心悦目。 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谈,就好像提前说好的一样,一顿饭吃得沉默至极。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将最后一口汤水咽了下去,将一旁的纸巾抽出来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对面早就吃好的时景,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其实苏慕染真的是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人,之前几次的失控,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这半个月被时间漫长地折磨着,现在面对时景,她已经没有了半个月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了。 她不是不想知道时景什么意思,但是该知道的事情她总是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时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一直想约你谈谈,但是你之前情绪不太好,我只能等你冷静下来才约你。” 他说得很平淡,就好像平日里面在那谈判桌上一样,不动声色。 苏慕染微微吃惊,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说你过不下去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远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我没有几乎没有争吵,夫妻生活也很和谐,当然,这半个月除外,因为我觉得这半个月你大概不想看到我。也没有别人所说的经济拮据,我实在想象不到,我们怎么会到了你说的过不下去的地步。” ☆、12.不欢而散 她的脸涨得通红,那么正经而严肃地将夫妻生活说出口,苏慕染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达可以假装若无其事的地步。 害羞完之后便是隐隐的怒气,那是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她死死地按着自己身下的椅子,才忍住了失控的冲动。 偏偏对方却是一脸正经严肃,她也挑不出半分的刺,想要开口挑理都不行,却又觉得心口隐隐地发痛。 苏慕染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脸色有些冷:“时景,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他这样是想要家里一朵花户外一枝花吗?! 她是过分随遇而安,可是并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更何况—— “你觉得我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时景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挑,又将问题不轻不重地重新推到她身上。 抓着身下椅子的手紧了紧,她微微低着头,唇色被她咬得有些发白。 半响,她才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时景:“我不管你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我觉得过不下去了。” 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眼睛发热作涩,她只能死死地瞪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丢了人。 他脸色微微一顿,看着她眸色突然一深,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双眸一逼,宽阔的手掌直接盖了上去:“我会让律师拟好文件。” 她微微一怔,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晦涩地咬出那么一个字音:“好。” 这一次,真的是尘埃落定了。 她摸过一旁的包包,看了一眼靠着椅子闭目的时景,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提醒道:“我先走了。” 大手突然拿开,一双黑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窝:“苏慕染——” 苏慕染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看着她,顿了半响才开口:“我送你吧。” 她低了低头,视线落在自己单鞋的尖嘴上,抬起头摇了摇:“不用麻烦了,我知道你忙,我自己坐公交就好了。” 话落,她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再甩手关上,隔开了那一道身后的视线。 其实她很想开口说好的,可是她终归是没有开口。 这个时间酒店很是热闹,她抬着头,腰身笔直,脚下步履匆匆,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直到走出了酒店的门口上了计程车,才敢低头,手背突然一烫,只看到那透明的液体落在上面,就好像开出来的花一样。 她抬手按着胸口,侧头看向车窗外,仿佛这样可以消减那么一些沉郁和难受。 “小姐?小姐?” 司机在前面的喊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她许久才听到,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怎么了?” 她声音嘶哑,引得司机眉头一皱,犹豫半秒才开口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苏慕染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报地点,想了想,报了店里面的地址。 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在那房间里面坐着的感受,四周静静的,就连心跳声都听到,也仿佛听到自己心口钝痛的声响。 这真的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13.离婚补偿 这一次时景的速度很快,苏慕染这天正休息在家,门铃就被按响了。 她皱着眉松开了握着鼠标的手,一边想着会是谁一边走去看门。 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男人带着一副细框的平光眼镜,看到她彬彬有礼地开口问好:“时太太,你好,我是时先生的代表律师苏志文,这一次打扰您是为了你们离婚的事情。” 苏慕染脸色微微一白,僵硬地点了点头:“麻烦了,进来吧。” 说着,她侧身让开让苏志文进去,跟在他身后一边让对方在一旁坐下一边询问需要什么饮料。 苏志文抬手推了推眼镜,“不用麻烦了,开水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进去厨房端了一杯开水出来,在苏志文对面的双人沙发上坐了下去:“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苏志文喝了口水,摇了摇头笑道:“这并没什么时太太,毕竟我是受雇于时先生的。”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跟前的女人,时景算是他好哥们的学长,因此两个人平日的关系也挺不错的。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苏慕染,却又觉得眼前中的女人和印象中的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苏慕染脸色一滞,抿着唇,直接开门见山:“我想时景大概已经跟你说了吧苏律师,我们是和平分开的,所以财产方面我并没有什么异议,因此——”“我们直接签离婚协议吧”就那么几个字,被苏志文直接开口打断了堵在了喉咙中间,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抱歉打断一下,虽然时先生和您已经有过初步的口头协商了,可是我作为一个律师,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您知道时先生对您的财产补偿。” 苏志文看着她,神情严肃而不容抗拒,还真是个律师。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好吧,苏律师随意。”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这婚是离定了。 苏志文点了点头,开始宣读:“时太太和时先生离婚之后,您将可以得到你们现在所共同生活的帝景豪庭的复式公寓,还有车库里面的那一辆宝马以及你时先生赠与您的所有首饰。” 苏慕染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手在紧紧地揪着身下的沙发,看着苏志文的脸色有些不好。 她不得不承认,时景真是大方,就那套公寓,现在抛出去套现,起码也得两百万,而车库里面的那辆买了不到半年的宝马,拿到二手市场去卖,也起码有一百多万,再算上她梳妆柜上货真价实的宝石戒指、项链,一场两年的婚姻,她得到了不低于三百万的补偿。 是她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目,她应该高兴的,却觉得心口开始刺刺地作痛。 苏志文一直在注意她的情绪,从进门到现在他就一直在注意苏慕染的情绪,和他经手的很多离婚女主角不一样,苏慕染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这不是在离婚,这只是在清算她的个人财产而已。 见她皱起了眉,他也停了下来,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反应。 ☆、14.称呼转变 可是他又想错了,见他好几秒都没有开口,苏慕染只以为他读完了,抬手挡了挡眼眸,哑声到:“我知道了,麻烦苏律师把文件给我,我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桌面上,手抬起揉着太阳穴,完全挡住了她的表情。 苏志文怔了怔,将文件翻出来,递到她跟前,却又在她伸手即将拿到的时候往自己那一边扯了扯:“虽然这一条应该没什么用,但是既然时先生提出来了,我还是有必要让时太太您知道。” 苏慕染注意到苏志文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喊她时太太,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有些抗拒,但是又不是真正的抗拒。 他的话让她有些不解:“时景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志文摇了摇头:“不,时太太,这并不是时先生的要求,而是时先生对您最大的一项补偿。” 她一怔,抬起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时先生和时太太的孩子将会继承时先生身上百分之三十天宇的股份。” “啪。” 苏慕染心下一跳,手一抖,旁边的玻璃杯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的渣滓就跟她和时景的婚姻一样。 苏志文微微一诧:“时太太?” 这大概是他进门到现在看到的苏慕染的一次小小的情绪不当。 苏慕染稳了稳心虚,抬头对着他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有些惊讶。” 苏志文点了点头:“我理解,毕竟现在很少丈夫能够做到时先生这样了,时太太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名了。” 他话中有话,可是苏慕染仿佛听不懂一般,只是点了点头,伸手将那离婚协议书压在手下,看都没有看,拿起一旁桌面上的签字笔,对着那签名那一栏,直接就签上了名。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好了,麻烦苏律师了。” 苏志文抬手扶了扶眼眶,接过协议书,底下的签名娟秀整齐,笔画清晰。 “苏小姐太客气了,我回去就告诉时先生您这边没什么问题。” 苏慕染一怔,“苏小姐”,这称呼变得还真是快。 她勾了勾唇,“好的,谢谢。” 说着,起身有了送客的意思。 苏志文自然明白,也不多说,直接就收拾好东西和她告别。 苏慕染将他送到门口,临走前,苏志文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看着她补充道:“对了,苏小姐,时先生说了,耽误了您两年的时间,实在是对不起。” 扶着门把的手一点点地收紧,她轻轻哼了个音节当做回答。 门关上,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光了力气,倚在那门板上的身子终究是撑不住,一点点地滑落下去。 苏慕染撑不住,从未有过的疲倦,她只能伸手圈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面,硬朗的骨头磕得她下巴直发疼。她张着眼睛,却发现视线一点点地模糊,最后才发现自己的脸都是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边上的湿润,咸得心口直发苦。 眼泪滴在地面上,“嘀嘀嘀”的,好像整个屋子都是。 ☆、15.久违电话 窗帘被拉上,整个屋子里面一片黑暗,手机在桌面上闪着绿色的亮光,恐怖得有些吓人。 床上的苏慕染翻了个身,手直接就甩出床外,手机直接就被掀翻在地上。 静寂的屋子,手机落地的响声十分的明显,苏慕染连忙坐了起来,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睛弯腰摸索着地上的手机。 绿色的光亮有些刺眼,思绪开始有些清晰,努力睁开眼睛的一半,看着锁屏上的好几通未接来电,皱了皱眉,划开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自从上个星期签下协议之后,我直接就跟了一个外景,到郊外的一个古镇跟拍,刚想回来又被通知那天还有一对过去,就这样硬生生在古镇逗留了四天。 昨天刚坐大巴回来,一路上的颠簸弄得她腰酸背痛,又饿又困,她只想回家吃饭洗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却没有想到蒙娜丽莎打电话让她过去救场,那是她时隔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再见时景。 她就站在他和丁晓琪的身后的一个专柜,将近五分钟的注视,最后停留在视线内的也只是素黑的西服背影。 苏慕染形容不出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被人放了一根绳子下来被她捉住,她努力地攀爬上去,却在露出水面的时候看到那个人拿着剪刀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将绳子剪断。 没有人知道那五分钟里面的苏慕染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蒙娜丽莎也只以为她很累,让她付了帐之后就将她送回家。 她也觉得自己累,可是吃了饭,洗好澡,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你能够明白那种明明很困,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的痛苦吗? 她就是那样,硬生生熬了十个小时,才在两个多小时前睡着。 却没有想到,醒来看到的会是时景好几通的未接来电。 苏慕染闭了闭眼,她知道他很少会打那么多次电话,这一次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刚想拨回去,对方已经拨回来了。 她措手不及,手机直接摔在床上。 “是我。” 仍旧是那样的声线,一如往常。 她抿了抿唇,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嗯。” 这种沉默,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两个陌生人硬生生扯在一起一样。 “刚睡醒?”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很明显就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嗯,有什么事吗?” 苏慕染抬头看了看窗帘,干脆起身将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洒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时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妈今晚过来,我还没有跟她说我们的事情。” 无论怎么样,两年的夫妻生涯,时景的话她多多少少都明白。她也能够理解时景的做法,苏慕染不知道时景的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她,结婚前所有对婆媳关系的担忧和害怕在看到时景的妈妈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妈妈有心脏病,她自然和时景也是一个想法的,这件事情不能够急。 ☆、16.旧故上门 窗外的城市已经一片生机,她抬眼看过去,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那我下午把东西搬回去吧。” 尽管那房子时景已经转到她的名下了,可是她却没有那样的勇气停在那里,熟悉的东西太多了,住下来,也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 她知道他忙,自然不会让他过来接她,可是他却直接又重复了一次:“我过来接你,下午两点半。” 直接而不容抗拒。 秘书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着,苏慕染怔了怔,没有再坚持:“好的,麻烦了,不打扰你了,再见。” “苏慕染——”电话那端的时景似乎想说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种隐隐的期盼,可是最终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再见。 再见,简单得就好像他们当初决定结婚一样,没有任何的理由。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刚收拾完行李,跑去开门的时候视线扫过墙上的挂钟,不过一点多的时间,苏慕染禁不住皱起了眉。 拉开门的时候眉头一顿,虽然不悦,还是拉开门往后退了一步让门口的人进来:“你怎么来了?” 许君维似乎没有看到她的不悦,拿着手上的东西就往里面走,回头看着她扬了扬手上的袋子笑道:“刚吃饭吧?我打包了一份香满庭的香葱蟹给你,我记得你以前——” 苏慕染看着他,脸色淡淡,直接开口打断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怀孕了,孕妇不能吃这个,抱歉。” 她的语气淡漠疏远,虽然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可是许君维一眼就看出来这其中从前和如今的差别。 他手一顿,笑容停在嘴角,有些难看,最后还是笑完整了,看着她直接把手上的袋子扔到垃圾桶上面去:“没关系,反正也就是我来看看你的理由。” 许君维看着她,脸上一片的坦然,苏慕染只觉得有些尴尬和难受,眉头皱了皱,转身进去厨房装了杯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她知道许君维担心什么,前几天她心情很不好,尽管极力压抑,可是许君维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她还是忍不住泄露了自己的脾气。 曾经的感情有多好,大家就有多熟悉对方,她稍稍语气不对许君维就听出来,只是她已经没有耐心去维持表面上的安好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找上来,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让人门都进不了。 许君维抬手接过她手上的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苏慕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他的掌心包裹着紧紧地扣着那杯子。 苏慕染脸色一怔,甩开了她的手,杯子落在地面上,水洒了一地。 许君维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凉凉一勾:“慕染。”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一滩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去阳台拿拖把回来,弯着腰将水一点点地拖干净。 许君维看着她,收回来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青筋四起的手背有些狰狞。 ☆、17.横抱上楼 地面已经被拖得一干二净,刚才洒掉的水已经全然不见了,苏慕染顿了顿,站直身子拿着拖把往阳台走,却蓦然被许君维伸手紧紧地扣着手腕。 她其实很少生气,也很少表现自己的情绪,即使是现在,她也只是蹙了蹙眉,一双好看的杏眉看着许君维平波无澜。 许君维微微一怔,他只觉得一股火在自己的胸口燃烧,而苏慕染的眼神就好像是那旺火的汽油一样,铺天盖地地浇下来,那火势大得他浑身都发抖,一双栗色的眼眸灼几乎要喷出火来:“苏慕染,你——” 终究是没有让他把话说完,门铃就响了起来了。 苏慕染脸色一僵,微微用力甩开了许君维的手,看着他脸色总算有了几分波动:“君维,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人都是往前看的。” 说完,她直接就转身往门口走。 她知道时景说了要来接她就必定会过来接她,只是没有想到会提前了将近半个小时。 “怎么早了这么多?” 她拉开门,看着那张一个星期没有见过的脸,手指抠进门板。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却顺着她的头顶上方直接落在屋里面坐着的许君维的身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半响才低头着她:“有客人?” 苏慕染点了点头,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嗯,先进来吧,我换套衣服就好了。” 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怪异,这是苏慕染收拾好从房间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她看了一眼时景,又看了看一旁笑得莫名所以的许君维,拧了拧眉头,对着许君维有些为难地开口:“抱歉,君维,时景的妈妈过来了,我要搬过去他那边。” 许君维抬头看着她,突然裂开嘴大方地笑了笑:“好的,你去吧,我先走了。” 她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时景,却发现他正看着许君维离开的方向,苏慕染走过一旁拉过行李箱:“可以走了,要回去把东西收拾好。” 时景的妈妈很聪明,要瞒过她,细节上是绝对不可以忽略的,两个分开了将近两个月的人,要伪装成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妇,除了言行上,家居上更是要注意。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眸有些暗沉,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在颠簸的路途上,身体一颤遗产的,并不是很安稳。 她忍不住动了动,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到时景的下巴,下意识地呢哝了一句:“时景?” 抱着她的人低声应了一句:嗯。“ 得到回复后她动了动身体,找了个更好的位置,才想着继续睡。 脸贴在那高质的丝帛上,苏慕染突然之间清醒过来,连忙动了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时景抱着,脸上微微一囧,心口又酸又涩。 注意到她的动作,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抱歉,电梯坏了。” 她推了推他:“放我下来吧。” 十多楼,就那样走都累,就不要说抱着一个将近一百斤的人了。 ☆、18.时隔两月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起头继续往前走。 苏慕染只觉得有些尴尬,上下楼梯,一颠一颠的,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抱住时景的脖子,不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空挡的楼梯只有脚步踩在阶梯上的声音,她微微仰着头,能够看到时景下巴那熟悉的弧线,只觉得眼眶一涩,连忙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勇气睁开。 时景停下来的时候她才重新睁开眼,松开了拉着他胸襟前的衣服的手,一抬头,刚好对上对方低头的视线,她微微一怔,弯了弯唇角:“谢谢。”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低了身体,将她放到了地上,“你先进去,我下去把行李箱拿上来。” 大夏天的,抱着一个人走了十七楼,尽管时景不说,但是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苏慕染脸色一顿,手已经迅速地伸出捉住他的衣摆。 时景似乎有些惊讶,回头看着她微微抬了抬眉。 她讪讪一笑,松开了手:“不急,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倒是没有任何异议,点了点头,抬腿就跟着她进了屋里面。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重新踏入生活了两年的房子,苏慕染只觉得有些压抑的难受,心口就好像被人用手紧紧地捉着一样,有些呼吸不畅。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满地,每一处都像是她刚离开的那一天一样,甚至连她离开前一天看过的杂志还是保持着那一张被翻开的页数静静地躺在那米白色的沙发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身后的时景突然开口解释道:“你走了之后我请了钟点工。” 她回头微微诧异地看了时景一眼,半秒后点了点头,“谢谢,你休息一下吧,我去煮开水。” 冰箱里面虽然没有琳琅满目的蔬菜,却也放了不少她平时喜欢吃的糖果和巧克力,她怔怔地看着冰箱里面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两年的生活。 “没事吧?” 时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捏着玻璃杯的手直接一抖,伴随着刺耳的响声,那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她连忙关了冰箱的门,回头看着时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一时没拿稳,你先出去吧,这里玻璃碎片有些乱。” 说完,她抬腿绕过了那玻璃渣,打算去拿扫帚,走到厨房门口却发现时景已经拿着扫帚和垃圾铲过来了,她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拿:“我来就好了。” 她总觉得让衣冠楚楚的时景扫地十分的违和和不道义。 结果时景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没把手上的东西让给她:“我来吧,你去收拾一下床铺吧,然后睡一下,我看你精神很不好。” 苏慕染还想说些什么,时景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她精神确实很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19.片刻失神 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暗了,苏慕染一惊,连忙跳了起来,看到时景正坐在客厅里面,刚想开口,却发现时景眼眸正闭着,很明显是睡着了。 中央空调打出来的冷气复在皮肤上,她站了不过一分钟就觉得有些冷了,更何况睡着的时景。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拿张毯子出来给他盖上。 她知道时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两个人结婚两年,她工作忙,他的工作更忙,有时候两个人连续半个月也不会有碰面的时间。 但是两个人对于这样的婚后生活却没有半分的怨言,就那么拖拖拉拉,谁也不说,也过了两年。 她曲着膝盖跪在沙发边的羊毛毯子上,双手张着毯子一点点地往时景的身上盖,她知道他很容易被吵醒,所以连碰都不敢碰到他。 从她的角度微微仰着头,可以将那一张骨骼分明的脸看得一清二楚,眼窝下面的暗青色晕了一大圈,想来也是没睡多少。 侧脸的线条似乎更加的凌厉了,她忍不住抬手伸出食指碰了碰那下巴,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鬼使神差一般的收不回手,一路沿着那凌厉的线条向上。 落在那眼角的一颗小小的黑痣上,指纹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微凸起的立体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细致地看过时景了,在他们彻底闹翻前,他们已经冷战了一个多月了。 那薄薄的眼睑此刻一动不动地合着,可是她仍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眼睑张开时露出的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眸,凌厉而严肃。 他们从来都不会吵架,只因为时景的一个眼神,她就没有任何说话的勇气了。 就好像那一天,他冷冷地看着她问:“你怎么变成这样,苏慕染?” 那深黑的眼眸,冷得就像是一根针儿似得,刺得她的心口发痛,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想着,那眼睑突然一动,苏慕染心下一惊,想要收回手,却还是迟了一步,时景已经抬手捉着她手腕了。 她心一颤,脚微微发软,整个人直接往时景身上扑了过去。 反应过来苏慕染咬着牙正好自己的身体,抬头尽力淡定地看着对方:“抱歉,我只是想给你盖个毯子。” 时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藏青色的毯子上,点了点头:“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大概是刚刚睡醒,视线落在她的脸色,明明平淡无奇,却又让她心口直跳。 她低了头,干脆坐在那羊毛毯上面,将一旁的蜂蜜水握到手上,低头细细地抿着。 时景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才收回,苏慕染微微松了松手,抬头看着沙发上的人:“妈什么时候到,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吃还是在家里面吃。” 他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身上,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苏慕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才知道自己刚才太顺口了,两个人既然已经离婚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喊时景妈妈为妈了。 ☆、20.合情合理 想了想,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表示她没有什么意思,却听到时景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妈刚刚来电话,说有事要先见一个朋友,明天晚上过来。” 她点了点头,知道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时景接的电话。 一时之间,客厅又陷入了一场沉默。 她和时景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说,两个人现在这种关系,她更加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概时景也觉得尴尬,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手表,微微看了她一眼:“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晚饭自己解决吧。” 她抬头看着他,明明应该松了口气,却发现心口压抑得更甚,抿了抿唇,“很急吗?冰箱有速冻饺子,要不要我下些吃了再走?” 不管以往的两年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她都是时景的合法妻子,他经常胃不好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说完之后苏慕染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开口说这样让自己难堪的话,而时景的视线更让她有种无地自容。 身侧的手一点点地收紧,脸上已经恢复了一派静然:“既然你有事,那就快去吧,我晚饭可以自己解决。” 很风淡云轻的声音,就好像刚才那短暂的沉默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景怔了怔,点了点头,“我一个小时后回来。” 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门已经关上了,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速冻饺子并不需要什么时间去准备,现在下锅等人回来必定已经糊了。 行李箱就在房间里面放着,她打开却发现全空,苏慕染忍不住皱了皱眉,起身拉开一旁的衣柜,视线落在那摆放整齐的衣服上,她差点儿以为,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一切都好像她离开前一一样,就连浴室里面的牙膏牙刷的摆放位置还是那样。 她一直以为时景对生活永远都不会像对工作那么上心的人,毕竟两个人结婚那么久,他从未对她有过半分的意见。 她的厨艺并不是很好,他也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 后来她过意不去,特意去上网学习教程,他倒是赞扬过几句,却听不出半分的激情。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时景,她甚至不知道明明家里面一切的东西都是她收拾的,时景却能够这样一一还原出来。 椭圆的半身镜照出她憔悴的面容,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脸色很不好,她蓦然想起不久前时景的话:看你精神很不好。 她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痛,手心下大理石的温度凉得让她发颤。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或者说她和时景都做错事了。 一个小时后的苏慕染等来的不是时景,只是他的一个电话,就好像很多次一样,道歉,说明原因,然后让她早些休息,最后道出晚安。 坦然而礼貌,她就连发怒的理由的没有。 就好像现在,听着丁晓琪的声音夹杂而来,她觉得胸口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却在时景解释下成了一个结。 “抱歉,和丁晓琪他们公司的一个合作出了问题,今晚之前要商议出解决方案,你早点休息,晚安。” 一字一句,合情合理。 ☆、21.饥饿难耐 手机屏幕一点点地暗淡下去,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紧地咬着牙,却发现脸有些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了,两个人就差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了,可是听到丁晓琪的声音从时景手机传来,她还是觉得一股被背叛的愤怒。 十七楼的高度,一切小如蝼蚁,她看着窗外的一切,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地平稳。 厨房里面刚刚散开解冻的饺子还在那洗碗盆上放着,她伸手一个个洗好收拾起来,开了火,一个个倒进去。 热气腾腾的饺子,两个人的份,一大锅,她直接端着锅走到小餐厅那里,一个一个地吃着。 苏慕染的饭量很小,平时六七个饺子就已经可以饱了,胃口好的时候最多也就吃到十个,而现在,二十多个饺子,她吃了十五个,肚子涨得就好像被人吹了气一样难受。 可是她还是没有放下筷子,夹了一个又往自己嘴里面塞。 一阵恶心感袭上来,她连忙捂着嘴,冲到洗手间直接就吐了,一股脑的全把刚才吃的都吐了出来。 她跌在地上,目光怔怔地看着她和时景两个人的漱口杯,眼泪流了一脸,却仿若不知。 许久,她才收回视线,起身将马桶冲了,对着镜子整理自己。 微微仰着头,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半身镜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泛白的唇瓣唇皮起了好几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整个人狼狈不已。 胃里面空荡荡一片,可是走出去看着那一锅的饺子,却发现自己的恶心感一阵阵地往上窜。 最后苏慕染端着那剩下的十多个饺子,用筷子一个个地夹起来扔到垃圾桶里面。 一个一个的,胃里面的恶心感一点点地平复下来,就连心口里面的那些激烈也都消弭不见。 苏慕染是被饿醒的,胃里面空荡荡的,即使是勉强自己睡着了,还是忍不住在半夜的时候难受得醒过来。 房间里面的空调大口大口地换着冷气出来,掀开身上盖着的空调被,手臂顿时就感觉到那刚硬的冷意。 客厅里面亮着微弱的壁灯,苏慕染扶着门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直到整个客厅被白亮的灯光打得刺眼,她才发现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他正站在沙发旁的开关处,看着她眉头微微动了动:“吵醒你了?” 她缩开了挡着灯光的手,摇了摇头:“没有,饿醒的。”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苏慕染收回了视线,抬腿走向厨房。 冰箱里面能吃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那半袋的速冻饺子,可是她现在看到饺子就想吐。 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冰箱里面还有挂面,她开了火煮水,一边从冰箱里面翻出能下的配菜一边等水开。 “煮什么?” 时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她正下着面,手一抖,差点儿倒了一大半的挂面下去。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声应了句:“面,要吗?” ☆、22.夜半赴院 大概是没有洗澡,时景身上的酒气有些明显,况且现在就站在她不到半米的身后,呛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嗯。”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他应了一声之后又开口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苏慕染没有回他,只是又加了些面,筷子拿在手里面一边散着面条。 煮面条并不需要是什么时间,她弄好的时候时景还没有洗完澡。 墙壁上的挂钟的时针正指着“2”这个数字,周围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吃东西有些慢,面条吃了不到三分之一时景就出来了,白色的浴袍只是被他随意地用腰带绑了下,露出胸口大片的肌理。 细碎的头发水珠沿着脸颊爬过那刚毅的颈线,最后滑到胸膛上,苏慕染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挑起到一半的面条直接因为她滞缓的动作弹跳起滚烫的水珠。 手背上灼热的滚烫让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收回视线,抬头看着他讪讪一笑:“我有些饿,先吃了。” 时景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整个过程很安静,时景的速度很快,她没吃完时景就吃好了,松了筷子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她能够感觉到时景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嘴上咀嚼的动作不禁快了起来。 灼热的视线渐渐地淡却,抬起头的时候时景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隔着并不怎么远的距离,她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眉头轻微蹙起的弧度。 她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胃疼?” 听到她的话,时景倏然睁开眼睛,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却没有说些什么,但是灯光下,他的脸色很不好。 不用他说话,苏慕染已经知道他胃病犯了。 皱了皱眉,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起身去翻药箱。 药是她亲自买的,时景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胃药他已经有抗药性了,有作用的药就只有那么一个牌子。 那是一种进口药,有些药房很难买得到,所以她只能去香港的时候买。 她去香港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过去都会买好几瓶胃药回来,距离上一次去买药已经半年多了,翻着药箱怎么都翻不到胃药。 苏慕染咬了咬唇,走近房间拿了衣服:“换衣服,我们去医院吧。”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摇头拒绝,苏慕染直接冷冷开口堵住他的话:“妈明天就过来了,你不要让她担心。” 其实时景很少喝酒,像今天晚上喝到酒味都能够熏到她的次数没超过三次,两个人两个多月没在一起,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的胃部情况到底怎么样。 许是她的眼神太坚决,时景没再说什么,拿过她手上的衣服去换上。 大半夜的医院又静又冷,有些吓人,而时景的脸色更加吓人。 她一直都知道时景的胃不太好,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到了胃穿孔的地步。 医生还在那儿不断地骂时景不注意,骂完时景然后又骂她作为一个妻子一点儿妻子的自觉都没有。 ☆、23.不忍之心 她站在时景的身侧,低着头看着时景的侧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慕染取完药回来发现时景跟医生僵持不下,一旁的护士大概说了一下,无非就是时景不愿意住院,医生非要他住院。 大概是觉得她能够说服时景,医生见她回来视线直直落在了她的身上,苏慕染抿了抿唇,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时景,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既然不愿意住院,那我们就回去吧。” 说完,她直接就低了头。 如果是往常,她大概还有资格去干扰时景的决定,然而现在,她最多也只能是给予朋友的关心。 更何况,她从来都左右不了时景。 打完点滴后天已经五点多了,她精神很不好,视线落在刚刚拔了针的时景的脸上,他比她还要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黑色的奥迪安安静静地停在医院门口。 她跟在时景的身后,看着他惯性地拿出车钥匙,苏慕染直接上前一步躲过他手上的钥匙,在对方微微诧异的视线之下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我来吧。” 她坐在驾驶位上,已经挂了档,视线看着前方,目光清冷。 时景看了她一会儿,才绕过车头转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无语。 苏慕染其实才学会开车一年的时间不到,她开车很稳,进小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人。 明灭的路灯下,被安全带扣着的时景紧紧闭着眼眸,头微微侧在一旁的车窗上,很明显是睡着了。 门卫已经将门打开,她收回视线,将车子开到停车场。 她解了安全带,抬起手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一侧的人,视线顺着那明亮的白炽灯落在那乌黑的眼底。 抿了抿唇,她还是收回了手。 时景很累,她知道,而他是个工作狂,她也知道,喊醒他的结果无非一个。 可是她刚撤回手,时景突然动了动,抬起手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哑着声音问她:“到了?” 苏慕染怔了怔,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点了点头。 “上去吧。“ 她没有说什么,拿了药和他一起上了楼。 小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他们之前用过的餐具,时景似乎也注意到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先睡觉吧。“ 苏慕染没有反驳,她其实挺困的,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沉沉的,所以开车的时候。路上一片空旷,车速都没敢超过100的,就怕自己出了岔子。 人在困顿的时候一沾床就能睡了,苏慕染就是这种状态,换了睡衣往床上一躺,差不多就睡着了。 耳边似乎听到时景讲电话的声音,她转了个身子,声音就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窗帘被拉上,如果她不看手机,她也不知道已经十二点多了。 房门没有关紧,她能够依稀听到客厅传来的谈话声,以及一些餐具碰撞的声音。 时景必定是去上班了,这个时候家里面不可能有声音,再加上她刚睡醒,脑子一点儿都不清醒,第一反应就是可能遭贼了。毕竟她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地,门关没关紧也忘了,整个人累死了,直接换了衣服就睡了。 ☆、24.婆婆其人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利器,她只能将手机拿在手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手刚搭在门上她就听到时景妈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午饭好了,你去喊喊慕染。“ 苏慕染怔了怔,才想起来时景说他妈今天过来,只是没想到是早上过来。 苏慕染有些庆幸她昨晚就搬过来了,以时景妈妈的智商,大清早上门,绝对不是为了晨起锻炼的。 她和时景两个人的性格可以说是急死了身边的人,时景妈妈对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淡然早就操碎了心,她这段时间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两个人是不是出了问题。 庆幸的是,两个人好好的。 嗯,好到她儿媳妇睡到第二天的大中午,这是个好现象,时妈妈倍感欣慰。 听到时妈妈的话苏慕染有些反应不过来,视线透过拉开的门缝看着时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这很不对劲,时景现在不是应该在公司的吗?! 走神间,门已经被推开,时景站在她跟前不到半臂的距离,低头看着她脸色淡淡:“醒了?“ 她怔忪地点着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怕被时妈妈听到,干脆伸手将时景拉进房间关了门:“你没有去公司?” “嗯,请假了。” 苏慕染诧异:“为什么?!”这不科学啊,时景都会请假,这就跟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一样。 他低头看着她,突然嘴角微微一扬,露了个浅浅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翘起的碎发:“不是你说的身体不舒服就要休息吗?!” “可是——!” 微凉的指腹落在她的额头上,剩下的话突然之间苏慕染就说不出口了。 她微微仰着头,视线落到他的眼眸里面,难得看到平日少见的笑意。 头发顽固不灵,时景的手指压了好几次它还是翘起来,苏慕染觉得这情况有点儿意味不明,抬手想要压着头发,却不小心捉到了时景的手,慌乱地松了手,转开视线尴尬地笑了笑:“不用管它了,我去洗漱一下就好了,你告诉妈,先吃就好了,不用等我。” 时景收回手,低低地应了声:“嗯。” 话是这样说,苏慕染知道他们必定是等她的,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打理好,出去的时候毫无意外地看到时景和时妈妈坐在餐桌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桌面上的食物没一份是被碰过的。 时妈妈很喜欢苏慕染,总觉得这个安安静静的儿媳妇和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天造一双,看到苏慕染连忙笑盈盈地招手:“慕染醒啦,来来来,妈妈最近学了越南菜,过来尝尝。” 苏慕染笑了笑,乖乖地走了过去:“妈太用心了。” 时景和苏慕染都习惯了时妈妈喜欢说话,而两个人一致都是习惯保持沉默的,一顿饭,时妈妈滔滔不绝,时景和苏慕染偶尔应和一两句,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时妈妈直接让时景去切西瓜去了,坐在沙发上拉着苏慕染的手,揉了揉她脸颊的肉:“啧啧啧,是不是啊景他虐待你了,慕染你这肉一点儿手感都没有了。” 苏慕染讪讪一笑:“……”婆婆太好了,她竟无言以对。 ☆、25.被逼外住 见她不说话,时妈妈顿时有些怀疑了:“时景是不是冷落你了?哎呀不对啊,要是冷落你你也不会睡到十二点多啊!” 时妈妈陷入了脑洞打开的猜测中,苏慕染坐立难安。 时景捧着切好的西瓜出来的时候,苏慕染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平日里面淡淡的神色带了几分无奈的捉急:求救! 时景看着她眉眼动了动,开口岔开了时妈妈的话题。 苏慕染一直觉得自己的婆婆,哦不,是前婆婆,是个逗比。 所以当她和时景被塞了一张情侣套房的卡赶出公寓的时候,她挺想挠挠墙的。 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凌乱,故作淡定地看着时景:“我们怎么办?” 时景显然也有些无奈,看着她耸了耸肩:“开房吧。” “…….”苏慕染觉得自己思想有点儿不太纯洁。 她看着前方的时景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事实上,他真的是拿着房卡领着她找房间去了。 她一直以为时景是开玩笑的,毕竟他刚才说那三个字的时候是多么的一本正经。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好的一房间里面布置得暧昧无比,苏慕染看着那氤氲的布置就禁不住脸红,站在门口踟蹰不前。 时景已经走到一半了,大概是感觉不到她跟上,折回看着她:“怎么了?” 苏慕染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跟男人出来“开房”,虽然这个人是她的前夫,但是看着眼前商家极力布置的房间,饶是她在淡然,也有些不淡定了,抬头看了一眼时景,“这不太好吧,要不我下楼多开一间房?” 时景看着她突然之间笑了笑:“这酒店是我妈朋友开的。” 苏慕染:“……”她家婆婆朋友要不要这么多! 见她还在犹豫,时景再一次开口:“我妈她前段时间打电话跟我说,做梦梦到我们两个人分开了,进手术前她特意打了个电话问我和你的事情,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睡沙发就好了。” 话已经到这里了,再矫情下去苏慕染自己都看不过去了,点了点头,拉上门就进去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和时景就好像陌生人一样,而今晚,他们却要睡一个房间。 苏慕染第一次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然,那半透明的浴室门里面的身影模糊不清,却又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轮廓非常。 她只觉得心口嗤嗤地冒着火花,那是一股艰涩又激烈的躁动,她走到窗台,风打在脸上,才让自己保持几分清醒。 “心情不好?” 时景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吹了十多分钟的夜风,所有隐隐而动的心思被那阴凉的风吹得一干二净。 苏慕染收回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突然想看看星星。” 他看着她,双手拿着浴巾正擦着湿漉漉的碎发。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能收回视线,看向天空,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时景开口让她去洗澡打破了那沉闷的平静。 苏慕染出来的时候时景正倚在那阳台上抽着烟,背对着她看着微微低着头,她只能看到那吐出来的烟雾被风吹得袅绕。 ☆、26.心思不通 想到昨天晚上医生说的话,她只觉得有些火气,沉着脸过去直接将他手上的烟按灭抬手就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并在他开口前凉凉地说道:“胃不好就少抽烟喝酒。” 虽然两个人最后的下场并不好,可是两年的夫妻生活,时景对她并不算差,她总不想看着他过得不好。 时景似乎对她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应承只是敷衍的回应,视线落在她挽起了长发的脸上,微微一顿,不过半秒便已经转开看向远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走到他身侧,右手撑在栏杆上,左手手肘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撑着下巴,视线渺渺不知道落向何处:“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们的结合很奇妙,八竿子都捞不到的亲戚介绍的,见面不过一个巴掌的数字就结婚,偏偏双方家长对大家都很满意。 今天晚上有些难得的有那么几颗亮眼的星星,苏慕染上天挺眷顾她的,没让月亮照亮整片夜空揭穿她刚才的谎言。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沉默,苏慕染发现自己可以这么坦然淡定地和时景沉默不语地站在阳台上各有所思。 “慕染。” 低沉厚重的嗓音从耳侧响起,似乎很悠远,但是事实上两个人离得很近,再远也不过三十厘米的距离。 结婚两年,时景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他很少会叫她慕染,所以刚才,听到他突然喊自己慕染的时候,苏慕染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侧着头怔怔地迎着他看过来的视线。 “很抱歉耽误了你两年,我看得出来,许君维他很爱你。” 那你呢?! 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会去质问别人,尽管她真的很想质问一下时景,两个人两年的婚姻到底算些什么,可是她还是说不出口。 那是她二十多年来形成的一堵自我保护的墙,她不敢冲出那一道围墙,她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再冲出去,就真的米分身碎骨了。 他的目光真挚,语气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无比难堪。 眼眶有些滚烫,她只能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隔着一层阻隔哑声开口:“时景,我发现我一点儿都不懂你。”大概懂的人就只有丁晓琪一个了。 “我也是。” 苏慕染浑身一僵,她从未想到时景会回话,而这么短短的三个字,却比世界上任何的一把刀都要尖锐,直直地刺入她的胸口,疼得她手指尖儿都发抖。 尽管没有半分的争吵,可是这场对话比任何的争吵都要硝烟弥漫。 她一直以为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看清楚也想清楚很多事情了,可是事实证明,看清楚和想清楚以及做得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看清楚了,也想清楚了,却做不到,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若无其事。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而她最近总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贱。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她知道,却控制不了。 ☆、27.尴尬至极 眼皮明明像被什么拉着往下耷拉一样,可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时景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她看不清楚,隔着那青纱幔帘,她只能隐隐地看到那躯体的轮廓。 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心就像被人泡在硫酸里面,腐蚀着让她痛不欲生。 而让她最痛不欲生的更是那隔壁传来暧昧不已的吟叫声,尽管隔着一堵墙,可是没有人开口的房间里面,隔壁那嘶喊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二八黄花大闺女,苏慕染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的,看起来那么高大上的房间,隔音效果差成这个样子。 她绷着身体躺在床上,之前的难受和苦涩被那些尴尬和难为情一点点地掩盖,有些烦躁地捉过一旁的枕头盖着自己。 苏慕染觉得现在的人真是太难折腾了,都将近一个小时了,还那么兴致勃勃,她被迫听墙角听到唇干喉涩。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时景,大概已经睡了,毕竟他最近看起来都挺累的,观察了将近五分钟,见对方没有反应,才蹑手蹑脚地下床煮开水喝。 怀孕之后她在很多方面都注意了很多,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宝宝一出生就注定了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只能尽自己的能力给宝宝最好的。 灯亮起来的时候她正卷着自己的头发等着水开,被那刺眼的灯光吓得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到时景正走过来:“睡不着?” 这时候隔壁房间突然来了一声尖叫,两个人刚好停顿的沉默让这一声尖叫显得越发的突出。 苏慕染只觉得整张脸都是烫的,幸好水壶里的水煮开了跳了闸,她连忙转过头去拔电线:“有些口渴。”想了想,又觉得太引人匪思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空调太干了。” 说完苏慕染就后悔了,这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好时景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只是拿了杯子放到她跟前:“我也渴了。” 她怔了怔,点了点头,端起水壶倒水,结果又一声媚叫,苏慕染手一抖,滚烫的水打出来,溅在时景的手背上,她连忙放下水壶,捉过他的手问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 难以启齿的缘由啊! 他却看都不看自己的手一眼,只是抬手将她垂下的碎发撩到她耳际,低头看着她圆润的鼻头开口问道:“苏慕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结婚前我说过的话吗?” 这突然的问话让她有些怔忪,抬头看着他,想了半响,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们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除了对方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他说过的话更是一句都记不起来。 似乎早就料到了,时景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没烫到。” “啊?哦。”话题转太快了,苏慕染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时景的手,连忙松了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们的房间正好在中间,这左边的房间热情如火,右边的房间也差不到哪里去。 低声的时候还听不到什么,只是那女的扯着嗓子喊的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28.狗血偶遇 苏慕染耳根子都红了,慌乱地摸着水壶想要继续倒水,却不小心把自己手指烫到了,她捂着手指,视线突然一晃,时景一边倒着水一边开口:“今天是七夕。” 她动作一僵,反应过来之后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深更半夜、情侣套间、传统七夕、孤男寡女,满足了干柴烈火的一切条件。 只是搁到苏慕染和时景身上,苏慕染只觉得尴尬和难为情,和自己的前夫在情侣套间被迫听别人失控的叫床的事情,真的不要太难堪! 相比于她的尴尬,时景则淡定许多,摸着杯子喝了口水,淡淡说道:“好了,喝完水就睡觉吧。” 苏慕染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用杯子堵住自己的唇。 其实她挺想问,这样的情况能睡吗?! 而结果证明,能睡的! 因为没多久那些闹腾声就停下来了,苏慕染绷着的身体一点点地放松,最后终于也睡着了。 昨天晚上睡得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时景不在房间里面,看了看时间,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人已经去上班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苏慕染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将近半个小时才等到出门买菜的时妈妈。 “妈。” 时妈妈对于昨晚自己的做法十分的欣赏,看着苏慕染低着头,只觉得效果不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抬手捏了捏她手心:“慕染啊,时景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要知道,夫妻情趣很重要。” 想到昨天晚上,苏慕染脸色一僵,勉强地笑了笑,却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因为连续跟了两次外景,苏慕染回来之后直接就被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相比她的清闲,时景几乎忙得除了吃饭基本上没什么时间了。 如果不是时妈妈在,她觉得时景压根儿连饭都不会吃了。 时妈妈的性格很活跃,第二天就拉着她去时代广场逛街了。 苏慕染虽然不喜欢逛街,可是长辈的要求她一般都不会拒绝,更何况是时妈妈的。 遇到丁晓琪的时候苏慕染第一反应就是——狗血! 时景和丁晓琪的事情时妈妈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喜欢苏慕染,俗话说有比较才会知道哪个好,所以当初见到苏慕染的时候,时妈妈顿时就将对方划入自己的麾下。 所以看到丁晓琪的时候,时妈妈第一反应就是昂首挺胸,刚才慈眉善目的气场完全变了,手安抚地摸了摸苏慕染的手。 丁晓琪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景的妈妈,她知道对方一直不喜欢她,但是这一关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想了想,还是毕恭毕敬地喊道:“伯母好。” 时妈妈高冷地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好久不见,丁小姐。”时妈妈顿了顿,半响似乎想到什么,拉了拉苏慕染的手:“慕染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啊景的大学同学。丁小姐,这是慕染,啊景的太太。” 同学和太太,两个词,差太多了。 ☆、29.以谎盖谎 丁晓琪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苏慕染:“伯母,您大概——” 苏慕染眉头一皱,她能猜到丁晓琪想说什么,脑子一转,捂着肚子喊道:“妈,妈,我,我肚子疼。” 她一张脸皱着,嘴唇被她咬得发白,时妈妈哪里还顾得上丁晓琪,扶着她紧张坏了:“快,我们去医院!” 苏慕染摇了摇头:“妈,我要先上个厕所。” 丁晓琪就这样被人晾在一旁,看着苏慕染被扶着走向洗手间,她正想追过去,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苏慕染视线一直观察这丁晓琪,见对方没有看过来,才松了口气,松了眉头。 最后还是没有去医院,苏慕染只说最近肠胃不好,而且去完厕所之后整个人脸色就好了,时妈妈也没心思逛街了,和她一起回去了。 这件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在房间里面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和时景谈谈。 时景出差了,在邻省,今晚是明显不回来了。 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碰上丁晓琪的机会也是同样的,她没想伤害到任何人,搬过来也是想要给时景妈妈一个缓冲期,她刚做完手术这个时期什么坏消息都不应该入到她耳里。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她拨了两次之后停顿了半响,起身走到窗口前,最后还是按下了第三遍。 忙音响了大概五六秒就接通了,苏慕染摸在窗台上的手指翘了翘:“是我,苏慕染。” “有事?” “今天我和妈去逛街了。”其实她想说,今天遇到丁晓琪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开口的话却成了这样的一句。 电话那边的时景顿了顿,他大概是在拿喝的,她能够听到水声,半响后才听到时景施施然的声音:“买了什么?” 苏慕染微微一怔,但还是开口如实回答:“买了些衣服,妈给我买了只表。” “喜欢吗?” 话题越来越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将它拐回去,只能接着应:“嗯,挺喜欢的。” 知道她不喜欢奢侈,时妈妈并没有买多贵的表给她,不过是一千多的卡西欧女款,简洁大方又不失精致,她确实挺喜欢的。 时景似乎心情不错,开口的话尾音都带了几分上扬:“看来你今天过得不错。” 她眉头动了动,看着窗外的夜色,半响才摇头:“不。” 对方有些惊讶:“哦?” 她低头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摩挲在窗户的边沿,静默了半响,才开口:“我们遇到丁晓琪了。” 苏慕染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时景似乎很不喜欢她提到丁晓琪,她知道,可是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她不想自己搬回来这里忍受着两年过往生活的侵袭却只能徒劳无获。 两个人没有开口,举着电话只能够勉强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提醒着这个电话并没有挂断。 她不知道时景在想什么,可是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只能强迫自己开口:“虽然可能有些逾越和失礼,但是还是想要提醒一句,希望丁晓琪不要在妈的面前提到我们离婚的事情,毕竟妈刚做完搭桥手术。” “苏慕染,我在出差。” ☆、30.莫名之境 毫不沾边的一句话,带着隐隐的怒气,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呐呐地开口:“我知道。” 电话那边传来刺耳的声音,苏慕染紧了紧抓着手机的手,时景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明天回来,晚安。” “晚安。” 很强硬地表示要结束电话,她只能顺从地说晚安,至于结果,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又是一通不欢而散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和时妈妈炖汤,因为时景今天早上发短信说下午五点多回来,所以时妈妈吃完饭就拉着她去市场买食材,准备炖汤。 挂了电话之后苏慕染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不过三点多,可是时景却让她过去接人。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动手收拾自己准备出门,“妈,时景回来了,他没开车,我出去接一下他。” 时妈妈乐见其成,挥着手笑得十分开心:“行行行,快去吧,回来就有汤喝了!” 她笑了笑,穿上鞋子,顺手将一旁的包包挂到身上,轻手拉着门就出去了。 时景说的地方并不难找,她和蒙娜丽莎平时就喜欢去那里,停好车之后没几分钟就走到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窗边的人就是时景了,虽然说里面坐着的人大多都是穿着得体,但是像时景那样西装革履还带了一个行李箱的就少了。 他对面坐了一个人,但是从她的位置她看不出来那人是谁,但是可以看出来两个人在交谈。 她不想打扰他公事,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时景手机就在桌面上,她拨过去没一会儿他就接起来了,她站在门口,能够看到他对着对面的人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接起他的电话,视线自然地透到窗外。 苏慕染刚想躲开,可是他已经看到她了。 “进来吧。” 他没有问她打电话过去是什么事,直接开口就让她过去了,没有给她半分犹豫和询问的机会就挂了电话了,视线在她身上顿了顿,才挪开。 她拿着手机抵了抵下巴,最后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时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了,笑了笑,加快走过去的脚步。 “来了。” 他起身对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搭着黑色的西服外套,视线移到一旁的人的身上:“针对改进的部分我的意见就这么多,其余的丁小姐可以和李副经理商量。” 苏慕染微微一诧,因为丁晓琪的位置和门口相背,而她一进来时景在她一进来就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直接就看着时景,也不知道坐着的人是丁晓琪。 丁晓琪看了苏慕染一眼,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是很快脸上便已经恢复了高傲的笑意,对着苏慕染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搁谁身上都尴尬,苏慕染也不例外,她只能讪讪一笑,侧头看了一眼时景:“谈好了吗?妈在家炖了汤等我们回去。” 丁晓琪这下也维持不下去了,脸色一白,整个人看着苏慕染就好像剜刀一样锐利。 ☆、31.心起涟漪 苏慕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暧昧,事实上她只是实话实说,只是对于时景妈妈的称呼,两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一时之间也改不了。 而且她刚才开口只是想要快点儿结束那么尴尬的对峙,却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就好像在挑衅丁晓琪。 她看着丁晓琪,微微抿了抿唇瓣,正组织着话语来解释一下,却发现手上一重,时景突然将手上搭着的衣服放到她手上,见她疑惑地看着,开口淡淡地吐了几个字:“帮我拿着。” 她滞缓地点了点头,将衣服挂在臂弯上,刚抬头,就听到时景醇厚的声音响起来:“丁小姐,我和我太太是否离婚的事情,还请你不要过分关注。”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伤人的。 苏慕染和丁晓琪皆是一怔,苏慕染诧异地看着身侧的时景,见对方脸上表情融融,下意识又看向丁晓琪。 比起时景的淡然,丁晓琪可以说是惊慌失色了,她看着时景一脸的不可置信,视线落在他身侧的苏慕染的身上,才勉强让自己回归了几分理智,脸色惨烈地点了点头:“抱歉,我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让苏慕染疑惑不已,但是看了看丁晓琪,她低了低头,算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 “走吧。” 时景淡淡扫了她一眼,抬手一边往她腰侧虚虚一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店里面。 走到车子前时景突然伸手绕到她跟前,苏慕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挑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淡淡地开口说着:“钥匙。” 苏慕染了然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将钥匙给他:“我来吧,你坐了好几个小时车了。” 时景看了她几秒,最后拖着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直接上了副驾驶。 他应该是真的很累,脸色并不是很好,一上车就抬手开始解领带,一张骨骼分明的脸正对着挡风玻璃,视线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苏慕染没有开口,只是调了调空调,然后将车子开了出去。 红灯的时候她稳稳地停了车子,一旁的时景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闭着眼睛,两个人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她却禁不住去回想刚才在店里面时景说的话,时景的话太过淡漠了,她就算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听了都觉得寒心,更何况丁晓琪。 她想得入迷,一时之间没有留意绿灯已经亮起来了,后面的车子按着喇叭催促,连带一旁的时景也惊醒了,一双黑眸看着她,浓黑的双眉微微动了动:“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将车子启动:“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走神而已。” 没有人再开口,苏慕染也不敢再分心了,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大概是因为怀孕,她最近嗜睡情况有些严重,十点多的时候在床上翻着杂志,翻着翻着就睡了。 时景正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打着电话,挂了电话走到床边,看到睡着的苏慕染,眸色微微一动,弯腰拿下她手上的杂志,盖好被子。 ☆、32.电话监督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苏慕染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到时妈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她手动了动,摸到一侧空荡荡的床位,意识顿时就清醒过来了。 努力睁开好像被黏住的眼皮,手同时按亮了小灯。 时景正好从沙发上坐起身,隔着镂空的挡板和她视线对上。 毕竟做了两年的夫妇,苏慕染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穿了拖鞋帮他把枕头和空调被搬到床上。 时景直接就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身上,眼眸一闭,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不过十多秒的事情,门外的敲门声还没有断,苏慕染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时景才过去开门。 “妈。” 拉开门就看到时妈妈站在房门,视线落在苏慕染的身上,笑了笑,压低声音:“吵醒你们了?” 这个时间并不算特别晚,可是时景刚出差回来,她最近睡得又早,两个人都已经入睡两个多小时了。 她笑了笑,不想老人家内疚,只能撒谎:“没有,我刚睡着。” 时妈妈视线往房间里面看了看:“啊景呢?” “他有些累,已经睡熟了,妈找他有事吗?” 时妈妈摇了摇头,拉过她扶着门框的手,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慕染啊,你知道妈很喜欢你,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纪大了,总爱胡思乱想。妈最近看了个电视剧,说两夫妇瞒着双方家长离婚了,我就总是忧心你和时景。” 苏慕染心跳微微一滞,她看着时妈妈,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不知道时妈妈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或者说真的只是老人家的胡思乱想,毕竟时妈妈才刚做完一个大手术没多久,爱乱想也很正常。 见苏慕染不说话,时妈妈脸色有些不太好:“慕染,你和啊景,没问题吧?” 苏慕染连忙摇头:“没有,妈,您别乱想,我们好好的,就是,我身体不太好,没能让您早些抱上孙子。” 她低着头,愧疚而羞愧,零落的发角垂在脸颊旁,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时妈妈信佛,相信因果循环,她觉得苏慕染和时景能够见面三次就扯证结婚一定是天定姻缘,至于孩子的事情,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她还是比较顺应天意。 见苏慕染明显的愧疚,顿时就不敢再说了,拉着她的手安抚着:“慕染,我知道啊景他性格很不好,娶到你是前生修来的福分,你多担当些。这凡事讲究个缘分,既然上天让你们走到一起,就必定是有缘由的,你不要想太多。”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那妈也不要乱想了,我们真的好好的。” 时妈妈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唉,慕染,实在不是妈想乱想,只是你和啊景两个人,都两年了,怎么越发的生疏了。” 苏慕染脸色一滞,幸好她低着头,加上灯光有些昏暗,时妈妈也没有看清楚。 她微微顺了口气,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妈,我和他最近有些争吵,但是真的没有您说的那些。” 以进为退,虚实相应。 ☆、33.同床异梦 时妈妈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侧脸:“我知道了,我会说啊景的,总是不改改性子。好了,不早了,你去睡吧。” 她点了点头,送走了时妈妈。 关上门,时景已经坐了起来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刚才的交谈大家都可以降低了声音,可是房间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深夜也没有什么杂音,时景该听到的还是听到了。 她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过去。 见她走过来,时景抬起头看着她,脸色陷在那昏黄的灯光中晦涩不明:“抱歉,让你为难了。” 心口一股难受,她勉强地勾了勾唇,摇头:“没什么,妈她对我很好。” 她抬腿上了床,低着头,一只手拉着薄薄的空调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整张脸,也挡住了眼底下所有的苦涩。 “不早了,我们睡吧。” 说着,她拉开被子,侧着身子就躺了上床。 灯的开关在时景那边,不用她说,时景已经抬手关了灯,却在下一秒就抬腿下了床。 苏慕染知道他想干什么,连忙翻身滚了一圈,伸手拽住他衣角:“别睡沙发了,你累了一整天,还是睡床上吧。” 关了灯的房间很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仍旧能够感觉到时景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僵持了半响的沉默,最后是时景低沉的一个音节结束了这场僵持,她松了手,身子往后滚了一圈,让出位置。 床不小,两米长的席梦思足够他和时景拉开将近一米的距离。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躺在自己身侧不远处传递过来的温度,以及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就好像是鸦片一样,有点儿诱人,却又带着无数的危险。 她将身侧的手仅仅地握成拳头,催眠似得想让自己快点儿睡着,可是事与愿违。 过了许久,她却仍旧思绪清晰,而时景却没有半分的动作。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将背对的姿势变成了面对。 柔软的床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她只觉得全身都处于一个紧绷点,生怕床上另外一侧的人会醒来。 幸好上帝还是挺眷顾她的,时景没有动,仍旧是那样的姿势。 这一场折磨持续了很久,苏慕染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有时候习惯是一件恐怖的事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了时景的怀里面。 那是一个很亲密甜蜜的姿势,他们用了将近的一年的时间才形成的睡姿。 两个月的分居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戒掉这个习惯了,只是现在看来有点儿自欺欺人。 两个人贴的很近,她的头被时景的下巴微微扣着,一只手捉着他的大拇指放在自己的腰上,阳光让这一切清晰无比地落入她的视线。 她甚至不敢动,虽然此刻的时景没有醒,但是不代表她一个动作对方就会立刻醒过来。 苏慕染慢慢地松开了握着时景大拇指的五指,因为紧张,就连呼吸慢了许多。 ☆、34.未接来电 头顶突然传来低低的呻、吟,她整个人一僵,后背已经被一只大手按着往对方的怀里面一扣,她的脸直直地贴在时景的胸口上。 呼出来的气息在那样紧密的距离,她甚至能够体会到自己的呼吸有多么的灼热。 “再睡一会儿,慕染。” 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将近崩溃,只能咬着牙不敢动。 而贴在她后背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松了开来,时景整个人往后一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因为隐忍,她双眼都发红,她知道对方在看自己,所以她只能低着头,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眸。 “抱歉,冒犯了。” 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苏慕染只觉得心里面难受,眼睛干干的,喉咙也是干干的,只能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去洗漱了。” 说完便要起身去洗漱,实质是逃离自己狼狈被发现的下场。 可是她太急了,完全忘了两个人身上盖着同一张被子,人一起身被子就紧绷着她拉了回去摔在时景的身上。 “……” “……” 沉默了半响,她才重新动手将被子扯开,刚想抬腿下床,却发现哪里不对。 时景从来都不会这么晚起床的,即使是休假,而刚才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虽然空调是有些冷,男女的体温上是有些差别,但是也绝对不会这么大的。 她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挺直身体就将手搭在了时景的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顺着手心传来,苏慕染眉头微微一皱:“发烧了。”而且目测还不是低烧。 时景大概也不知道,听到她的话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双黑眸却平静无波:“好像是有点儿。” 苏慕染嘴角抽了抽,下床穿了拖鞋:“洗漱吧,吃了早餐吃退烧药。” 工作狂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接到许君维的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和时景妈妈下飞行棋,时景在一旁看着抱着,液晶电视正播放着广告,声音有些大,甚至掩盖了手机的铃声。 手机被时景递过来的时候她不禁怔了怔,见她还在怔忪,时景的手微微动了动,身体往前一靠,直接把电话塞到她怀里面:“响了好几次了,可能是紧急电话。” 她放下手中的骰子,抬头看着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哈?啊,谢谢。” 苏慕染拿过手机,按亮屏幕看到好几通许君维的未接来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景,他低着头,手上的报纸已经换成了杂志,而时妈妈,这个时候已经对着广告完的偶像剧津津有味地看着。 抿了抿唇,她还是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 夏天的风带着黏黏的温热打过来,脱离了屋内空调的清凉,有种不好受的温热。 许君维接电话很快,她播出不过几秒钟就接通了。 “是我,苏慕染。” 时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七八年的时间足够将很多东西都瓦解,而她和许君维那些年少轻狂的曾经,甚至禁不起多番风浪的袭击就溃散了。 “我知道。” ☆、35.被迫赴约 声音还是七八年前的那个少年的嗓音,只是岁月赋予了他成熟的成长,每一个音节都带上了时光的沉重。 里面的多少艰涩和苦闷她也只当是被风吹散,远目眺向远方,淡淡地问道:“有事吗?” “我们谈谈吧。” 偌大的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挺挺地立着,屋内的空调不断地吐纳着凉气,两百平的房子显得有些空旷。 许君维拿着手机,那淡远疏漠的声音让他的心也有些空旷。 拿着手机的手紧紧地握着,隐忍许久,才逼着自己没有失控,而是隐忍地突出那么五个字:我们见见吧。 苏慕染几乎是没有思索,直接就开口拒绝:“没必要,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她们谈得已经够多了,她不觉得再谈一次她们就可以回到过去。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即使她怨过,甚至是恨过,但是时间太长了,她几乎都忘了那是一段怎么样的日子了。 而她也并不想去回忆那样的一段日子。 许君维没有说话,她只听到沉重的敲打声,苏慕染不禁皱了皱眉,“许君维?” “你跟我谈谈,或者是我跟时景谈谈,你选一项。” 苏慕染眉头一皱,只觉得自己很生气,但是视线看了看屋里面的时景,还是极力压了下来:“时间,地点,这几天我没空。” “下个星期天,时代一楼,下午三点。” “我知道了,没什么我挂了。” 说话,苏慕染直接就挂了电话,很多人看来,她都是没什么脾气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脾气。 三点多的太阳很是猛烈,她挂了电话直接就往屋子里面钻了。 时妈妈正从厨房端着冰糖雪梨出来,看到她眉头一皱:“慕染,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 苏慕染这时候才连忙舒了口气,恢复如常,摇了摇头:“妈,我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外面打电话给热的。” 时妈妈没有再问,她松了口气,却觉得身上被一道视线锁着,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对上时景的黑眸,微微一怔,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时妈妈没呆几天就被学校的一个电话叫回去了,退休之后的时妈妈和一帮小姐妹在c城成立了一间希望小学,专门招收外来工人和交不起昂贵的借读费家庭的小孩。 这段时间刚好是暑假时间,但是暑假也快过去了,时妈妈要回去和其他校长们准备开学的事情了。 临走的时候抱着她的耳边只留了一句话:你和啊景要好好的。 苏慕染只觉得难受至极,抱着时妈妈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看到她转身进了安检,也仍旧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自己根本就给不出这样的承诺。 “走吧。” 一侧的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没有说什么,转身跟在他身后去了停车场。 苏慕染觉得时景一定知道他妈妈说的那一话,她坐在车厢里面,半响都挤不出一句话。 ☆、36.小产之兆 中途的时候时景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公司的事情,她扭头看向窗外,却发现他似乎侧头看着自己,不禁侧头看着他:“是不是公司有事,要是急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有个合作方沟通出了问题,原定今天签署的合约签不下,我要赶回去看看。” 她笑了笑,视线落到前面的一个公交车站,连忙开口:“就在这儿停车吧,那儿有个公交车站,我自己等车回去就好了,你公司的事情比较急。” 说这话的时候她始终含笑,时景看了她一会儿,将车子开到公交车站的旁边:“好吧,注意安全。” 苏慕染点了点头,有些好笑:“时景,我不是小孩子。” 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她站在公交车站寻找合适的公交车号,半响才开车离开。 而事实,苏慕染的视线一直都是落在那黑色的车身,直到车子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她脸上的浅浅的笑容次龟裂开来,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无比,汗水沿着她的额头留到脖子上,腻腻黏黏的,十分难受。 “拜托,帮我叫一辆计程车!” 公交车站的人不少,看着她的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的,但是倒是有几个人帮她站在路边拦截计程车。 大概是因为靠近机场,计程车比较多,不过五分钟就有人帮忙拦截了辆计程车。 苏慕染强撑着起来,可是小腹很痛,她走一步晃两步,最后还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过来搀扶她过去的。 司机也看出来了她不适,车子开得有些快,正午的路上车子并没有上下班那么多,可是半个小时的疼痛也足够让她觉得半个小时如同过了几十年一样。 她走到一半整个人就走不动了,值班的护士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她几乎是强撑着开口:“我是孕妇,请暂时不要打扰我家人。” 话落,她已经痛得开不了口了,任由对方扶着去找医生,然后是检查,输液。 疼痛缓过来的时候,她浑身都已经湿了,帮她调着输液速度的护士低头看了她一眼:“苏小姐,需要我通知您先生吗?您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是流产的先兆。” 苏慕染脸色一白,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通知我朋友过来。” 护士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闭嘴的打算:“苏小姐,您这种情况,还是让您先生过来比较好,什么事情也没有您和您孩子的重要啊。” 她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摸出手机拨了蒙娜丽莎的电话。 她知道护士的意思,可是她最怕的也就是时景知道。 蒙娜丽莎来得很快,还带了热腾腾的粥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 苏慕染现在很虚弱,看着蒙娜丽莎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手上的食袋上:“我很饿。” 明显的转移话题,可是蒙娜丽莎也见不得她难受,细致地铺就好一切,才慢慢地审问:“你怎么都不告诉时景?!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而且你现在这种情况,万一——” ☆、37.虚实不清 正在吃着粥的苏慕染顿时抬起头,十分坚决:“不会有万一的!” 蒙娜丽莎嗤笑了一下,看着她不屑地勾着唇:“那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苏慕染动作一滞,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她还记得医生的话,情绪太不好了,作息不稳,营养也没有跟上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蒙娜丽莎的话,她最近状态确实很不好,想的事情太多了。其实蒙娜丽莎说的对,这是她和时景的孩子,时景有权利知道,可是她又觉得,如果时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们又将会走到另外一种境地,一种她没有办法预设的。 她从前从来都不怕将来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有些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去掌握一些事情。 她发现自己很时景走近了一个很奇怪的圈套,她劝自己像以前那样淡然,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有些不甘心。 见她不说话,蒙娜丽莎也来气了,“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 蒙娜丽莎一直到她家楼下都没有再开口,苏慕染看着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开口:“回去注意安全,再见。” 憋了两个多小时后,现在有台阶下,蒙娜丽莎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是总算开口了:“知道了,你不要想太多,保护好自己,我回去了,再见。” 她点了点头,看着她上了计程车,直到那车子一点点地离开自己的视线,才转身进了楼。 看到时景的时候她有些惊讶,苏慕染觉得,今天的事情感觉挺紧急挺严重的,按照时景的性格,他今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会去加班加点的。 可是现在不过才傍晚六点,却看到他在客厅里面看新闻。 听到她开门声的时景还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回来了。” 苏慕染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点了点头,开口半真半假地说着:“今天肠胃不舒服,去了躺医院。” 生活得太久的人就很难不了解对方,就想她对时景,尽管他开口就只有“回来了”三个字,其实她知道这三个字后面许多没有被问出口的意思。时景那么聪明,她唯一能够做的酒只有掌握主动权。 他眉头一皱:“肠胃炎?” “嗯。” “多注意作息和饮食。” 她笑了笑:“会的,我去做饭。” 生怕他再继续问下去,没有得到回答就去了厨房。 时景妈妈走了,可是隔三差五还是会打个电话过来,明面上是和她聊聊天,其实是暗地里看看她和时景的关系怎么样。 因为时妈妈的这一做法,他们两个人只能心照不宣地继续住在同一屋子里,只是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卧,隔了一条走廊,苏慕染却觉得,那是怎么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如果不是许君维打电话过来提醒她,她几乎要忘了两个人有约。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随意的衣着,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去换衣服。 她到的时候许君维已经点好饮料了,是她平时喜欢喝的芒果奶,她客气地道了谢,入座打算长话短说:“有什么就说吧,君维,我们之间其实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38.往事已故 许君维脸上一僵,看着她很不好,“慕染,今天我生日,能不能听听我安排?” 苏慕染一怔,脸上讪讪:“抱歉,没准备什么礼物。” 许君维笑了笑,并不在意:“没关系,晚上陪我吃顿饭就好了,好久没有吃过蛋糕了。” 她知道许君维的家庭很富有,大概是都忙着去赚钱了,所以对许君维基本上没有什么管理,遇到她之前,他基本上都是不过生日的。 尽管时间过了那么久,可是她还是记得自己捧着蛋糕出现在他面前是他脸上的表情:感激、诧异、开心、欢喜……很多很多,多到她只想包下他往后的每一个生日。 许君维知道她是想起什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直到她眼神有色,才开口:“慕染,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蛋糕吗?” 她怔了怔,脸色一正,抬手将杯子捉在手里喝了一口饮料,“不记得了。” 记得又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这是事实。 许君维脸色一白,却还是勉强地看着她笑了笑:“是吗,可是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苏慕染没有半分叙旧,他们叙旧的次数已经不少了,经过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觉得和许君维之间始终需要一个决绝的转身,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她坐直身子,看着对面的许君维,面无表情地说道:“君维,我从十五岁开始认识你,到现在二十八岁,十三年的时间。我们从十六岁开始在一起,到二十一岁,一共五年的时间,可是我们分开了八年。八年太长了,一开始我不甘心忘掉的,我也忘掉了。今天我愿意出来,我只是不想我们十三年的情分,闹得那么的难堪,如果可以我们是朋友,但是我想,我们大概连朋友都做不到了。” 许君维没有看她,他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桌面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半响,苏慕染微微叹了口气:“我觉得你需要时间,我先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拦住她,只是看着她起身,看着她走出店里面。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不过是三点二十分,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却被苏慕染那样狠心地斩断了他们之间十三年的相识,五年的相恋。 有时候,女人狠心起来,比什么都恐怖。 苏慕染知道自己可能说得有些决然,可是两年的时间,她看清楚了很多东西,许君维和她,永远都只能够成为过去了,而过去的过去,是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时景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了今晚可能会回来比较晚,她吃了饭洗了澡也就是九点多,拿着床头的书看了半个多小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手机没有关掉,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整个直接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摸到手机的时候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在说话,只听到那边有些乱,很多人的声音,她正想挂电话,却听到远远的一声,有人喊了一句君维。 ☆、39.染染过来 苏慕染不禁皱了皱眉,想起今天是他生日,抿着唇开口试探道:“许君维?” “君维,你不是说要打电话叫一个很重要的人来吗?怎么?人呢?” “是啊是啊,不会是小嫂子吧,君维哥赶紧把嫂子带出来见见光啊!” 接二连三的调侃声,可是正主却不开口,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生日快乐,君维,没什么我就挂了。” “染染,别挂,染染,今天我生日,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她一听就知道许君维喝醉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喝醉了。” “不!我没有醉!你不来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 醉了的人是没什么理智的,可是苏慕染并不担心,就从刚才听到的对话而言,许君维身边的人应该都是挺熟悉的,她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微微吸了口气:“君维,别闹了,我很累,先睡了,晚安。” “染染!染染!” 他还在电话那端喊着,苏慕染直接就将电话挂了。 可是手机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许君维的电话又来了,她不想接,直接就调了静音放到一边没有管。 她没有想到的是屋子里面的座机响了起来,这一次开口的不是许君维,是他的朋友,软磨硬泡,她最后还是起身收拾自己。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这个时候路上没什么人,她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拦到计程车过去。 许君维真的喝得很醉,她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他正在里面不断地扔酒瓶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暴戾,原本电话里面喧嚣的包厢却只剩下两个男人,看到她的时候松了口气,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上前对她笑了笑:“苏慕染?” 她点了点头:“他——” “君维喝了很多,醉了,一直喊着你,谁也近不了他身,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功成身退了。” 苏慕染眉头一皱,抬手拦下了他们:“不好意思,看来你们误会了,我和许君维只是普通的朋友,而我现在怀孕了,不太适合照顾他,麻烦你们一起把他送回家吧。” 林青青说得对,她确实是个狠心的女人,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陆子豪和方宇愣了愣,看着苏慕染的眼眸多了几分情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君维,我来送你回去。” 听到她声音的许君维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他看着她突然一笑:“染染,你来啦,染染。” 她点了点头,伸手试图拿下他手上已经断了一半的酒瓶:“嗯,我来了,我来送你回家,你把酒瓶放下好不好?” 许君维醉了,人就只认苏慕染一个,听到她的声音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半个口子狰狞的玻璃瓶,想也没想就扔了,对着苏慕染咧嘴一笑:“染染,你过来,我抱抱你,我都好久没抱你了。” 许君维是她一起走过青春年少的人,不管外人看来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可是他始终是那一个拉着她的手过马路的大男孩而已,尽管两个人现在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她伸手扶住他,他整个人就靠在她身上,喝醉了的人意识不清晰,却能够知道身上靠着的人是谁。 ☆、40.无法离开 “染染,染染。” 许君维一句一句地喊着,陆子豪和方宇都觉得尴尬无比,苏慕染却只是淡淡地扯了扯眉头,站稳身体:“我送你回家。” 许君维听到她的话突然笑了,低头看着她:“回家?我没有家啊。” 他步伐不稳,整个人又都靠在她的身上,苏慕染对着一旁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帮忙扶一下,我一个人扶不稳。” 说话间,她和许君维两个人都摇晃了起来,看着要摔不摔的样子。 两个人犹豫了一番,最后是陆子豪伸手扶住了即将掉在地上的许君维。 得到帮助之后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将自己从许君维的臂膀下抽身出来,只剩下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走吧,不早了,送他回去早些休息。” 也不知道许君维到底喝了多少,一路上细细碎碎,路也走不稳,要不是有他陆子豪扶着,她一个人指不定就摔了。 走出门口就感觉到一股黏黏的风吹过来,她只觉得有些不对,一抬头就看到几米开外的时景。 他立在敞开的车门前,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见她看过去,也不动作,只是视线微微一偏,落到她一旁的许君维的身上。 苏慕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想要退开,许君维却突然之间发酒疯,抬手紧紧地抱着她:“染染,真的是你吗,染染?” 他的力气很大,一旁的陆子豪直接就被他甩开了,苏慕染怎么都挣不开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时景,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车子里面。 突然一阵夜风吹过来,她的头发被吹得散了一脸,直接挡住了视线。 双手被许君维紧紧地锢着,她就连伸手打理一下脸上的散发都有些困难。 开车过来的方宇有些看着许君维和苏慕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君维他——” 苏慕染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低头将一边安抚一边拿开他的手:“君维,先松手,你勒疼我了!” 喝醉了的许君维有些缠人,特别缠苏慕染,三个人有些费劲将他拖到屋子里面,苏慕染看着沙发上的许君维,整个人又累又困。 她抬手揉了揉手臂,看着一侧的两个人:“君维就交给你们俩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陆子豪和方宇想都没想就伸手拦住了她:“别啊,我们碰都碰不到他,要是你走了,今晚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反正都上来了,你就行行好,帮他醒醒酒吧。” 方宇见陆子豪开口,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似乎怕她开口不答应,两个人一致:“就这样决定了,君维交给你了,我们就先走了,我相信你的!” 其实她对许君维的朋友不是很熟,但是都见过,只不过八年的时间没见面没联系了,现在见了,也如同陌生人一样。 她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方宇和陆子豪已经走了,剩下墙上的挂钟一针针地走着。 ☆、41.半夜入眠 苏慕染有些头疼,沙发上的许君维翻了个身,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了。 摔在地上了还没有完,手磕到那茶几了,他突然抬手就捉着,嘴里念念叨叨:“染染,你去哪里了,染染?!” 她闭了闭眼,缓了口气,上前将许君维扶起来,温声细语地说着:“我在这里,你喝醉了,我帮你煮些醒酒汤,你在这里躺着,不要乱动。” 他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染染不让我乱动,我就不乱动。” 说着,躺在沙发上,睁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慕染有些怔忪,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而许君维也二十九岁了,对于女性来说,二十八已经算是开始步入花期的最后了。可是对于男性来说,只不过是还在增长的岁月而已。 二十九岁的许君维和十九岁的许君维,除了脸上的线条更加凌厉之外,什么都没有变。 他渴望回到过去,可是二十八岁的苏慕染,却已经不再是十八岁的苏慕染了,她对过去,除了缅怀,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情绪了。 她进去厨房翻了翻材料,煮了碗姜汤放到水里面盛凉,出去的时候许君维还是保持刚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 苏慕染只觉得有些难受,端着醒酒汤默默地走过去:“君维,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许君维看着她眨了眨眼,起身也没有说什么,抬手就将醒酒汤喝了。 只是喝完之后抱着她不愿意撒手:“染染,我很听话的,你不要再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她微微闭了闭眼,缓声说道:“不早了,去洗澡睡觉吧。” “染染,我回来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她只当没有听到:“去洗澡吧。” “染染。” 苏慕染抬手推着他的胸膛,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有全醉,去洗澡吧。” 许君维浑身一僵,两个人对视僵持了半刻,苏慕染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他推开来:“君维,我不想我们闹得那么难看。” 许君维低着头,像是对她说,但却又更像是喃喃自语:“今天我生日,你说过以后的每年都是你陪我过的。”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坐在那里,视线落在他身侧的沙发皮面上。 最后许君维还是进去洗澡了,折腾到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她看了一眼许君维,想了想:“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他伸手拦住了她,“染染,不要走好不好?!” 许君维虽然是没有醉到没有意识,可是他也是醉了,不再是平日的许君维,现在的许君维就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扯着她非要她给。 她不知道这样的僵持到底有什么意思,凌晨三点的提示响起来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我留下,你去休息吧,我也很累了。” 许君维看着她,有些不相信:“不骗我吧?” “不会。” 就这样结束了一夜的乱七八糟,她真的是很累,躺在客卧的床上,也顾不得门外的许君维在她的门口干些什么,眼睛一闭就睡了。 ☆、42.如此绝情 苏慕染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太多的事情了,一会儿是十多年前和许君维在一起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和时景刚刚结婚那会儿的情景。 很乱,她知道那是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发痛,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透着大片大片的阳光,空调喷出来的冷雾直接打在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她禁不住缩了缩身体,低垂着眼眸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 房间里面配套了卫浴,里面摆放着全新的牙刷和牙膏,她洗漱好之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禁不住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太晚了,将许君维收拾好她已经出了一身汗了,可是太困了,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这个时候,衣服有种奇怪的味道,可是这里没有她的衣服,也就只能这样将就着穿。 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发现许君维正站在门口,和昨天晚上不同,他已经收拾好自己了,看到她的时候眼眸微微一动,“染染。” 她知道昨天晚上许君维根本就没有完全喝醉,不然她也不会直接关了门就睡了。 听到他站在门口,想到他昨天晚上接着酒劲说出来的话,眉头微微动了动,脸上却十分平淡:“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退路。 和许君维之间,美好的事情很多,但是伤害也不少,她的性格和许君维的性格注定她在这段感情里面曾经历有过多少的退步。 年轻的时候觉得这是我爱的人,所以可以不管一切地包容他的缺点,甚至觉得爱一个人就连他的缺点也是可爱的。 可是渐渐才会发现,一时的退让不会是风平浪静,它只是蛰伏在某一处,然后寻个时间出来,给你重重一击。 她知道许君维的离开带了几分赌气,可是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况且他也不止一次和她赌气了,下定决心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可是痛苦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就是苏慕染,她不争不抢,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但是一旦她不想要的,谁也塞不到她怀里面。 这或许是有些绝情,但是她知道,这是明智的,爱情早就被磨灭得只剩下那些陌生的熟悉了。 话落,她没有再看一侧的许君维,抬起腿就往外走。 走到玄关处的时候苏慕染回头看了许君维一眼,他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垂放在身侧,五指紧紧地并拢,可以隐隐地看到在颤抖。 只是一眼,她抬手覆上了门把,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 电梯数字在一点点地跳,她静静地看着,还有5层,就到了。 手臂却突然之间被拽住,她回头看到许君维隐隐发怒的脸,皱着眉想要拨开他的手。 “苏慕染,你就这么绝情吗?!” 她没有看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被拽住的手臂,“你弄疼我了!” 许君维突然有些失控,扯着她的手臂将她甩到一旁的墙壁上:“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绝情?!我们过去的那么多年到底算什么?!” ☆、43.再见旧人 她侧头看了看电梯跳动的数字,还有三层就到了。 苏慕染收回视线,抬头望进他发红的眼眸里面:“许君维,你一直觉得你自己爱我,可是你却从未想过,你到底是爱我只是不甘心。如果是爱我,你有认真地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想过我的感受吗?”她微微勾了勾唇,视线斜了斜,落在他的扣着自己手臂的大手上:“你看,你现在掐着我的手臂,我的手都红了,而我刚才也说了你弄疼我了,可是你却从未注意到我到底难不难受,只是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说着,她转开视线,看向那电梯上即将跳动的数字:“爱情不是这样的,如果一味只有退让和伤害,那只是偏执。这两年的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确实爱过你,很爱,可是很可惜,那不是适合我的爱情。” 红色的数字已经停下,电梯“叮”的一声,门正缓缓而开,她抬头看着他:“放手吧,许君维。“ 许君维微微一怔,苏慕染趁着许君维走神的时候抬手拨开了他的手,快步走进了已经开了门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她,她勾着唇,像很多次一样,缓缓而笑,浅声道:“再见,君维。” 她喊他许君维,而不是君维。 她说我确实爱过你,很爱,可是很可惜,那不是适合我的爱情。 许君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然而今天,他真的是有点儿智商不够用。 苏慕染说了那么多的话,他却一句都没有听懂,只是听到她说放手的时候,手微微一松,可是一抬头,她人已经走进电梯。 他抬起头看着她,她站在那儿,脸上笑容淡淡,勾着唇,嘴角一动一动的,随着那电梯门缓缓合上,视线范围被压缩。 可是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说什么。 再见,君维。 再见,他突然觉得,这一次,真的是再见了。 这两年来苏慕染从一开始的坚守却又逐步的退让,到如今渐渐地坚决,他知道,他是真的失去了这个自己爱了将将十二年的人。 许君维并没有追上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明白,而骄傲也不会允许他追上来。 或许过几天之后他还会继续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此时此刻,她知道,他绝对不会。 太了解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对许君维没有那么了解,大概她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可是,对一个人一点儿都不了解,这或许是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手机屏幕上明明确确地显示着已经十点多了,可是沙发上坐着的人却让她不得不去怀疑手机时间的真实性。 苏慕染向前走了几步,沙发上坐着的时景突然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一张脸有些狼狈的疲倦。 她微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你一夜没睡?”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能够安抚她对时景这个时候还在沙发上坐着,并且盯着她的行为的震惊。 ☆、44.订婚酒宴 他抬手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这么早回来?”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她又说不清楚哪里奇怪,只能淡淡地应着:“嗯。” 说完她才知道时景的话到底哪里不对了,那语气明明是带了几分明显的嘲讽,他没有看她,可是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手掌下挡住的眼眸里面凝聚起来的冰冷。 突然之间的难受将她包裹着,苏慕染只觉得这样的对峙让她呼吸都是痛的。 没有再看时景,将手上的包包捉了捉,径自走进了房间。 偌大的房子却只有压抑,她甚至不敢走出房间,洗了澡之后坐在床上,很困,却睡不着。 门外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她不知道时景还在不在,眼睛一闭上就能够想到时景抬起头时整张脸的狼狈。 心口有些痛,她倒在床上,抿着唇蜷缩着身体,却发现这样一点儿效果都没有用。 苏慕染不知道时景那一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两个人那一天早上见过面之后时景就好像人间消失了一样,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宴会上各色各样的人,她一个人穿着香槟色的长裙,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杯果汁,却是半分没动。 她向来不愿意来凑这样的热闹,所以和时景结婚两年来,时景好几次想带她出去都被拒绝了,久而久之,时景就再也没有提及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a市邱家二少的订婚宴,而好巧不巧,订婚宴的女主角刚好是她几年前的一个客户的表妹林晓颖。 因为当时苏慕染跟妆的时候林晓颖刚好在,两个人随意地聊了一两句,像很多次跟妆一样,跟陌生人淡淡之交。只是没想到林晓颖后来会联系她,几年的时间下来,就算她对感情再淡薄,两个人的情谊也不能用君子之交所形容了。 礼服鞋子甚至接她到会场上的人都是林晓颖安排的,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林晓颖跟她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去忙了,她一个人站在角落,心如止水。 台上现在正走着秀,模特们细白长的大腿惹人生羡,她端着杯子在台下看着,倒也没有无聊到不行的地步。 “苏慕染。” 被人点名的时候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并不觉得这场子里面除了林晓颖之外会有谁认识她的。 苏慕染轻轻蹙了蹙眉,回头看到丁晓琪一身黑色的深v长裙,两指捏着那细细的红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怔,随后淡淡地勾了勾唇:“好巧,丁小姐。” 丁晓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手晃着高跟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暗红色的葡萄酒在那透明的杯子里面晃晃荡荡,好几次就要溢出来,但是却又每一次都溢不出来。 苏慕染淡淡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这时候台上的助兴节目已经换成了魔术表演,不少来宾比较感兴趣,都已经离开了她们这个角落的方位,往舞台的方向走过去。 ☆、45.又一巴掌 她抬头看向舞台,隔着好几层的人,但是她还是可以看到火光冒起。 魔术表演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几分钟就完了,舞台上的音乐也突然停了下来,主持人走出来说着逗人的开场白活跃气氛。 看到主角出场的时候,苏慕染抿唇笑了笑,盛装打扮的林晓颖无疑是全场的亮点。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签离婚协议?!” 丁晓琪突然开口,苏慕染神色一顿,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侧头微微仰着看向丁晓琪:“我——” 她想说他们早就签了协议了,可是反应过来,丁晓琪明显是不知道,苏慕染突然升起一种想法,一种很无耻的想法。 “你,你怎么了,你以为你不签就能够绑住啊景了吗?!” 丁晓琪的话刻薄尖酸,正义凌然得就好像她才是正室。 苏慕染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可是她却觉得有一股火,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强烈地吞噬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失去理智,只想要占上几分上风。 她看着丁晓琪,有些凉薄地笑了笑:“丁小姐你管太多了吧,我和时景离不离婚,你管得着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更没有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原因去撒谎。 丁晓琪显然也是被她的话噎到了,看着她脸色一青一白,抬手就将手上的红酒往她脸上泼了。 微微翕动的嘴角最后抿成一条线,她看着丁晓琪,淡漠的眼眸沾染了几分恼怒的火花。 台上的一对新人正如胶似漆地亲吻,台下的人都在起哄祝福,她们这边的角落并不容易被注意到。 但是尽管如此,丁晓琪刚才的动作仍旧惹来了不少人回头,她一脸狼狈地站在那儿,周围开始响起细微的讨论声。 苏慕染抬手将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拨开,看着丁晓琪面无表情:“丁小姐,三番两次对我动手,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她和丁晓琪的第一次交锋就是以互扇开始的,苏慕染是属于那种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但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就像是一头猛狮,从容淡定的反扑让人毫无退路。 这一次也不例外,话落,她直接就将手上的果汁奉上,听着丁晓琪的尖叫冷冷一笑:“我不争强好胜,并不代表我好欺负,你好自为之。” 她的话很冷,降了温度的语气让丁晓琪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苏慕染却已经走了好几步了,丁晓琪想都没想就要伸手拉住她。 许君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慕染,看到她想着丁晓琪泼果汁的时候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苏慕染转身离开,他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连忙推开人群走过去,刚好见到丁晓琪怒气冲冲地揪着她的衣角。 许君维动作迅速地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啪”的一声,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尖锐刺耳。 这一次,他们那小小的一圈成了全场的焦点。 ☆、46.撒泼闹事 苏慕染没想到许君维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帮自己挨了一巴掌。 这突然的情况丁晓琪自然也没有想到,打错人的结果让她的理智回笼了几分,看着被许君维拉在身后紧紧护着的苏慕染,不禁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忠贞。” 那么明显的一句讽刺,即使不明白事情缘由,脑补也几乎能够想象到这是名花有主的苏慕染红杏出墙的故事。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苏慕染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并不像理会丁晓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许君维,然后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脸上隐隐的五个手指印微微皱着眉:“处理一下吧。” 女人打架什么都不厉害,扇巴掌和扯头发这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而丁晓琪扇人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光看那巴掌印就知道刚才那一巴掌得多大力。 许君维冷冷地看了一眼丁晓琪才回头对着苏慕染点了点头:“你陪我。” 人毕竟是因为自己伤的,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啊景!” 两个人刚刚转身,就听到丁晓琪半带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苏慕染脚步微微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她没有回头。 许君维回头看了一眼时景,转头看着五指发白的苏慕染,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走吧,你衣服也湿了,去处理一下。” 男性宽阔的手掌包裹着她骨骼纤细的手,苏慕染微微动了动,挣扎不开之后便没有再挣扎了,只是抬腿往前走去。 “你怎么了?” 即使是隔得那么远,她仍旧能够听到时景的声音。 “苏慕染泼了我一杯果汁!” 丁晓琪尖锐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刺,她听不到时景的回答,脚步就像是生了根似得顿在那儿,怎么都动不了。 许君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苏慕染顿时就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连忙伸手扯他,可是动作终归是慢了一步,许君维几步就走到丁晓琪和时景的跟前,冷眼扫了一眼时景,最后死死地盯着丁晓琪:“我从来都不打女人的,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办法教训你。” 时景的视线落在许君维脸上的手掌印,眉头微微一动,丁晓琪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开口:“许先生,这一巴掌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是你自己非要冒出来帮苏慕染挡的!” 苏慕染脸色一僵,她抬头对上时景的眼眸,她没有说话,却能够从那一双黑眸中看到他眼底里面类似讽刺的情绪。 她只觉得胸口一滞,咬着牙收回视线,拉了拉许君维的衣角,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开口:“不是要处理吗?不走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的话很淡,说话的过程中一直都是看着许君维,仿佛前面的丁晓琪和时景根本不存在一样。 丁晓琪没有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呵。” 对许君维而言,比起教训丁晓琪,显然和苏慕染一起更为重要,听到苏慕染的话,他狠狠滴剜了丁晓琪一眼之后,就点头跟着她转身离开了。 ☆、47.哪里失礼 “呵,平时装得那么忠贞,结果还不是——” “丁小姐请自重。” 身侧的时景冷不丁的一句话,丁晓琪身体一僵,侧头看到时景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阴郁。 丁晓琪脸色一白,没再敢说话。 这注定是不怎么平静的一晚,虽然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一个平静的收场。就好像苏慕染和丁晓琪一样,虽然互相泼了一身狼狈,但是最后还是无声结束了;就像是许君维和苏慕染一样,没有再次的步步逼近,许君维将她送到楼下就驱车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苏慕染站在电梯里面,看着那跳动的数字,目光溃散。 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她有些呼吸难受,一闭眼,就是一个多小时前时景的眼神。 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儿要命。 按亮灯的时候她是断然没有想到时景会在,所以看到沙发上的人的时候,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手还悬在那开关的上方,一只手提着脱下的高跟鞋半响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时景开的口,他起身走到前面,端起她中午泡的茶,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开口:“前几天去了新加波出差。”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地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道了:“嗯。” 将鞋子放好,她才穿着拖鞋走进去,路过时景身边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咬了咬唇,看着前方那暖黄的壁纸,开口道:“抱歉,我今晚有些失礼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看着她走近了一步:“你哪里失礼了?” 她措手不及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样咄咄逼人的时景苏慕染从来都没有见过。 大概是他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两个人从来都是相敬如宾,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时景能够管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像表面那么地温和。 可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看到他突然之间的凌厉,她只觉得有些难受,咬着唇逼着自己抬起头望进那一双黑深的眼眸:“我不该对丁晓琪动手的,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做到风淡云轻,而事实上,她也做到了,语气平淡,除了舌尖在发颤,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没有那么平静。 然而,所有一切的情绪都掩盖在不为人知的最深处。 他看着她,原本就深黑的眼眸一点点地深沉起来,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秒,苏慕染才听到时景开口:“你没有失礼,你做的很好,真的,苏慕染,你从来都没有做得这么好。” 他嘴角微微扬起,就连眼角也是微微向上斜起来的,满脸都是蔑视的时景,她从来没有看过。 苏慕染只觉得他的笑容晬了毒,看到眼底,落在心底,一点点地化着她的血肉。 她突然就不敢看他了,但却不敢低头,只怕一低头就会人不不住眼底的骄傲。 她只能将视线越过他的身后,仿若无事地笑了笑:“是吗,谢谢。我有些累了,不说了,晚安。” 笑容得体而大方。 ☆、48.身心疲惫 她想要落荒而逃,可是时景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直接伸手就拽着她的手臂:“苏慕染!” 她一回头,就清晰地看到那双从来都是神色不明的眼眸里面带着几分火光看着她,整张脸绷成一条线,尽管被可以压抑,可是声调的上升还是让她听出了其中的怒气。 他的手很用力,她只觉得手腕疼得好像脱了一层皮,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皱着眉和她对视。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表情,他松了松手,却没有完全放开她。 “还有什么事吗?” 蒙娜丽莎总是说她和时景两个人的性格是怎么都吵不起来的,今天晚上之前她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有些怀疑了。 她并不想和他吵,只能假装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愤怒,稳稳淡淡地问着。 他大概也恢复了几分清明,松开了手,只是脸色阴沉得像是夏天雷阵雨下来前的天空一样。 时景松开了她的手,倒退几步直接就瘫在沙发上,右手抬起直接抚住了眼睛上面,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没什么,晚安。” 她松了松身侧的手,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控制不住,他们两个人将会怎么去收拾今天晚上。 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和时景一番筋疲力尽的对峙之后将近十一点,苏慕染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很困,却睡不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她知道该怎么去做。 关掉所有的灯,就连窗帘也透不进来半分的光亮,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身心疲惫的时候放空大脑,很快就可以进入一场睡眠。 其实人失眠的原因不过是想太多了,苏慕染想要睡觉,那么就什么都不要去想。 明明没什么事情做,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也就是去过几次店里面,接了四次不出市的活儿。却累得好像爬了几天几夜的万里长城一样,身心疲惫。 夏天的a市气温很高,她却不敢开很低的空调,半夜将身上的空调被往身上扯了又拉开,如此反复,她睡得很不好,半梦半醒的思绪。 脸上似乎有什么爬过,耳侧飘着奇怪的气息。 她闭着眼睛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大概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如果苏慕染睁开眼睛,她大概能够明白时景今天的反常,可是她太累了,不仅仅身体累,心也很累,好不容易睡着了,她甚至有种睡几天才醒来的冲动。 黑暗的房间里面,偌大的床前半立着的身影如雕刻一般,房间太暗,谁也看不清楚那人的神情。 苏慕染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遇到丁晓琪,她从来都很少将自己紧张的情绪外露出来,可是看到丁晓琪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小心抖了抖手。 她想要转身离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丁晓琪直接伸手就拦住了她的退路,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脚步就从她手上抢过那些单据。 ☆、49.开不了口 苏慕染心下一惊,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还给我!” 她的语气很淡定,脸色无异。 丁晓琪看清楚单据上的内容后整张脸都白了,咬着牙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她:“你怀孕了?!” 她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稳定心绪之后脸色一冷,开口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寒冬的冷冽:“还给我,丁小姐!” 丁晓琪又低头看了一眼检查单,发了疯一样抬手就撕掉,然后直接扔在她的身上:“苏慕染你怎么这么贱!你以为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会爱你吗?” 苏慕染脸色一僵,丁晓琪的话就像是她们初次交锋时的那一巴掌,凌厉而骇人。 她微微闭了闭眼,拎着包包的手死死地握紧,看着丁晓琪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和时景已经离婚了。” 这样的回答让是丁晓琪没有想过的,她从来都没有听时景说她们离婚了,她只知道她们要离婚,可是这都将近一个月了,时景和苏慕染还是住在一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离婚了?离婚了好啊!想到这里,丁晓琪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转念一想,脸色顿时又阴郁下来了:“啊景不知道你怀孕了?!” 苏慕染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丁晓琪,她一直以为像丁晓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时景的,因为这样无疑是给时景和她接触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丁晓琪并不打算瞒着。 她紧闭着嘴唇,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她不断地用力收紧五指而显得越发的突兀。 深深吸了口气,她抬起头看着丁晓琪,“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个孩子威胁时景和我在一起的,而事实上,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做。” 她不想和丁晓琪纠缠,来来往往的人都往他们这里看,她讨厌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说完,她直接抬腿越过她就离开。 只是可惜,明天要再来一次产检了。 头顶上的阳光灿烂至极,她一抬头就被阳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照得她有些晕晕荡荡。 “你不告诉时景,是因为害怕时景不让你生下来吧。你说你不会用孩子威胁时景和你在一起,可是那毕竟是时景的骨肉,你觉得时景会不管吗?” 身后丁晓琪的声音响起,她撑着伞刚走开几步,阳光照得她浑身发烫,脸色一片惨白。 苏慕染没有回头,她只是停住了脚步,视线定定地落在前面的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上,淡淡开口:“你想太多了。” “苏慕染,你敢说你不爱时景吗?!” 你敢说你不爱时景吗? 她一直都不怎么觉得丁晓琪聪明,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女人在面对自己的情敌的时候智商都是非常的高的。 一句话,就足够让她踏进万丈的深渊。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 烈阳在头顶炙烤着她,从脚底蔓延上来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都发闷,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站下去了。 ☆、50.突然事件 苏慕染没有管身后的丁晓琪,撑着伞飞快地跑出了医院区,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车上的空调让她的思绪一点点地清晰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其实她完全没有逃的必要。 可是丁晓琪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知恬耻的小三,明明知道只是一场短暂的情事,却还渴望天长地久。 只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和时景离婚了,她已经将一切还给他们了啊。 眼泪打在手背上,滚烫得让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苏慕染用了半天的时间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两个行李箱摆在客厅里面,很是刺目。 客厅里面没有开灯,窗帘全部都被她拉上,她就那样在沙发上坐了一整个下午。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惊了惊,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只觉得指尖都在发抖。 那是时景的来电,只要她接下,大概就没有大概了。 铃声一点点地小了下去,直到完全停了之后,她才伸手将手机拿到手里面。 只是手机又再一次响了起来,她心下一痛,终究还是抬手按下了接听键:“时景。” “在哪里?” “家里。” “等我。” 这样直接的对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几秒中的事情,一通电话就结束了。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一脸的眼泪。 她起身去洗了个脸,还化了个淡妆,出来将厅子里面的窗帘拉开,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时景来得很快,不过十多分钟的事情。 他的视线在她收拾好的两个箱子上微微一顿,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是走到她身旁,言简意赅:“我妈复发了,想见我们。” 苏慕染张着嘴,所有的话顿时被他这样一句话打得灰飞烟灭。 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起身:“机票买了吗?”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你吃东西了吗,先吃点东西。”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不用,最后还是改了口:“我去下个面,你等等,一起去机场。” 时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 苏慕染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她端着面放到他跟前都没有发现。 两个人自从那一天晚上几乎吵起来的对峙之后就没怎么交流过,她今天本来是打算跟他说她要搬走,也决定了不想再瞒着双方的家长,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一个状况。 她尽管很多时候看不懂时景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大家做了两年的夫妻,她还是清楚地知道时景对他妈妈的感情。 看着他现在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阳光打在他的左侧,右侧的脸陷入一大片的阴暗中,她只觉得难受,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握上了他的手:“没事的。” 他微微动了动,抬头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她抱进了怀里面。 苏慕染没有动,只是仍有他一点点用力抱紧自己,眨着眼睛,只觉得眼睛发烫。 ☆、51.共同面对 登机的时候时景的父亲来了个电话,她听不到,只是看着时景的脸色也看到她的脸色很不好。 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身侧空出来的手,等苏慕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时景的手已经紧了紧。 她抿了抿唇,没有抽出手,只是安安静静地和他一起站在候机室里面等着。 以前时景父母在他们结婚前还在a市住,后来两个人就搬去c市颐养天年了,家里面的公司天宇一直都是时景的叔叔在大理,两老完全脱手不管。 从a市到c市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她看了一侧的时景,忍不住开口:“你闭闭眼吧,不然你待会儿吓到爸妈。” 他的脸色很不好,整张脸青巴巴的,眼眶深深地陷下去,轮廓变得越发的突出,她不用抬手触碰就能够清楚指腹落在上面,是何等的磕人。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扣着她五指的手。 她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只能撇开头,看向飞机窗外面,还没有起飞的飞机窗外只有一架架的飞机入目。 肩膀沉下来的时候她微微一怔,侧头看到时景侧身趴在她的肩膀上,双眼微微闭着,似乎感觉到她回头看着自己,开口吐出来几个字:“我很怕,慕染。” 苏慕染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视线紧紧地落在时景的身上,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楚对方。 她眨了眨眼,才发现两滴眼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最后汇在下巴处,滴落在她黑色的裤子上。 他们两个人结婚那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时景,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心口酸酸涨涨,却不难受,甚至有种说不出口的熨帖。 半响,她才缓缓开口:“会好的。” 身侧的人低声哼了声:“嗯。” 飞机的广播响了起来,飞机即将起飞,她抬手关了手机,动了动身子,将自己大半个肩膀让了出去:“起飞了。” 她看着跑到外面的景物飞快地变化,从地下到天上,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飞机突然抖动的时候时景动了动,她看着窗外面乌黑一片的天色,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没一会儿,广播就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了,遇上了雷雨天气,气流相对比较强烈,乘客不用担心。 自从马航失事之后,她每一次坐飞机都有种隐隐的担忧感,这一次是她第一次遇上这么恶劣的天气,飞机摇晃得有些厉害,就连时景都抬起了头,抬手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前方,“气流?” 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好像有台风。” 她视线微微一动,就落到两个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明明应该害怕惊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定。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她微微吸了口气。 时景的父亲早就安排好车子来接他们,拿着行李直接就上车去医院。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她觉得心一晃一晃的,有种恍恍惚惚的失重感。 ☆、52.强忍支撑 时景在一旁,微薄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似随意,却更像无力。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生老病死,尽管科技在发达,也还是有人类所不能掌控的事情。 车子开得很快,她觉得自己身侧的手都在发抖,她的预感并不是很好。 下车的时候时景还绕过一旁,帮她拉开车门,抬手挡在车顶上面防止她碰到头,她看着他钻出了车子,伸手扣住了他的手:“啊景。” 她很少这样喊她,除了在双方父母面前,他们喊对方从来都是一个陌生的称谓,有时候是一个“喂”字,有时候干脆称呼都没有,因为那么一间屋子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一旦一个人出声,必定是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时景大概也没有想到,侧头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怔忪过后对着她点了点头,两个人默契地抬腿走进医院。 “爸。” “爸。” 他们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时景的爸爸站在走廊外面,来来回回地踱步,手上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苏慕染对自己的这个公公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唯一有的印象大概就是不用怀疑时景不是亲生的,两个人长得很像,就连表情都很像。而根据时景妈妈的透露,两父子就连性格都是极度相似的。 她每一次见到时景父亲对方都是一副严肃的大家长表情,虽然不至于很严厉,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场,让人在他跟前忍不住就乖巧崇敬起来。 可是现在,时景父亲就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一样,看到他们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苏慕染却觉得,那一眼,已经说了很多了。 她感觉到身侧的人不对劲,慕染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抬头看着时景,“啊景,你陪着爸爸,我去买些吃的。”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半响,才点了点头:“快点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有暗下来,时景坐在手术室外面,一只手撑着额头,两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面紧紧地握成拳头,而时宇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苏慕染将食物都放到一只手,弯腰蹲在他跟前,空出来都是后覆上他膝盖上的拳头,“爸爸呢?” 时景松开了当着眼眸的手看了她一眼,哑着声音开口:“出去抽烟了。” 谁也没有料到,不过是术后一个多月的事情,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敢让自己奔溃:“我买了些粥,你没吃什么东西,吃一点吧?” 她的声音很轻,柔软得就好像是吸了水的棉花一样,可是在这静寂的走廊中,还是可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时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直接起身坐到他身旁的座椅上,抬手取出一份粥,打开搅拌了一会儿,抬手碰了碰身侧的人:“吃些粥吧。” 之前在公寓里面她煮的面时景都没怎么碰,从中午到现在,她猜测他也是什么都没有吃。 他侧头看着她,却什么都不说。 ☆、53.他的脆弱 苏慕染抿了抿唇,抬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你胃不好,还是吃一些吧。”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却张开嘴顺着她一勺勺地喂着吃了一碗粥。 手术室上方的灯转色已经是三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赵敏的情况很不好,尽管医生已经尽量往乐观的方向说了,可是大家都能能够听出来,很不好。 赵敏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时景想要联系北京的医院,却被他父亲阻止了,苏慕染站在他身侧,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让自己哭出来。 苏慕染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口外面,看着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的赵敏,她有些不能够接受。 放了谁也接受不了,不过半个月前还和自己好好一起逛街说笑的人,突然之间就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 她公公穿了防护服,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刚毅的脸上现如今只剩下疲倦和迷茫。 时景说出去走走,可是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苏慕染有些放心不下,打着手势和唇语跟时宇交代了一下,就出去找时景了。 她找到时景是在医院一片疗养区,垂垂落下的夕阳在他的身后拉出一大片的绮色,他顺着光背对着她,她只看到他背部挺直,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面,一侧的垃圾桶上堆满了同一个牌子的烟头。 苏慕染只觉得心口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难受得她鼻子都发酸。 周围都是一些出来锻炼放风的病人,大概是天色有些暗了,家属都扶着推着他们往里面走,这一片显得有些荒凉。 两个人做了两年夫妻,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时景,在她面前,时景就好像从来都不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可以很镇定自若地在对头抢了公司的一个重大的合作之后重新地策划反击,可以在她说离婚的时候风淡云轻地应承着。 时景是真正的强大,而不像她,一切都是假装的。 可是现在,他迷茫慌乱得就好像一个孩子一样,从a市到c市,他一路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还是可以感觉出来,他在害怕,就像是他在飞机上说的:我很怕,慕染。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抬腿将两个人那两米多的距离走完,走到他身后,抬手抱着他腰身,压着声音低低地喊道:“啊景。” 时景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扔了手上的烟头,抬手覆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扣着。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不要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们妈会心疼的。”她其实想说,我和妈会心疼的,却终究不够勇气,做到如今,她已经是冒着很大的勇气了。 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她不知道两个人在那儿站了多久,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天色。 许久,时景才动了动身子,抬起手将她的环在他身上的手拉下来:“我们进去吧。” 苏慕染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抬起腿跟着他一步步走进医院。 ☆、54.肺腑之言 赵敏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多才清醒过来的,那时候她和时景被时宇赶去酒店休息。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时景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眉头紧紧皱着,双眼紧闭地还在睡觉。 苏慕染知道他好不容易睡着,不敢吵醒他,幸好手机就放在她身后的床头柜面上,她反手摸了摸就摸到了。 一看来电显示她就知道是时景爸爸了,她低低地喊了一声爸,对方就开口说明一切,说赵敏醒了,想见他们两个人。 她电话还没有挂,抱着她的人就动了动,一抬头,就对上时景的双眸,他看着她,没有开口,直到她挂了电话,才哑着声音说话:“妈醒了?” 她点了点头,起身坐了起来:“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两个人穿了无菌服才进去监护室,医生站在一旁,看到她们点了点头,就将空间让出来给他们。 赵敏的状态很不好,看到她们勉强笑了笑,可是看起来却很吃力。 苏慕染只觉得难受,强忍着喊了一声:“妈,我们来了。” 赵敏吃力地点了点头,一侧的手缓缓地抬起来,苏慕染意识到她要干什么,连忙伸手过去:“我在,妈。” 时景在一旁也伸手递了过去,赵敏这时才松了松嘴角,“啊,啊景,慕染,妈大,大概,看不到你们为人父母了。” 她说话很吃力,顿了顿才能够继续开口:“我这一次大概,大概是不行了。我,我只想你们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苏慕染眨了眨眼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妈,我们会好好的。” 得到苏慕染的保证,赵敏将视线落到时景的身上,很明显是在等他开口。 时景一脸的面无表情,苏慕染看得难受,没几眼就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被赵敏握着的手。 “妈,我保证,我会好好对慕染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就像是那姑苏城外的钟声一样,直直地敲在苏慕染的心上。 赵敏点了点头,看着时景:“啊景,我想和慕染说几句话。” 谁也没有拒绝,退出了这片空间直接留给赵敏和苏慕染。 赵敏说话很吃力,说得有些慢:“慕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啊景他的性格很不讨喜,你不要和他计较太多。但是,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不是没有的担当的人。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赵敏何其聪明,她和时景的问题,她一眼就看出来,之前没有说,大概也会为了照顾她的面子。 苏慕染只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住,眼眶又热又烫,咬着唇,开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妈,对不起。” 赵敏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傻孩子。” 因为刚刚醒来,医生并不允许赵敏和他们说太多的话。 回去酒店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时景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伸手想要掏烟,但是又好像想起什么,最后还是松了手。 苏慕染看着想要让他好受一些,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安静静地去收拾自己。 ☆、55.生老病死 她的情况很特殊,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希望时景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和担心她。 她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时景站在那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她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发现。 苏慕染抬起手想要唤他说几句宽慰的话,手伸到一半,却怎么都拍不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陪着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凌晨三四点的c市一片寂静。 赵敏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接到电话的时候时景回头看了她一眼,苏慕染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一眼。 可是时景是什么人,不过是一秒的时间,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拉着她往医院赶。 赵敏是在他们到了之后才走的,走之前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将时景的手放在她的手上,用尽了力气去握住。 苏慕染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两年来和赵敏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可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够奔溃,就是是半点奔溃的苗头都不能够冒出来。 看着赵敏被盖上白布从病房推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哭了,时宇跟在那推车的后面,不言不语。 苏慕染下意识地看向时景,他定定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她抬手抱住了他,时景微微怔了怔,随机也抬手紧紧地锢着她。 他有些用力,手臂落在她的腰上就好像两根铁棒一样,箍得她有些发疼。 “我没事。” 身体微微动了动,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面,侧脸紧紧地贴着她的侧脸,苏慕染被上面长出来却又未被打理的胡渣弄得有些发痛。 点了点头,想要开口,结果只能够用鼻音哼出那么一个音节:“嗯。” 下葬的那一天a市的天气万里无云,时景一脸无异地接待着前来送行的亲友。 所有的在牧师的话语中尘埃落定,不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时景仿佛变得更加的沉默。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她看了一眼时景,抬头将眼泪逼了回去,才缓缓开口:“想吃饭还是面或者是粥?” 他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到:“粥吧。” 得到回应后她没有再说什么,进厨房准备煮粥。 粥煮开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走出去打算让时景去洗个澡再吃粥,却发现他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事情来得太快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时景更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不过十多天还见着的母亲,突然之间就天人相隔了。 这段时间大概是她们结婚那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两个人是夫妻,尽管时景从来都没有说,也没有表示过,可是她还是能够从他越发的沉默中知道他的脆弱和无助。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所依赖,那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拥抱,那样的力度以及那不可抑制的颤抖都让她觉得自己终于触碰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口。 ☆、56.物是人非 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时景整个人却好像一下子过了十年一样,她看着他茶饭不思,看着他不言不语地站在窗口前沉默,看着他半夜坐在床边沉思,只觉得满心口的心疼,却又那么低无能为力。 她走近了几步,蹲在沙发面前,他额前长长的碎发盖住了半个额头,下巴的胡渣也长出了将近一厘米的长度,十分的明显可见。形象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凌厉干净,而此刻,他静静地闭着眼睛,苏慕染看着他,连伸手叫醒他都觉得心疼不已。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了。 时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听到客厅的声响,动手将厨房里面有些凉却的粥煮热,出去的时候时景不在客厅,她怔了怔,隐隐听到浴室的水声才松了口气。 玄关处还放着她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提醒着一个星期前她所坐下的决定。 苏慕染看着那两个行李箱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地发疼,她怔怔地站在那儿,就连时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也不知道。 “怎么了?” 这是那么多天来时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讲话,她微微一愣,回头看到时景围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正擦着滴着水的头发。 她一时之间反应过来,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啊?” 他的视线顺着她之前的方向看了过去,落在那两个行李箱上眉头一皱,再转回落到她的脸上:“有些饿了,厨房有吃的吗?” 苏慕染随着他的视线转移,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紧,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连忙点头:“有,我煮了粥,你去吃一些。”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那玄关处的两个偌大的行李箱,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喝着粥。 时父走的那一天刚好是台风过后,她和时景站在机场的安检前看着时宇对他们挥手却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候机,苏慕染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涩。 不过是十天的时间,却什么都变了。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时景在一旁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她忍不住侧头看饿了他一眼,想起时父走之前留下的话:好好珍惜眼前人。 有些难受,更多的却是迷茫,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慕染最近很容易饿,即使晚上吃再多,晚上总是会被饿醒,一开始她只能翻冰箱找饼干,后来想了想这样很不好,干脆每天晚上都会熬一锅粥,等自己半夜醒来的时候直接舀着吃就好了。 所以半夜被饿醒的时候,苏慕染轻车熟驾地走到厨房,灯也没有开,借着自己手机的灯光就舀了一碗粥,倚在那洗碗台前一勺勺地吃着。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她的手禁不住一抖,一勺粥直接就碰到鼻子上面去了,苏慕染一抬头,就看到时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面容清俊:“饿了?” 喉咙还堵了一口粥,她深深咽了咽,抬手将脖子上的粥抹掉,转身一边洗手一边讪讪地应着:“嗯,你要吃吗?” 时景眼眸一低,似乎想摇头,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有些饿了。” ☆、57.一股怒火 苏慕染心领神会地半忙装了一碗,大半夜,两个人就在厨房站着一口口地喝着瑶柱猪肉粥。 她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想要开口劝慰一下时景,可是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结果没有开口,想得也出神了,粥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整个人撑住了。 时景早就吃好了,洗好碗放好,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手上动作不停地舀着粥往嘴里面送,眉宇间动了动:“你最近好像很能吃?” 苏慕染想得出神,没有料到时景会突然开口,听到他的话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抬着头迷茫地看着他,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白,捏着汤匙的手指紧了紧,勉强笑了笑:“好像是,不过我夏天总是想吃东西。” 时景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手上的碗已经空了,她转身放到水槽一点点地擦洗着,洗完之后发现时景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微微一惊:“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他点了点头:“晚安。” 话落,转身抬腿就走出了厨房。 她跟在他身后也回了主卧,却发现自己撑得有些厉害,只能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地走来消食,等她能入睡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第二天一觉醒来,时景已经去上班了。 苏慕染觉得时景这几天的情绪很不对,工作比以前更加拼命了,胃病犯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说,如果不是她发现,他大概连药都不吃。 今天晚上时景九点多才回来,一进屋她就闻到了很大股酒味,她一只手拉着门,一只手拉着他。 时景大概没有喝醉,对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的手停在那儿,找不到落地的地方,苏慕染只觉得尴尬不已,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眨了眨眼,眼睛有些烫。 走神间,时景已经换了鞋子走进去了,他步履稳当地走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喝着。 她关了门,站在玄关处,看着十多米开外的时景,她觉得她和时景就好像两个人现在的距离,看起来很短,可是怎么都走不过去。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注视,时景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苏慕染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吃东西了吗?”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知道怎么一回事,转身进去厨房热粥。 出来的时候发现时景低着头,她以为他头疼,想了想,将粥放到他跟前,然后转身进去煮了醒酒汤。 她走出去的时候桌面上的粥还原封不动,苏慕染这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抬手碰了碰他:“时景?”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额头上的汗水已经那惨白的神色让她微微一怔,想到他的胃,连忙问道:“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苏慕染只觉得有一股火,一股被她压了很久的火,她抬手将他推在沙发上,一只手拿过那桌面上的粥,舀了一勺,看着他面容清冷:“张嘴。” 她知道赵敏离开对时景的打击很大,她也在极力地照顾他的情绪,可是一想到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她出了生气更多的是难受。 ☆、58.如你所愿 苏慕染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赵敏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呢喃着“你们要好好的”那么几个字的场景,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延续自己的生命让世人知道逝者的存在。 时景大概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张着嘴顺着她舀的粥吃了下去。 气氛有些紧张,谁也没有开口,苏慕染能够感觉到时景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她仿若没有看到一样,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又重复着喂。 直到时景吃下了三碗,她才没有继续,转身去翻药箱找药。 可是她几乎忘了她已经很久找不到药了,翻了整个药箱都没有时景的胃药,她找着找着发现自己手背滴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她抬手直接就将眼泪抹了,走出去站在时景面前,第一次这么地不容置喙:“我们去医院。”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刚刚吃了些粥,脸色好了不少,紧抿的薄唇如同一条紧拉的银绳。 他看了她半响,才开口:“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苏慕染觉得自己的性格从来都是很冷淡的,不会有过分的欲求也不会有过分的喜怒,她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年的人生了,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现在对着时景,她第一次失控,看着他就像是个疯子一样:“时景你这样作践给谁看?妈走的时候说过的话你忘了吗?生老病死的循环规律你难道不知道吗?爸都看得开,你为什么就死拧着折磨自己!你让妈上天了都不安息吗?!" 这话苏慕染是吼出来的,再加上刚才在厨房里面哭过,开口的声音嘶哑却尖锐。 时景却镇定得很,看着她直到她说完,才缓缓开口:“你那一天是想要跟我说跟双方家长摊牌我们离婚了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怔怔地看着他,心虚和难受交织起来,她茫茫然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他却突然笑了笑,开口始终是那样不咸不淡:“我妈已经去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可以离开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和时景陷入了一个僵局,一个莫名其妙的僵局,她举步不前,曾经下的决心却被赵敏的离世冲击得支离破碎。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逃避,她以为自己不主动提起,两个人就会一直这样,然后某一天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她期待的光明出口。却没有想到,时景会亲自打破这个僵局,也亲自帮她找了一个出口,只是这个出口通向的地方,让她看不到头。 她被他看着,感觉自己就好像那恬不知耻的小三不断地拉扯着道德在宣扬自己的爱情一样。 他的话就好像是一个个巴掌,扇得她心肺都发疼。 苏慕染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看着眼前的人,浑身都是发抖的,牙关一下下地碰撞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僵持了片刻,她几乎是压着牙,一字一句地开口:“如你所愿。” 两个行李箱都装满了东西,她一手一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大的力气,拖着它们就往门外走。 “好晚了,你去哪里?!” ☆、59.已然失控 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时景,冷冷一笑:“不用你担心。” 他脸色一冷,用力拽着她进了屋子:“不要闹,慕染!” 她只觉得好笑,看着他心口痛得就好像被人拿几千根银针扎着一样。 明明是他让她离开的,现在却又拉着她说她在闹?! 情绪盖过一切,苏慕染找不到自己的理智,她冷着脸,极力地压着自己倒下的软弱:“闹?我哪里闹了?” 他看着她,眼眸微微动了动,“这房子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要是非要走一个人,那么我走。” 她用了力甩开他的手:“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 话落,她松开了行李箱,转身就离开,时景被行李箱挡了道,追出去的时候苏慕染已经到了跑到了电梯口。 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挡住,苏慕染怎么按那门都关不上,力气又比不过时景,只能被他拉着出了电梯。 她挣扎得厉害,时景害怕她伤到自己,伸手将她用力圈在怀里面:“对不起,慕染,我心里面难受。” 苏慕染浑身一僵,她没有想到他会示弱,他就趴在她的肩头,呼出来的其实直接顺着她的脖子沿到脸上。 她的思绪开始一点点地回来,没有再挣扎,却也没有说话,半响才发现自己满脸的眼泪。 今晚之前,苏慕染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和时景吵起来,可是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吵起来了,就好像迟早有那么一场一样,她怎么都压抑不住自己。 如果不是时景死死地抱着她,她难保今晚奔溃的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冷静下来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尴尬又紧张。 她想了想,才决定率先开口:“抱歉,我刚才情绪不好。” 时景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眼眸清明无比:“我最近情绪很不好,抱歉。” 两个人互相道歉,这种比陌生人还要疏离的礼貌让苏慕染难受无比。 僵持了片刻之后,她确定时景胃痛好了许多之后,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景已经去上班了,她看着那玄关处的两个行李箱,拿着手心的钥匙在沙发上坐了一个早上,最后,她还是拖着行李箱一步步地走出了这个房子。 她已经尽力,她甚至没有这么地失控过。 许君维没有想到丁晓琪会约自己,他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就是挂掉,可是丁晓琪三番四次,并且拿苏慕染的事情威胁他,他不得不和她见面。 丁晓琪姗姗来迟,他有些烦躁,看着她扯了扯领带,脸色很不好:“丁小姐,不迟到是对别人最起码的尊重。” 丁晓琪脸色僵了僵,对着许君维笑了笑:“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说着招了招手,点了被饮料。 许君维本来就不想见这个人,现在对方还迟到了将将半个小时,他有些烦躁,直接就开门见山:“有什么事?” 丁晓琪也是骄傲之人,但是自己理亏在先,对方的态度她也没有多在意,笑了笑,端起手上的大麦茶喝了几口菜开口:“许先生,久闻了。” ☆、60.开门见山 他眉头皱了皱,“我喜欢直接点儿的,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如果不是她说她知道苏慕染的秘密,他也不会过来坐在这里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周旋。 许君维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的女人,一开始他也曾经想苏慕染那般怀疑自己这么放不下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年少时的不甘心,所以也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可是每一个人都有不尽如意。 到了最后,他终于放弃挣扎了,因为他知道,不是她们不好,只是她们都不是苏慕染。 像丁晓琪这样的女人,在美国华人圈子里面也有不少,家里面有钱,学历又是光鲜亮丽,长得又好看,身后追着的男人一大堆,所以总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了,追他的时候都像是恩赐一样。 虽然丁晓琪不是追求他,但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谈话态度,他十分的不喜,更何况,她怎么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在晚宴上的事情。 丁晓琪原本还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和对方合作,自然不好将双方关系弄得太僵,可是许君维这样三番两次地不给她面子,她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想不想追回苏慕染?” 她突然这么直接,倒是让许君维愣了愣,他看着她有些讽刺,眼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你找我来就是这事情?” 丁晓琪被他一噎,脸色顿时就有些发青,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还是忍着没有发怒,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继续开口:“许君维,你先别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放不下苏慕染,不然也不会都移民六七年了,还跑回来。” 许君维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他低着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咖啡杯沿,额头垂下来的细发挡住了他眼眸,谁也看不到他眼底的心思。 丁晓琪见他如此,便知道他有在听自己的话,她抬手将耳侧的碎发拨开才继续开口:“我也放不下时景,尽管他结婚了,我也放不下他。既然你放不下苏慕染,我放不下时景,为什么我们不能够联手?” 许君维这时候抬起头,看着她面无表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贱?” 丁晓琪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听到许君维的话,她愣了愣,见着他起身要走,下意识就追出去,拽着许君维的衣摆:“我是贱,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这两年来,你难道就没有试过追回苏慕染吗?许君维,不要把你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如果你真的是那么高尚,你今天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暴戾起来,抬手毫不留情就拽开丁晓琪:“放手!” 许君维用了力,丁晓琪穿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一下子没有注意,整个人就摔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死心,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嚷嚷:“我说过我知道苏慕染的秘密,你难道就不好奇?” 潇洒的背影顿了顿,许君维有些烦躁的回头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斜着在地上的女人,脸上的神色很冷。 ☆、61.心有畏惧 丁晓琪知道他不会再走了,冷声地看着他不急不慢地开口:“扶我起来!” 许君维不情愿,但是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 丁晓琪不在意地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一次许君维没有说什么,抬腿重新走进了星巴克,身后的丁晓琪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知道许君维被自己拿在手里面了。 许君维有些烦躁地斜了她一眼:“说吧。” 丁晓琪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指望他对自己好脸色了,对许君维的冷色全当没有看到,重新点了一杯饮料,才缓慢开口:“她怀孕了,你知道吧?” 许君维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神态足够说明他早就知道了。 “你大概不知道时景不知道她怀孕了吧?” 许君维的脸色有几分松动,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丁晓琪笑了笑:“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吧?” 他皱着眉,看着丁晓琪没有说话。 丁晓琪只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有些鄙视地开口解释:“她在离婚这档口瞒着时景她怀孕了,很明显,她想瞒着时景生下这个孩子。” 许君维听到她的话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不仅贱,还蠢!” 丁晓琪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苏慕染瞒着时景自己怀孕了想要偷偷生下孩子,在丁晓琪看来,是觉得苏慕染觉得时景不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许君维只觉得讽刺无比,他和苏慕染认识十一年了,她的一个小动作他就能够猜到她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了。 苏慕染之所以瞒着时景她怀孕了,除了真的不想让时景知道她怀孕了之外,她还抱着一种隐隐的幻想,幻想有一天自己和时景还能够走到一起。 这大概连苏慕染都没有想清楚自己瞒着时景自己怀孕的真正用意,可是他是谁,他是许君维,认识了苏慕染十一年的许君维。 有些人有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体现在她对自身对世界的态度上,无论时光怎么变,无论环境怎么换,她都不愿意去改变自己。 而苏慕染,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一种人。毕竟她从来从来都是无欲无求,可是越是无欲无求的人,才是越强大的人。 丁晓琪又听到许君维骂自己,顿时就觉得来火,开口的话有些尖锐:“不管我贱不贱或者是蠢不蠢,但是这个孩子是阻碍我和时景一起,你和苏慕染一起的最大障碍。”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丁晓琪说得挺对的。 许君维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现在怀孕还不满三个月,只要——” “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去做,你找我干什么?” 许君维的话让她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丁晓琪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掩饰了几分情绪后,才继续开口:“这样太残忍了。” 许君维冷冷一笑:“是太残忍了,还是你害怕?丁晓琪,想拿我当枪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儿。你大可以试试动动慕染,看看时景他会不会放过你!” 他的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进她的心口。 ☆、62.那又怎样 许君维没有明说,却也让她听明白了,也让丁晓琪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她自然是不会真的觉得让苏慕染流掉那个孩子太残忍了,她只是害怕,是的,害怕。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时景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一旦动手了,时景会对她做些什么。 时景是个很克制的人,她是他的高中同学,大学追了他两年,两个人在一起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当初说分手的时候他甚至连半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过。但是她知道他心里面有自己,不然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跑到国外将将七八年的时间才回来。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识时景发怒是因为她和他分手的那一天,有个不知好歹的师弟开玩笑说了几句不好的话。她脸色很不好地站在他身侧,可是时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后来隐隐听说那个师弟毕业之后就和一个富二代女生结婚了,结果没半年就分手了。 原因很简单,那个师弟放不下初恋女友,坐拥齐人之福却被妻子发现了,净身出户不止,还因为家里面弟弟结婚买房跟富二代女生借的八十万还不上被告了,又被捉出在富二代公司里面亏空公款,结果被判了十多年。 这两件事情没什么必然的联系,直到后来辗转流传,她才隐隐知道,时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不少。 时景一般不会当着你的面为难你,他会在你背后为难你。 丁晓琪家里面是好,可是比起时景的家族就差很多了,她不得不忌惮。 然而,这也是最可悲的,她爱他,却又害怕他。 许君维看着她几经转变的脸色,凉凉一笑,毫不留情地再继续补了一刀:“我是男人,丁小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时景他不爱你。可能曾经爱过,可是现在,他不爱你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是男人,他自然多多少少能够看清楚时景对丁晓琪的想法。 初恋是很好,可是不代表每一个男人都是那么眷顾初恋的。而很明显,时景就是那不那么眷顾中的一个男人,却偏偏被丁晓琪碰上了。 丁晓琪脸色惨白,有些失控地将手上的杯子砸了起来:“不可能!我认识时景十七年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也认识了苏慕染十一年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是海枯石烂的,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时景不是你惹得起来的人,而我,你更是惹不起,如果让我发现你对苏慕染动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丁晓琪的偏执就像是个神经病,他虽然不屑和她为伍,但是却不得不替苏慕染担心。 许君维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丁晓琪满脑子都只有许君维方才说的那么一句话:我是男人,丁小姐,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时景他不爱你。 “啊啊啊啊!” 她抬手一甩,桌面上的花瓶和杯子被她甩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也惊扰了周围的人。 ☆、63.到底怎样 蒙娜丽莎接到苏慕染的电话二话不说就找人代她一会儿的试装,直接从店里面出门打了辆车就往苏慕染的住处赶。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苏慕染了,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时景的妈妈去世了,她也不好去联系苏慕染。 时隔一个星期后,她打电话给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娜娜,我没钥匙进屋。 她认识苏慕染五六年了,从来没有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蒙娜丽莎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了,跟老板娘说了一句就往外跑。 一下计程车她就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往上跑,完全忘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双十二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看到人的时候蒙娜丽莎着实吓了一跳,不就是一个星期没有见,苏慕染跟非洲难民似得,家门口放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人坐在起其中一个上面,靠在墙壁上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到来。 苏慕染的脸是属于那种超级减龄的婴儿脸,况且她也不属于是那种瘦得只有骨头的人,她骨头细,十分的匀称,看着没有肉,实际上一摸就是一大把的肉,但是视觉上十分的好看。 可是现在那婴儿肥的脸蛋只剩下尖尖的下巴,搭在膝盖上的手,那手腕细得跟一拎就能断似得。 蒙娜丽莎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开口唤着:“慕染?苏慕染?” 她的表情并不会很好,即使是睡着了,也皱着眉,一看就知道最近糟心的事情不少。 苏慕染昨晚睡得晚,一早上醒来,随便吃了几片土司就拖着行李箱走人,结果发现自己身上的钥匙不见了,物业处的钥匙她上次拿了之后一时之间忘了放回去,只能打电话向蒙娜丽莎求救。 等待的过程中她禁不住坐在行李箱上面,靠着墙壁直接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好,依稀听到有人喊自己,肩膀被人推了一下,苏慕染彻底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到蒙娜丽莎站在自己的跟前。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笑了笑:“来啦。” 蒙娜丽莎最讨厌的就是苏慕染总是有事没事就笑,她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难受表现给你看,什么时候都是风淡云轻的,可是她认识苏慕染这么多年,她自然那掩盖在笑容底下的难受。 她皱了皱眉,看着苏慕染心情很不爽:“你最近怎么了?” 苏慕染怔了怔,有些不解:“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蒙娜丽莎斜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开了门帮她拉着行李箱进去。 “苏慕染,要是真的当我是你的朋友,就给我说说你怎么了。” 蒙娜丽莎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不然她也不会有这屋子的钥匙,一进门就轻车熟驾地进去厨房从冰箱里面翻了杯饮料,刚想递给苏慕染,随即想到什么,又将手缩了回去:“别喝,你怀孕了。” 苏慕染无所谓地笑了笑,低头继续整理着行李箱。 蒙娜丽莎却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去,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苏慕染,你是没当我是朋友呢,还是你觉得你自己这个让子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 ☆、64.为何离婚 她有些生气,跟苏慕染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几乎像是嚎出来的一样。 苏慕染心中一暖,只觉得眼眶发热,抬手拍了拍蒙娜丽莎的手,抬腿走到沙发前,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电视屏幕好几秒,才开口:“时景妈妈过世了,我这几天都在和时景打理这件事情。” 蒙娜丽莎点了点头,这事情她知道,可是她不信就这么一件事情苏慕染能成这个样子。她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慕染抬头看了蒙娜丽莎一眼,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她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才喑哑着声音开口:“我和时景离婚了。” 这事情是蒙娜丽莎没想到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不是怀孕了吗?!” 她苦涩地笑了笑:“娜娜,我和时景的婚姻,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个意外,我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就不和他离婚的。” 蒙娜丽莎脸色一冷:“时景出轨了?” 她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这样问,苏慕染微微怔了怔才摇头:“没有啊。” “你出轨了?” 她哭笑不得:“娜娜!” “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苏慕染发现自己居然答不出来,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面,许久才开口:“娜娜,我很累。” 很累,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蒙娜丽莎看了她一眼,咬着唇叹了口气:“慕染,我们认识也有将近六年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现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和时景的事情我干涉不了,我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说几句话,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存在很大的问题,我觉得你们应该多交流沟通,而不是默不作声地意气用事。” 膝盖上放着的手微微一紧,半响,她才稳住自己的声音开口:“娜娜,记得丁晓琪吗?” 她不过一句话,蒙娜丽莎就没话说了。 不得不说,初恋和前任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苏慕染照镜子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蒙娜丽莎一进屋就逮着她跟审犯人一样拼命地问她问题,她最近真的是忙着赵敏的事情,好多天没有留意自己了。 二十八岁的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处于这个尴尬的阶段,一个星期没睡好没吃好没保养,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三十八岁似的。 大学聚会的那一天苏慕染特意化了个淡妆,因为怀孕了,那是她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化妆品,孕妇专用。 这几天好吃好喝好睡地善待着自己,镜子里面的脸蛋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苏慕染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足够不少人功成名就了。 以往的时候她都是不愿意出席的,或者说是露个面就走,可是这一次不行,因为这一次是班长特意打电话过来的,让她最少呆半个小时才能够走。 她其实和班上的同学不是很熟悉,除了因为她的性格冷淡之外,她当年和许君维的事情被传得有些大,班上不少喜欢许君维的女生对她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恨。 ☆、65.风云往事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就不怎么熟悉的同学,苏慕染站在她们中间,看着他们互相招呼亲昵,她却只是淡淡地笑着,因为她没怎么把人认出来。 “哟,这不是苏慕染嘛。” 前方的两个女人刚抱了一团,也不知道怎么的,其中一个就对着她开腔了,语气很明显都不好。苏慕染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是我。” 林雪芝哧的一声笑了:“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 她的视线随着苏慕染身上绕了一圈,其中的鄙视十分的明显。 苏慕染早就习惯了,权当自己没有看见,笑了笑,“谢谢,我二十八了,倒没想到看起来还像十八。” 她刻意曲解,林雪芝被气得肺都要爆了。 可是她也清楚苏慕染这人,性格向来都是让人猜不透,寒碜她,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许君维了。 思及此,林雪芝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听说许君维两年前回国了。” 她就知道,班里的人对她和许君维的事情曲解得厉害,她也不想去解释,现在被人刻意提起,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声音不冷不淡,仿若无事,她端着酒杯站在那儿,还是一如当年的苏慕染。 这就是那么多女生讨厌苏慕染的原因,长得好看就算了,成绩还那么好,这也算了,就连男朋友也是高人一等的。 而她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让人总是觉得她对这一切不屑一顾。 人总是这样的,看到别人得到好的就眼热,看到别人不在乎就觉得别人在装逼。 当年许君维留下苏慕染移民出国,学校不知道多少人在幸灾乐祸,那些喜欢许君维的女生都在等着她难受,可是等来的却是苏慕染一如往日的神态。 然后不知道被什么人一传,就成了许君维是被苏慕染伤透了心才会走得那么彻底的。 法院的大才子啊,前途一片明亮啊,家境好不说,还长得跟水葱似的人儿,偏偏就被苏慕染那么一个不知情趣的人拿下了,自然有许多人不服气。 很多人都不明白,苏慕染有什么好的,脸上永远都挂着笑容,跟这样的人谈朋友,无味得跟白开水似的。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女生的羡慕妒忌恨。 林雪芝虽然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许君维是她心口的白月光啊,她总觉得苏慕染糟蹋了许君维,这一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枪口直接就对着苏慕染去了。 现在听到她这么风淡云轻的回答,更觉得对方可恶:“怎么,他没有找你?你们当年不是模范情侣吗?都上校园头条了,怎么才几年时间啊,许君维就把你给忘了?” 换了以前,苏慕染心口早裂开了,虽然她不会让自己表现出来,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难受。 可是时过境迁之后,她只有感慨,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那精致的妆容让她无法跟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对号入座。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对方脸色有些冷:“许君维忘没忘我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人总不能活在过去。”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66.同班同伴 “慕染,你总算让我逮到了!” 开口说话的人是班长文豪,其实她和班上男生处得还是挺好的,毕竟男生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谁也那么鸡婆八卦计较。 苏慕染没有再理会眼前对不上名字的女人,转头对着文豪笑了笑:“我每年都来的。”只是提前退场而已。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文豪毫不客气地拆穿:“当然,呆了五分钟没有就退场是不是?” 她讪讪一笑,抬手抿了一口橙汁。 “最近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跟妆,倒是挺闲的。” 文豪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对她招了招手:“你现在这儿等等,我去去就回来。” 苏慕染笑了笑,没说什么,可是神情已经表达清楚了。 林雪芝早就在文豪过来的时候就走掉了,班上的男生跟苏慕染感情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她自然不会这么蠢。 文豪回来得挺快的,手上拿了一张红红的帖子,苏慕染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看到那上面的双喜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拿着,国庆结婚,一定要来!” 她笑着伸手接下:“能免礼金不?” 文豪抬手抚了抚额:“行了,你到时候就包报纸好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就算文豪让她包,她也不可能包。 两个人说话间,一些姗姗来迟的男生,哦不,已经蜕变成成熟男人的男性同班同学开始往苏慕染和文豪身边蹭。 陈锋嘴皮子向来都溜,看到苏慕染有些惊讶,随即就开腔调侃了:“哟,苏美女,这几年不见,怎么越长越嫩啊?!” 一旁的张一也搭了把腔:“这几年搁苏慕染身上,跟没过似的。” 大家都是以前感情比较好的,而且苏慕染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相处下来大家才知道,她是为数不多长得好看又没有架子还脾气超级好的女神,大家对她向来都喜欢调侃。 苏慕染习惯了,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张一的女朋友王颖儿突然开口:“班上不少女同学都结婚了,慕染,怎么还没听到消息啊?!” 王颖儿向来喜欢苏慕染,算得上是这个班里面和苏慕染感情最好的人了,她和张一是班对,两个人毕业一起奋斗了两年,在a市凑够首付买了房,前年结的婚。 苏慕染当时正巧出外景三天,没赶回来,而请帖也阴差阳错地寄到她家去了,最终还是没有去成。 她当年和时景领证结婚的时候很低调,就连婚礼也只是请了身边的亲朋好友,所以同学基本上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低调,苏慕染觉得,这是她和时景做得最有前瞻性和最为正确的事情,起码像现在这样,分开了不用受人争议。 许君维的事情闹得大,以前年少的时候男生心思不细腻,虽然也安慰过苏慕染,但是到底没有多想,但是现在多出来社会这么多年,自然会照顾女性的想法。 ☆、67.所谓情敌 王颖儿是无意发问的,但是大家都怕苏慕染难受,能言善辩的陈锋连忙转开话题:“提这个干嘛,慕染这么好看,人家女神都是慢慢挑的!哪像你,就像除了张一这个世界上没男人一样!” 王颖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顺着陈锋的话杆子下,几个人打打闹闹就翻篇儿了。 苏慕染站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六七年前。 包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慕染眉头微微一动,文豪拍了拍自己后脑勺,连忙解释:“都忘了跟你们说了,徐佳莹今年刚从加拿大回来。” 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苏慕染,过后又觉得太明显了,连忙转开视线。 苏慕染有些哭笑不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她都给忘了,他们还记得一清二楚。 徐佳莹是他们班里面的班花,还是校花,她的好看和苏慕染的好看是不一样的,而且苏慕染低调,所以当初评这个的时候有人找过苏慕染拿照片,但是她拒绝了。 苏慕染的好看是那种清纯脱俗的,配上那副淡淡的性格,活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而徐佳莹是那种超级火爆劲辣的身材,一米七二的身高配上34c的身材,腿长胸大还颜值高,最后还被星探挖过,苏慕染没参选,校花徐佳莹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如果真的比了,谁也说不清楚哪个好看,毕竟颜值重要,气质也很重要,苏慕染的气质比徐佳莹好了不知道多少,毕竟大范儿到处都是,小仙儿的人人就少见了。而且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真的分不清楚哪个好看。 所以当年有些人挺替苏慕染不值的,见到徐佳莹就会说要是苏慕染也选了,她还不一定能当校花。 这个莫名其妙的交恶就落下来了,后来徐佳莹见到许君维之后,公然的撬墙角,两个人更加水深火热。 当然,这些都是外界的猜测和传闻,事实上,苏慕染从来都没把徐佳莹当对手,她反倒是挺欣赏徐佳莹的,毕竟像她那么敢爱敢恨又风风火火的女生不多了,关键还长得这么祸国殃民。 这话苏慕染没敢说,她知道要是让跟前的人知道她居然欣赏自己曾经的情敌,估计六年前就该掐死她了。 徐佳莹一毕业就出国留学了,后来工作也是在加拿大,全班人都觉得她不会回国了,没想到今年回来了,大家都诧异不已。所以她今天晚上出现这同学聚会,人刚踏进包厢,就引起不少骚动了。 他们班上一共六十五个人,今晚到场的人也不齐,但是也有将将五十个人。 苏慕染看着文豪她们,抬手点了点文豪肩膀:“去招呼她吧,我一个人没事。” 她自然知道他们是生怕她一个人在这儿受欺负,所以要好的人都跑过来跟她聊天。 陈锋他们看了看她,最后王颖儿留下跟她聊天。 “慕染,都这么多年不见你了,你怎么每次都不来啊!” 苏慕染有些惭愧:“刚毕业的前两年家里面碰上了一些事情,后来每次都恰巧在外地错过了。”当然,她是不会说有几年是她特意错过的。 ☆、68.丈夫之名 “许君维?怎么许君维也来了?!”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慕染微微一诧,许君维不是她们班的,所以她们班聚会,他是断没有出现的可能,除非作为某一个人的家属。 王颖儿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苏慕染,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慕染?” 慕染知道她担心什么,勾着唇浅浅地笑了笑,放下手上的橙汁,伸手拉了拉她:“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王颖儿诧异不已,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慕染拉着走到徐佳莹和许君维跟前了。 文豪原本还想着这下怎么办,没想到苏慕染就跟王颖儿走过来了,他有些不解地看了一样王颖儿,王颖儿也表示很不解地耸了耸肩。 徐佳莹一进来就看到在那圆桌前跟王颖儿说话的苏慕染了,现在见她走过来,嘴上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好久不见,苏慕染。” 谁也没有料到徐佳莹一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着苏慕染的,有人不忍的同时也有人幸灾乐祸。 而其中林雪芝最为得瑟了,情敌见面,而且许君维还是跟在徐佳莹身后进来的,谁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慕染大大方方地伸手握向了徐佳莹的手,嘴上的笑意不减:“好久不见,徐佳莹。” 许君维站在徐佳莹一旁,由始自终都没有说话。 徐佳莹收回了手,似乎想到什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许君维:“对了,君维回国了,你知道吧?” 慕染点了点头,视线看向许君维,微微点了点头,没做半分停留就收了回来看向徐佳莹:“知道的。” 她的表情很淡,带着浅显的笑意,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而事实上,现在的慕染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心如止水过。 徐佳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就跟其他人打招呼了。 身边议论纷纷的人不少,许君维站在偏僻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酌。 王颖儿看着苏慕染,她拿不准她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最后还是苏慕染自己开口的:“我没什么,多少年的事情了。” 王颖儿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是的,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低着头,在心底悄悄重复了这么一句话。 一年的时间就见这么一次,当然不会满足就那么一顿饭就散伙了,酒席刚散,就有人开始讨论去哪儿唱歌通宵,反正明天是周末。 苏慕染站在一旁,想了想,还是抬手拉了拉文豪的衣袖:“文豪,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跟你们去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怀孕之后,她确实是整个人不太好,光是嗜睡这么一样就够折腾她的了,许多时候在家里面拿着书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文豪开口就想说甭想,可是侧头看到苏慕染有些恹恹的神色之后还是松了口:“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人先送你回去?” 苏慕染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就是精神有些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玩你们的。” 文豪想了想,还是放行了:“那行,你回去之后在群上吱一声,对了你手机号码多少,留个给我。” 苏慕染都应了,交换了号码之后,陈锋他们说了下就将包包拎起来,打算提前离场。 可是一直留意苏慕染的林雪芝却没想就那么让她走了,见她起身,连忙隔着好几桌就开口:“唷,不是说了今晚不能提前离席的么?” 大家都知道苏慕染和许君维以前的关系,还有林雪芝对苏慕染莫名其妙的针对,所以安排座位的时候特意将苏慕染、许君维、林雪芝还有徐佳莹几个分开了,就是不想闹事情,却没想到林雪芝会这么嘴贱。 苏慕染抬头淡淡看了林雪芝一眼,歉意地对着大家鞠了个躬:“实在是抱歉,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让我早些休息,只能提前离席了。” 她一字一句,不卑不屈,倒是让其他几个蠢蠢欲动想要搅乱的女人没好意思再开口。 林雪芝嗤笑出声:“苏慕染,怎么几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还是说,今晚看到了堵心的事情,要赶着回去舔伤口,所以没好意思留下来啊?!” 都毕业六年了,社会教会了他们成长。 林雪芝这话说得特别没有分寸,大家都是同学,这么步步逼近,她明显是在拉仇恨,在场不少人看着林雪芝有些不满。 文豪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他这个班长向来都有威望,苏慕染要走的事情他已经应允了,也跟大家说清楚了,林雪芝这样节节逼迫,摆明了打他脸。 慕染看着林雪芝笑了笑,只是原本清淡的笑意带了几分讽刺:“是,确实是看到了些堵心的事情。” 她的视线在林雪芝的身上来回溜了一遍,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林雪芝自然也听出来了,顿时就火了,还想开口,就被身侧的女伴拉住了:“好了雪芝,班长脸色都白了!” 林雪芝看了一眼文豪,低声咒骂了一句,倒是没有再开口了,视线在许君维和徐佳莹那边放了放又满脸嘲讽地移到苏慕染身上。 慕染又鞠了个躬,拎着包就提前离席了。 她没有立刻出门,只是上了个洗手间,将刚才不小心弄到裙摆上的橙子擦了擦,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打算真正离开。 “苏慕染。”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到徐佳莹正靠在那栏杆上斜着她。 她本来就高,一米七二的身高加上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米八的身高在苏慕染一米六五的净身高前,完全压倒。 苏慕染点了点头,抬腿走出洗手间,站在她面前:“找我吗?” 徐佳莹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对着她露了个不明所以的笑:“我还好奇,怎么君维突然打电话问我今天是不是我们班的聚会,原来是今年你也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浅浅地笑着。 许是猜到她想什么,徐佳莹笑了笑:“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挺好的,我挺喜欢你的。今天许君维跟我一起出现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你没必要提前离席。” 慕染眉头皱了皱,开口定定地说道:“我不是因为你们提前离席的,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徐佳莹眉头一挑,“好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他们在大门口取车,一起出去吧?” 她对徐佳莹的感觉挺好的,也就是一段路,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酒店大堂的门口。 这雨下得大,还伴随着时不时的雷电。 苏慕染只觉得头有些疼,她没有伞,而且这样的天气还在这个区域挺难打车的。 王颖儿正和一些女同学聊天,等着男人去开车过来载他们,见苏慕染还没走,就上前问道:“慕染,这雨下得好大啊,你怎么回去?” 苏慕染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那突然下起来的雨,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叫计程车就好了。” “要不让陈锋先送你回去吧?” 她笑着摇头拒绝:“太麻烦了,我没关系,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好了。” 王颖儿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视线落在苏慕染斜后方的一侧,眉头微微一动:“慕染,你往后看看,那里有个人看着你。” 这个时候苏慕染是断然不会想到会碰到熟人,只是听到王颖儿的话,还是下意识地往自己的斜后方看过去。 直到看到一群人时景就在几米开外看着她,她有些惊讶,心底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只是下意识地转开视线。 王颖儿见苏慕染的反应,只当是别人好奇看多几眼罢了,只是视线还没有收回,她就见到那个男人向着他们这边走来。连忙抬手碰了碰苏慕染:“慕染,他走过来了!高富帅啊!快,快上啊!” 苏慕染囧了一脸的红,只能讪讪地抬头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时景,努力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巧。” 时景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周围的人转了一圈,微微点了点头:“同学聚会?” 时景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引起不少人的瞩目了,毕竟像他这种成人人士,长得还招人,走到哪儿都散发这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况且看着他直直地走向苏慕染,更是让不少人纷纷停了话头看着两个人的互动。 王颖儿没有反应过来,看看那男人又看看苏慕染,半响没说话。 刘菲向来八卦,结婚了也改不掉,见两个人说话眼睛都亮了,直接上前就开口问:“慕染,这帅哥谁啊?” 她话一出,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回复,一旁的林雪芝脸又忍不住开口找抽:“看着也不小了,苏慕染不是当婚礼造型师么,说不定是哪一个顾客。” 林雪芝的声音不小,足够在场的人都听到。 时景淡淡地看了一眼开口的人,不徐不疾地对着刘菲开口:“你好,我叫时景,我是苏慕染丈夫。” 苏慕染:“……” 王颖儿:“(⊙o⊙)?” 林雪儿:“(╯﹏╰)!!!” ☆、69.绝望之境 苏慕染看了一眼时景,刚想开口补充,对方已经走到她身后,仿若无人:“下雨了,走吧。” “o(╯□╰)o”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林雪芝的表情,苏慕染第一次不想开口说话了,点了点头,跟着时景走到早就被泊车小弟停好的奥迪前上了车。 苏慕染刚走开,人群里面就炸开了锅。 a同学:“丈夫?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b同学:“苏慕染结婚了?结婚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 消息太劲爆了,一直持续到男人们将车子开过来,她们都没有停止这个话题。 文豪和陈锋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看着王颖儿有些不太相信:“开玩笑的吧?” 王颖儿想哭:“我也想开玩笑啊,这可是人家亲口承认的!那么多个人听着,不可能开玩笑!” 文豪愣了愣,半响无奈地笑了笑:“这个苏慕染,倒是厉害,同学四年,结婚都不声不响的,还真是低调得可以。” 陈锋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许君维,和文豪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向前:“许君维,苏慕染结婚了,你知道吗?” 角落的人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嗯。” 知道,他两年前就知道了。 苏慕染没有想到会遇到时景,两个人已经有五天时间没有见面了。上一次是她不声不响就拖着行李箱走了,完了之后觉得有些意气用事,可是想了想,其实没什么,毕竟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再一起住下去也不太合适。 车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侧着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 这时候正好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我昨天刚出差回来。” 慕染只觉得心口一跳,没有接话,那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灼热,可是她躲不开。 僵持了片刻,苏慕染只能呐呐开口:“嗯啊。” 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挤了半天就这么一句话,幸好这时候绿灯亮了起来。 苏慕染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前面的路况就觉得松不下心了,“去哪里?” 她侧头看着他,直接就开口问了出来。 大概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一侧的人连头都没有转,直接就开口回答:“有些饿,陪我吃些东西。”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不是刚从酒店出来吗?!实现落在时景的侧脸,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时景是真的饿了,一顿饭她坐在他对面,他就只是在吃,除了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或者夹那么一些菜给她之外,两个人基本上都是零交流。 车子缓缓停下,她抬手解了安全带,侧头看着时景说了再见就推门下车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关车门的时候礼貌地回了她一句再见。 生疏得让人发寒。 雨还在下,只是已经没有那么大了,细细碎碎的雨飘着,她小跑进了楼道,头发还是蒙上了一层雨水。 做完检查之后苏慕染整个人心情不好,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可是医生说她的营养跟不上,情绪还不好,胎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流产。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受的消息,虽然一开始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时候怀孕,但是也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自己会有一个和自己骨肉相连的孩子。 她已经很注意了,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几乎奔溃,她控制不住自己,就连自己的孩子都快保不住了。 今天的天有些阴沉,大概是昨天晚上下了雨。 苏慕染白着脸走出了医院,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丁晓琪。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警觉地看着丁晓琪:“你想干什么?” 丁晓琪看着她一步步地逼近,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测:“苏慕染,我已经三十三岁了,回国三年,等了时景三年了,你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 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笑容,苏慕染第一件反应就是今天的丁晓琪不对劲,她眉头皱了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谁也料不到明天跟意外哪一个早来临,与其计较人生有多少个三年,不如珍惜每一个当下。” 丁晓琪确实是疯了,之前她听说时景的母亲去世了,想要陪在时景的身边,却被他一口拒绝,好不容易等了大半个月,时景终于开始步入生活正轨,她打电话过去,却只听到他毫不留情的一句:私下里,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 她知道苏慕染要来这里做检查,蹲点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她了,她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听到她的话更是疯了,抬手直接拉着她:“你说得对,我应该珍惜当下的,可是珍惜当下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将你这个障碍解决了!” 苏慕染没有料到她会突然之间走过来拉自己,她也不敢挣扎,只能随着她走,而且丁晓琪整个人失控一般,用的力气也是极其大的,她挣也挣不开来。 意识到她要将自己拉到哪里的时候,苏慕染有些慌了,她连忙用空着的左手摸出包包的手机,这个时候,能够阻止丁晓琪的就只有时景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过,一路上手都是发抖的,看着手机屏幕上好几十秒都没有联通的电话,她脸色都白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使了小劲拖住丁晓琪的步伐,一边打电话一边开口:“丁晓琪,你不要冲动!你想和时景在一起我不阻止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冲动!” 可是丁晓琪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对她防得滴水不漏的时景终于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就连心底唯一的一点恐惧都变成了如今对苏慕染的痛恨。 见苏慕染不愿意走,她双手都用上了,她本来长得就高,比起苏慕染那种江南女子的身躯,她形同大树一般,决了心用了劲,直接就拖着苏慕染走。 苏慕染看着她完全听不进自己说的话,手机还接不通,她只能大声喊救命,有人上前阻止,可是丁晓琪说她是她妹妹,未婚先孕,要拖回家去关禁闭! 丁晓琪这样一说,谁也不敢上前了。 苏慕染最近都吃不进东西,孕吐让她吃什么吐什么,走路就好像弱柳扶风一样,被丁晓琪夹着,她怎么都挣不开。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地方,她第一次觉得心慌,伸手捉着丁晓琪,可是她却好像不痛一样,拖着她就往那高处的阶梯走。 那是医院的一个广场,从医院侧面走上去有一个大舞台的观礼台,五六米的高度一百多级的阶梯,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被丁晓琪从这里推下去之后会这么样。 丁晓琪拽着她,没几步就走到了那阶梯的上面,看着那眼下一百多级的阶梯,她回头看着苏慕染直接就笑了:“苏慕染,我也让你体会一下,求而不得的撕心裂肺。” 苏慕染知道丁晓琪今天是下了必定的决心要把她从这里推下去了,她拼命紧着自己的脚底,可是她的力气挣扎不过丁晓琪,她甚至不知道平时看起来那么弱的丁晓琪怎么突然之间就那么大的力气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知道是时景,在丁晓琪伸手夺她手机前按了接听键:“时景,我在中心医院右侧的舞台阶梯上,丁晓琪她要,啊——!” “去死吧!” 丁晓琪没有让她将话说完,抢过她的手机直接就将她从阶梯下面推了下去了。 苏慕染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可是那是阶梯,她被丁晓琪那样用力推下去,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起伏的阶梯辗过自己的肚子。 丁晓琪站在那儿拿着苏慕染大笑:“啊景,没想到吧?苏慕染怀孕了,可是,很快,她就不会有你的孩子了。哈哈哈!”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各种各样的疼痛,苏慕染从未觉得那么地漫长,直到她终于滚到地上,身上各处的伤口,小腹撕裂的疼痛让她心痛如割。 她抬头看着远处疯了的丁晓琪,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一点点地模糊。 往事就如同老式默片一样在她的脑海里面一点点地放着,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鲜血的腥味还有眼泪的咸味,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光明一点点地被吞噬着,她张着嘴,想要喊救命,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狰狞的手臂,眼泪模糊她的视线,她似乎晃晃看到两年前那些晃晃而过的往事。 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各自低头为政的场面;记得第二次相撞时的未曾识别以及那个石沉大海的问题;第三次见面两个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 ☆、70.一切会好推荐票满500加更 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窜入鼻息,苏慕染眼珠微微一滚,眼皮翕动几番之后终于睁开。 脑袋沉沉的,视线不怎么清晰只能依稀看到有一个人影在自己的跟前晃动。 “醒了?” 醇厚的声线,几分熟悉让她眉头微微动了动,半刻便清楚开口问话的人是谁了。 她合了合眼,眼珠在眼皮几下转了几圈之后才重新睁开,视线一点点地清晰开来,看着拿着杯子的时景,抿了抿唇,“孩子呢?” 大概是刚刚醒来,喉咙干涩不已,她开口的话喑哑不已,拖着沉重的声线尾音到了最后轻得就像那片被吹起来的绒毛一般。 床前的时景没有开口,他只是伸手穿过她的后颈,将她扶了起来,将手上的杯子顺到她的口边,微微抬起来,水便润到她的口中。 她低了低头,顺着他的动作喝了一杯的水。 就好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的人一样,苏慕染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渴,看着那见底的水杯,抬起头看着时景又哑着声音又要了一杯水。 喝了将将三杯水她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好过来,手臂上的擦伤已经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珈,大腿和小腹那些摔得厉害的地方,她一动就会痛。 时景将水杯放下,半弯着腰将她放回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她莫名地心下一惊,双手拼命地捉着身下的床单。 “孩子没了。” 尽管早就料到这样的下场,可是她还是没忍住,滚烫干涩的眼眶,就算是死死地闭着眼睛,还是抵不住早就准备好的汹涌。 揪着床单的手一点点地收紧,许久,她才松开,抬头张着一眼的泪水看着时景,“我想抱抱你。” 时景丝毫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开口,低头看着她有半分的怔忪。 苏慕染却早就伸手抱上他,她抱得很紧,跟救命的人捉住最后的一根稻草似的,嘴里还不忘了喃喃自语:“我好难受,啊景。”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时景面前那么脆弱,连日来的委屈,还有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压得她难受。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咬着牙忍着就好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她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那么伟大,她怎么咬牙都忍不下去。 她难受,想哭,她不想忍了。 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就会肆无忌惮,就像苏慕染哭这件事情,二十八年来,她在外人面前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现在,抱着时景哭得越发的放肆。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眸看了她半响,最后还是曲下身体将她圈在怀里面。 他没有说什么,整个病房里面就只有苏慕染的抽泣声,从小到大,最后声音都嘶哑了,她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流产之后的苏慕染很脆弱,她身体这几个月来都不好,现在躺在病床上,一醒来就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整个人连动作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哭累了,她才重新闭了眼,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缓和着。 气氛有点儿尴尬,她在时景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样子,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她还是不想松手,拉着他的左手紧紧地捉着。 她突然有些慌乱,从醒来到现在,时景没说过什么,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往常一样,可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慌乱,她总觉得时景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时景动了动被握着的手,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唇:“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她摇了摇头:“我不饿。” 浓黑的眉头一皱:“别闹。” 苏慕染还是松开了手,时景走之后整个病房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左手还在打着点滴,就只剩下右手可以活动。 她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要再过那么一两个月,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肚子涨起来,可以感受到另外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活动,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可能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就像是身上行的剜刑一样,一刀一刀的,又慢又痛。 时景回来的时候她正看着那窗口发呆,连身侧的人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都没有发现,直到听到那淡淡的声音,她才恍惚地回过头看着他。 见她回过神,他将装着粥的盒子打开,一边捏着汤匙匀着粥一边说道:“吃点东西。”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着他一口口地吃了一大碗的粥。 是夜,病房里面静得让苏慕染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抬手将身上的被子拉开,摸索着进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才觉得被窗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她去厕所的时候没有留意窗口站了个人,现在出来,实现就对着右侧的窗口,她一眼就能够看到那站在那儿的人。 病房里面没有开灯,她只能够顺着夜色依稀看出来那高大的身躯是时景。 他大概是想不到她会半夜醒来,或者说是太专注地想着什么了,就连她上卫生间都没有留意到。 她就那样站在他的身后许久,直到看着他手上的那香烟从开头烧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截烟灰,她才连忙转身跑上床。 出院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太阳并不是很猛烈,天空有些阴,可是总体舒适度还是不错的。 她看着车子一点点地开向自己的住处,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张不开口。 车子停了下来,时景没有说什么,拿着她的东西将她送了上去。 她站在门里面,看着门外的时景,只觉得难受,看着他正想开口,对方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好好休息,不要乱想。” 他抬手将她跟前的头发拨到耳后,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她能够感觉到上面的温度和那细微的薄茧。 她想抬手拉住他,可是最后只能怔怔地就那样看着时景在自己的跟前一步步地走下楼。 “踏踏踏”的脚步声,一点点地走远,最后消失在那楼道的最后。 苏慕染站在门口,眼皮微微一动,两颊便只觉一片冰凉。 蒙娜丽莎来的时候她正在沙发上坐着,目光放空,就连脑袋都是空的。 门铃响了很多次,她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最后是蒙娜丽莎气败的声音响起来:“苏慕染!你给我开门啊!苏慕染!!!” 一声又一声,尖锐而刺耳,却让她感到莫名的难受。 蒙娜丽莎是接到时景的电话才从店里面赶过来的,苏慕染刚刚进医院的那一天她去看过,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慕染直接就哭了,最后是被老板娘扯着出了病房的。 后来她又去看了几次苏慕染,可是每次她都睡着了,而没有睡着的时候,时景都在,她觉得这两个人需要空间,就不上前打扰了。 今天苏慕染出院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时景几乎包揽了一切,她也就没有想过过去了,没想到半个小时前就接到时景的电话了。 门铃按了那么久,她有些慌了,扯着嗓子就喊。 苏慕染起身开了门,蒙娜丽莎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下一秒就将她抱进怀里面,气败地嚎到:“你吓死我!” 她想像往常一样勾起唇笑着跟蒙娜丽莎说没事,可是她发现这是一个难度极其高的事情,她根本做不到。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随着那个孩子的流逝也一并消失了,那些固执的勇气还有一个人咬牙的坚持。 她抬手抱着蒙娜丽莎,突然就哭出来了,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娜娜,我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蒙娜丽莎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苏慕染会这样,所以在她抬手抱上自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直了,直到那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脖子,她才惊醒过来,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没事的,都过去了,慕染,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苏慕染不知道,她只知道,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怎么都过不去的。 蒙娜丽莎说丁晓琪被上诉了,她作为一个受害人,竟然是在出庭作证的那一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看着那黑色的奥迪,还有里面静静地坐着的时景,突然有些不想坐上去。 时景似乎看到她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眉头微微一蹙,抬手按了按喇叭。 她回过神来,抬腿走了过去。 她出院已经一个星期了,两个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坐上车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景,时景也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帮她扣安全带。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就好像回到两年前,他们第一次拜访对方家长的时候,她还懵懂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却已经妥善地将一切都准备好。 看着她怔忪地坐在副驾驶,他从容不迫地就帮她扣了安全带,末了,在她怔忪的时候已经印上了一个吻。 ☆、71.一个问题 那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坐在他的车子上,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却已经听到他的话缓缓传来:“你该习惯的。” 你该习惯的。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他也习惯了。 还有往后的每一次亲昵,他都跟她说,你该习惯的,是的,该习惯的,然后,她就全部都习惯了。 可是她却觉得这一切让她难受,难受得她想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舒服?” 他已经扣好了安全带,抬起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色上。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开车吧。” 时景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真的没什么之后才开始倒车。 苏慕染侧着头,车窗上能够隐隐地看到自己的面容,没有上妆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她终于明白时景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口问她了。 比起十天前癫狂的丁晓琪,现在的丁晓琪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个样一样,坐在那禁锢中,满脸的憔悴和沧桑。 三十三岁的女人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是女人开始倒退的年纪了。 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丁晓琪眼眸一亮,视线落在时景的身上,带着几分期盼和渴望,却在看到他身侧的苏慕染的时候,突然之间又变得怨恨起来。 慕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时景,他目不斜视地走着,直到注意到她的视线,她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收回视线跟着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丁晓琪最后被判了两年零三个月,并且赔偿她精神损失以及一切的治疗费用共计八万九千多。 苏慕染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可是她在听到法官锤子落下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落下了。 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身侧的时景,他正好低头看着她,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却谁都没有开口。 走出法院,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猛烈的太阳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我去取车。”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等着那黑色的奥迪缓缓地开过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他将车子开到她的公寓楼下。 车子停下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拉车门,抬手将安全带解开,紧了紧五指,抬头看着一侧的时景:“时景,我们——” “什么时候有空,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开口将她的话堵住了,而那句话传过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有些幻听,张着嘴看着跟前的人,目光溃散开来:“哈?” 他看了她一眼,身子往后一靠,扭头在车后拿了一份文件递到她跟前:“协议书我签好了,如果你接下来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去民政局,顺便把离婚证领了吧。” 苏慕染从未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她刚刚还想说,我们的离婚协议作废吧。 作废吧,毕竟她们还没有领离婚证,毕竟她真的是爱着他啊。 却从未想到,他会突然之间开口提出将离婚证领了。 那一份协议就那样清晰地放在她的跟前,她颤颤地伸手接过,乙方上的名字深刻而洋溢。 她低着头,就连眼睛都不敢眨,右手的五指死死地扣着那一份合约,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她的用力十分的突出。 视线开始一点点地模糊,她张着嘴,喉咙就好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一侧的时景也不急,只是这样的沉默就像是一张装满了针口的网,落在她的身上,疼得不可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眸看着时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抬头看着他,早上十一点的阳光带着泛起的热气照在她的脸上,一张瓜子脸白的跟米分刷似的。 声音就像是被人放了黏浊物在喉咙里面,咕哝得如同那搅拌机的声音一样沉重而不清。 时景眉头微微一动,没有说话,可是动作早已说明了他在默许她的问题。 苏慕染的左手被那合约挡在下面,谁也看不到她五指并拢紧紧揪着那底座,她咬着牙,只觉得自己穷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说出那么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慕染,可羡慕你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找了这么一个高富帅。” 蒙娜丽莎一边帮忙补着妆一边撩拨着她说话,苏慕染只是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头上的一个头饰:“好像有些歪了。” 新娘妆琐碎而费时,她们一大早就起床开始化妆,比起同事们和伴娘们的兴奋,苏慕染始终都是浅笑,不喜不悲,没有丝毫当新娘的自觉。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蒙娜丽上刚想说哪个走路那么大声,就见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看着苏慕染,一脸的怒气:“苏慕染!” 慕染又惊又喜:“青青,你不是说在法国吗?” 蒙娜丽莎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体贴地退了出去,还帮忙拉上了门。 房间剩下苏慕染和林青青,林青青脸色很冷,看着苏慕染逼到她跟前:“你想清楚了吗?” 苏慕染眉头动了动,“青青,我想得很清楚!” 林青青几乎被气到肺爆:“你所谓的想清楚,就是这样随便地找一个人结婚吗?婚姻不是过家家,你们之间连爱情都没有,你觉得你和他用什么去支撑这一段婚姻?!” 苏慕染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愤怒的林青青,“青青,我们都不小了,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但是你也不应该这样消极啊?你看看你,你觉得你今天有结婚的样子吗?你高兴吗?你幸福吗?你不爱许君维了吗?” 苏慕染脸色一白,低头抿着唇,半刻后抬头看着自己十多年交情的闺蜜:“青青,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骗你,也骗不了自己,我还爱许君维,可是这和我结不结婚没有半分的关系。” “你!” 林青青还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交谈声:“新郎怎么站这儿了?是不是来找新娘?!” 林青青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苏慕染,苏慕染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林青青,走到门口边拉开门,看着门口的时景。 他脸色并无变化,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我妈让我过来看看,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苏慕染回头看了一眼林青青:“青青,我想和时景说几句话。” 林青青虽然气,但是也知道自己在人家婚礼上这样和新娘子说话很不厚道,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将空间留给他们。 门被拉上,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慕染率先开口:“你听到了吧?” 时景点了点头,神情淡淡:“听到了。” 她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银色的婚鞋,缓缓开口:“我不想骗你,我高中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一直到大四他全家移民我们分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如果——” “苏慕染。” 他突然喊她的名字,醇厚浑圆的声线,好听得让她有几分怔忪。 身侧的手突然一暖,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对上那一双深黑的眼眸,不禁有些呆滞。 他看着她,一直一句地开口:“我这一辈子只想领一次结婚证。” 头顶上的灯光从时景的头顶打下来,她没有带隐形,只觉得影影倬倬,男人眉眼间的神圣让她心念一动。直到许多年后苏慕染回想起这一刻,她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个男人的神情。 苏慕染丝毫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看着他神色一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弯唇微微一笑:“好巧,我也是。” 我这辈子只想领一次结婚证。 苏慕染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个梦。 梦啊,可是它确实真实的存在过的, 两年前那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儿戏一样的决定,甚至连她自己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发现,真的是太儿戏了。 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这段婚姻,时景一直都很努力。 猛然想起几天前的楼下,她就在时景的车内,那辆低调无比的奥迪里面,拼了一生的力气开口问出她从未问出口的问题。 “你爱过我吗?” “爱过。” 那一日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如当年他看着他说“我这辈子只想领一次结婚证”一样,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神情专注而认真,她没有带隐形,只觉得影影倬倬,男人眉眼间的神圣让她心念一动。 她到底是骄傲的,即使心境不同两年,她仍旧可以那样倨傲地笑,然后给出如同当年一样的答案:“好巧,我也是。” 黑夜让情绪放大,她坐在床上,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庞,掌心打满了一大片的湿意,粘黏着皮肤,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而她只是就那样摊着手,然后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呼吸从细微到急促,最终忍不住失声痛哭。 ☆、72.就是难受 床头上的离婚协议书讽刺又张扬,明明当初提出离婚的人是她,明明当初率先签名离婚的人也是她,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怎么都迈不过这个坎。 苏慕染睁着眼,扭头怔怔地看着那床头上已经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那流利的两个签名刺得她双眼发痛。 她按着床直接坐了起来,拽过那合约就撕,纸张锋利的边沿划破她的手指,献血冒出来,红得刺目,她却仿若未见,直到那十多页的纸张全部成了碎片,她才停下手,看着那地上零碎不堪的纸片,嘴唇被她抿得发白。 许久,她赤着脚,走到厨房拿着垃圾铲和扫把一点点地扫干净。 这时,窗外的天那是那样的黑,九月的风顺着那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得一边的窗帘浮动,她立在那儿,浑身不动,只有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在第三天还是打不通苏慕染电话的时候,蒙娜丽莎终于忍不住了,请了假直接就杀到了苏慕染的公寓,她手上就有她家里面的钥匙,门都没敲,她直接就进去了。 屋子里面很正常,但是又好像哪里不正常。 “慕染?苏慕染?” 她一声声地喊着,却没有人回应,房间的门没有关紧,想了想,蒙娜丽莎一边试探地喊着苏慕染,一边走过去。 “啊!苏慕染!慕染!” 推开门的时候蒙娜丽莎几乎掉了,苏慕染躺在地上,长发如暴,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床头柜上堆着一堆纸屑,一旁的牛奶混在打破的玻璃上面。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疯掉了,走过去下意识就是探苏慕染的鼻息,直觉到那中指还能感受到那浮动的气息,才松了一半的心。 苏慕染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进医院了,想睁开眼睛,却发现那明晃晃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想抬手挡,却发现右手被包扎了起来,而左手正打着点滴。 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等自己的眼眸一点点地适应那有些过分亮的光。 病房里面没有人,她甚至不知道是谁送自己来的,口干得要命。她禁不住动了动身体,想要抬手按铃,就听到蒙娜丽莎的声音在门口传来:“你醒了?怎么,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吗?” 一连窜的问话,她只能摇着头,喑哑着嗓子十分艰难地开口:“水。” 是真的很艰难,就好像刚从大漠里面走出来的一样,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喉咙在烧。 蒙娜丽莎听到她的话连忙就递了杯水给她,她没说什么,就着她的动作就喝了,一杯不够,两杯,还是不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渴,直到肚子撑得难受,她才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我怎么在医院?” 虽然嗓子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喑哑,但是也还是有些模糊,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听不清楚。 一提起这个蒙娜丽莎就来气,手上的杯子被她“砰”的一下砸在一旁的柜面上,盯着苏慕染的眼神几乎要喷火:“还问我怎么在医院?你还问,苏慕染你是不是大头奶米分喝多了,智商都给淹没了?手机不开,座机电话也不接,发烧四十度了还不去医院,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跑上去找你,你就等着去喝孟婆汤吧!” 蒙娜丽莎又气又急,看到她白兮兮的一张脸更是心疼难受,话一溜儿地冒出来。 苏慕染大概也听懂了,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发烧,她只记得自己头有些痛,发了短息请假之后就睡觉了,醒来又觉得饿,可是又不想出去买东西吃,就将就着吃了些方便面,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直接就吐了,吐完又饿,她想起冰箱里面的几个盼盼法式小面包,就将就着吃了。 好不容易有些力气,刚泡了杯牛奶,没想到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看着蒙娜丽莎,忍不住开口解释:“我手机没关机啊!” 蒙娜丽莎瞪了她一眼:“是,你是没关机,你试试手机三天没充电它会不会自动关机?!” 苏慕染是讪讪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烧。” “……” 蒙娜丽莎突然就沉默下来了,她拉着椅子坐在她的床头,盯着她看了半响,才开口:“你到底怎么了,慕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慕染,虽然是对着你笑,可是更像是哭。 有些人的难受是哭、闹,可是苏慕染不一样,她从来都不会让你知道她难受,她甚至能够在你安慰她的时候对着你笑。 就像现在,她还是那个苏慕染,神情淡淡,嘴角含笑,却总是在她的不经意间发呆,双眼目空地看着某处,就好像了无生气的娃娃一样。 苏慕染没有料到蒙娜丽莎会这样问,她习惯性地勾了勾唇,半真半假地笑着:“孩子掉了,我难受,没什么,我就是难受。” 她的语气很轻,听得人都难受。 蒙娜丽莎看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孩子掉了,换了谁也难受。 一时之间,病房陷入了沉默,直到门被敲响,两个人才有视线交流,互相对望一眼之后,蒙娜丽莎起身去开门。 “你来干什么?” “我看看慕染。” 苏慕染原本还有些好奇,听到这声音就直到是谁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点滴,没有看跟在蒙娜丽莎走进来的许君维,直接开口:“点滴快完了,帮我按铃。” 她右手在倒下的时候被破裂的玻璃杯割伤了,虎口处一条几厘米的划痕延伸到掌心,被医生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根本不方便动作。 许君维毫不在意地先一步帮她按了铃,视线越过挡在他跟前的蒙娜丽莎直接对着苏慕染:“之前家里出了事,回去了一个月,一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 她淡淡地掀了掀眼皮,视线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抿着唇突然沉默了下来,半响又不死心地开口:“我记得你以前发烧吃药的时候喜欢吃这个牌子的话梅。” 说着,手里递过来一袋老牌子的话梅。 那真是个老牌子,将近二十年了,以前生病吃药的时候苏慕染总是离不开它,可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人变了,还是生产商变了,越发的不是原来的味道。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视线落在那暗红色的包装袋上,半响,她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个吃药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吃话梅的送药的习惯是许君维惯下来的,他走了之后,她一度吃一次药就吐一次。 因为再也没有人帮她买话梅了,而这个老牌子的话梅,市场已经渐渐淘汰了,除了最初的产地还有出售,她已经很难找到了。 幸好她并不怎么生病,最多也就是一年来一次重感冒。 她记得和时景结婚后的半年,整个人急性肠胃炎,吃一次药吐一次,时景问她以前怎么吃药的。 或许那时候太脆弱了,她眯着眼睛,被他抱在怀里面,碎碎念一样说了很多话。 直到时景出口打断,她才停了口。 她惊讶地回头看着时景,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用干净的毛巾帮她抹干净嘴角的赃物,抱着她放在沙发上让她等一会儿。 她觉得自己过分了,在自己的老公面前说自己的前男友,她觉得时景一定是生气了。 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躺了二十分钟不到,就看到时景端着什么从厨房出来,她有些不解,他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就着这个送药。 那酸酸甜甜的,很浓烈清新的味道,她将药丸倒在手上,视死如归地扑到嘴里面。 没有如期的难受和呕吐,顺着那酸酸甜甜的汤水,她几乎感受不到半点那药丸的恶心。 后来她将这事情跟远在法国的林青青说了,她以为对方会嗤笑她矫情,结果林青青只是沉默半响,跟她说:“苏慕染,当初我觉得你太儿戏了,现在看来,是我太武断了。这个世界上,能为你煮碗酸梅汤哄你入药的男人不多了。” 是的,真的不多。 她禁不住又想起那天在车里面问他的话。 “你爱过我吗?” “爱过。” 原来真的是爱过啊。 许君维的脸色很不好,而苏慕染就像是陷进了自己的回忆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和难受。 一旁的蒙娜丽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这诡异的沉默:“慕染刚醒来,你还是别跟她说那么多了,耗力气。” 许君维难得点了点头,“慕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苏慕染看着他,刚被人在那样的回忆中拉回来,她并不是很清醒,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许君维走出房门,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蒙娜丽莎看着门被关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慕染,那话梅被许君维放在一旁的柜面上,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是小时候吃的一个牌子,很久了,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吃过这么一个牌子的话梅。 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慕染,叹了口气:“慕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慕染抬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73.你别哭了“绿希”钻石加更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吃药,那一颗颗的药丸放进嘴里面,难受得让她想哭。 这是她第一次什么都借助,就那样硬生生地将药吃了进去。 沙发上的手机响铃响得欢畅,她仰头将一玻璃杯的水喝完,才手忙脚乱地接电话。 “是我。” 她的手抖了抖,探出去的身体直接跌回沙发里面,紧紧地握着手机,开口却都是苦涩:“嗯。” 她接电话接得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来电显示。 “刚出差回来,最近有空吗?” “最近挺——忙的。” 她本来想说挺空闲的,只是猛然想到那一天他说的话,整张脸就白了,手机被她紧紧地扣在手掌心里面,那棱角嗑得她发疼。 “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吧。” 尽管知道时景打电话过来说的无非就是这件事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那电视黑漆漆的屏幕映着她发红的眼圈。 她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将手机往一旁放下就冲向卫生间,喉咙那冲涌上来的药味,她坐在地板上,吐得脸都青了。 “苏慕染,你又怎么了?!” 慕染刚喘了口气,就听到蒙娜丽莎尖锐的声音,她抬起头对着她虚虚一笑:“没什么,那药味太大了,我一下子没忍住,吐了。” 蒙娜丽莎皱了皱眉,看着她白纸一样的脸,扯过一旁的纸巾蹲下身子帮她收拾:“算了算了,你别笑了,跟哭似的。”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但是不到一半就收回了,低着头,任由蒙娜丽莎帮她清理。 大概是怕她又发生前几天的事情,蒙娜丽莎直接就在她家住下了,每天出门前帮她煮好早餐,中午是晚上准备好在冰箱里面的,她热一热就行了。 苏慕染觉得蒙娜丽莎和自己才是真爱。 她晚上的睡眠并不是很好,总是能够梦到那一天被丁晓琪推下阶梯的情景,即使那时候的意识昏迷,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看到时景没有来之前,她身下的鲜血一点点地漫了一地,她张着嘴求救,可是喊出来的救命却微弱至极。 她躺在那儿浑身都痛,看着丁晓琪一步步地走下来,抬着那十厘米的细跟串儿就要往她的身上踩。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绝望和害怕过,从来都没有那么地渴望时景。 “不要!救我!时景——!” “慕染,苏慕染,苏慕染,苏慕染!” 有人在喊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场噩梦,蒙娜丽莎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她。 她睁着眼,茫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蒙娜丽莎,脸上的眼泪滴在手臂上,灼热得让她缩了缩身子。 “我怎么了?” 蒙娜丽莎只是想要起来上个厕所,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苏慕染在房间里面尖叫。幸好房间门没有关紧,她冲进去的时候她就在床上紧紧地揪着床单,眼泪淌了一脸,只听到她嘴里不断地喊着一些话。 其实她一开始听得并不怎么清楚,直到后来上前抱紧她,她才知道苏慕染嘴里面不断重复的那一个名字到底是谁。 她看着狼狈的苏慕染,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抬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抽过一旁的纸巾一边帮她清理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开口:“慕染,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两年前你跟我说,你觉得和时景的这段婚姻就是你今后的归宿了。可是两年了,我看着你不咸不淡的样子,我好多次都怀疑,这话到底是不是当初的苏慕染跟我说的。” 慕染动了动眼眸,睁着眼眸看着蒙娜丽莎,有些茫然,有些不解。 蒙娜丽莎将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楼上,“你问我你怎么了,那我告诉你你怎么了,你在喊时景,时景!” 她浑身一僵,咬着下唇,看着蒙娜丽莎,有种前所未有的心虚。 “离婚前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离婚不可,怀孕的时候我也问过你,为什么你都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时景。” 蒙娜丽莎顿了顿,视线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苏慕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无论是你上一段感情,还是你这一段婚姻,你自己到底存在多大的问题!你从来都学不会去沟通,学不会袒露自己。” 她松开了抱着苏慕染的手,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都可以将自己控制得那么好,喜怒哀乐不会太过分,即使对于自己喜爱的事情,一旦遇上了对手,你也从来都不会去争取。” “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最后,蒙娜丽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起身退出了她的房间。 苏慕染坐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作响。 她错了吗?是她懦弱了吗? 她转了转头,看着窗外如墨的黑夜,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蒙娜丽莎生气了,苏慕染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没有早餐,也没有纸条,也没有什么证明过她的房子里面这几天一直都是有第二个人陪她度过。 苏慕染捧着牛奶,站在那半开的冰箱前,看着里面被填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肉类,不禁有几分怔忪。 冰箱的凉气一点点地透出来,她却恍若未觉,手机在沙发上响个不停,半刻,她才抬手关了冰箱的门,转身去接电话。 电话是老板娘打来的,她以前的一个客人的妹妹要结婚了,之前看了她姐姐的婚礼妆,很喜欢苏慕染的妆,这一次的婚礼想请她跟妆,价钱不是问题。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接什么活了,加上老板娘体谅她,也没怎么分事情给她做,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苏慕染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一次是要外跟,因为是跨市的婚礼。 那是一场很温暖的婚礼,新娘和新郎并不是什么土豪,可是婚礼却精致而好看,她站在台下看着一对新人交换戒指,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恍恍好像看到两年前和时景结婚的那一天,他拿起托盘上的戒指帮着她缓缓地戴上,目光虔诚而认真。 苏慕染突然觉得心有些痛。 走出机场的第一件事情,苏慕染开机发了一条朋友圈,站在候车区等着计程车,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怔了怔,看着那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抬起的大拇指竟然有种不敢按下去的懦弱。 但是她终归是按了接听键,伸手拉着行李箱退到一旁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是我。“ 一如往常的声线,她竟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蒙娜丽莎说得很多,又说得不对,这个世界上,时景比她厉害,除了上一次赵敏去世,她认识他两年多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却从未见他有过一次的失控。 “我知道,我刚下飞机。“ 好几通的未接来电,她下意识地就直接忽略。 她知道时景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可是她不想。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就不用去面对的,起码时景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去面对。 “我知道。后天有空吗?” 苏慕染只觉得眼睛发烫,拖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接口再去颓唐了。 微微吸了口气,“有的。” “下午三点半,我接你。” 谁都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不明说,她也知道。 苏慕染抬了抬头,轻声地应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了。 机场人来人往,她立在那儿,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痛苦和难受。鼻梁上的墨镜挡住了她所有的情绪,按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不断地收紧,她立在那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一点儿的归属。 今天的天气很好,可是苏慕染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好。 昨天晚上在看《乱世佳人》,四个多小时,从十点多看到凌晨两点多,今天一睡就到了午饭时间。 窗外的阳光灿烂,九月中旬的a市已经有了几分秋高清爽,她穿了一件很薄的长袖,站在楼下,一边啃着凤爪一边等时景来。 她知道时景是个很注重时间观念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苏慕染提前了十分钟在楼下等,刚啃完两只凤爪,就看到时景的车子驶进来了。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对着车里的人笑了笑,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大包的凤爪她只吃了两只,生怕里面的水倒出来,只能一只手拿着一只手艰难地扣着安全带。 一侧的时景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最后倾身帮她扣了安全带。 两个人隔得那么近,她覆在安全带上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那样和时景的手碰到了一起,那微微高于她提问的温度让她有几分怔忪。 时景微微侧着头,五指修长,抓上了安全带的扣子,对着就扣了下去。 她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只觉得这一次的凤爪有些辣,鼻子都被呛得难受。 不过几秒的事情,他便已经复位,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始倒车。 ☆、74.床位不够 她低头认真地将凤爪弄起来,低头一口口地咬着。 苏慕染吃凤爪的样子让人看起来不像是吃凤爪,更像是吃鸡腿。 那么多骨节的凤爪,她可以吃得像啃鸡腿一样,吃进嘴里面骨头都不吐出来。 车子刚驶出小区,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倒是最后在她抬头的时候却又收回了视线。 一整包的凤爪,她吃得眼睛都发红了,喉咙辣得怎么喝水都开不了腔,却让她前所未有的痛快。 身上带着的水喝完了,她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看向时景。 大概是猜到她的想法,时景抬手指了指车前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 苏慕染以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都属于那种拧不开矿泉水瓶子的人,虽然她看起来可能是有点儿过分的弱质芊芊。 所以她也特别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拧得开瓶子的女生也能成为没有男朋友的理由。 可是今天她真的拧不开,嘴里面火辣辣的烧着,她不免有些急,可是那瓶盖就给她有仇似的,她怎么动手都拧不开。 她看了看瓶子,一狠心,正准备放到嘴里面去,却被一双大手直接夺过了瓶子。 慕染抬起头,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红灯。 时景稍稍一动,盖子就拧开了,递过来给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这东西不健康,少吃点儿好。” 她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直接就喝了起来。 灌了整整半瓶水,她才缓过来,侧头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时景:“谢谢。”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动手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结婚的排了一条队也算了,就连离婚的也排了一条队。 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四点钟了,看着前面十多对要离婚夫妻,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扭头对着时景说道:“你先排着吧,我去个洗手间。” 水喝太多了,总是忍不住要跑厕所。 离婚手续倒是办得挺快的,大概是大家都相看两相厌了,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和曾经最亲密的人共处了。 苏慕染就是上了个厕所,就发现已经有两对办完了。 第五对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吵了起来,结果闹到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吻。 一看这架势就直到离不了了,工作人员在她们身后又骂又劝,全都是什么蔑视婚姻不理智不成熟的道理。 她在一旁坐着,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作响。 那一整包五百克的凤爪吃到肚子里面,火烧火燎的疼,就连现在呼气都是凤爪的山椒味。 时景站在她身侧,靠在那墙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却被那辣味蹿上来,呛得她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等了四十分钟,终于轮到了。 工作人员按例询问。 “想清楚了吗?” “真的要离?” “不是开玩笑赌气的?” 时景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就只有工作人员在那儿问,却不得一个人的回答,那大妈的脸色都快要青了。 气氛很不好,最后她还是开口了,点了点头:“我们想好了。” 大妈终于缓了缓脸色,只是视线落在苏慕染的脸上,大妈脸色微微一顿:“大妹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们这离婚不会是被强迫的吧?” 苏慕染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有。” 她其实真的很不想开口,她觉得自己每一次开口那吃下去的凤爪的辣味染了她的胃液,淹得她胃疼。 一双搁在膝盖上的手不断地绞紧,她抿着唇,看着时景修长的手指按在那纸张上,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感觉那凤爪的辣味现在还没有消散,蹿得她眼睛都发烫。 慕染低着头,一双手已经将笔纸移到她跟前:“签吧。” 她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时景,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只是将视线落在那纸张的签名处,丝毫没有要和她对视的意思。 大妈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绕了一圈,禁不住开口:“你们真的是已经商量好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时景却突然之间开口:“嗯,商量好了。” 苏慕染拿着笔的收微微一顿,差点儿就将那纸都划破了。 她紧紧地捉着笔,可是手一直抖,咬着唇瓣的力度不断地增加,鲜血的腥味流到嘴里面,胃里面的难受小腹的绞痛逼得几乎要哭出来。 大妈看着苏慕染越来越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开了个口:“大妹子,你真的没事吗?你脸色很差!” 时景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微微一怔:“你怎么了?” 她的手一抖,直接就将那纸划破了,抬起头看着他,手扔了那笔,揪着他的衣服:“我胃痛,好难受,时景,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那凤爪的辣味在烧得她胃痛,她之前就上厕所腹泻了一次。 时景微微怔了怔,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推开他,飞快地说道:“我要上厕所!” 话落,也不管他说些什么,直接冲了出去。 这还是大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那破了一大半的协议书,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还离吗?” 时景怔忪半刻,随后摇了摇头:“抱歉,暂时不离了。” 苏慕染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力了,双腿一软,直接对着时景就倒了下去了。 幸好时景看到她的时候就走了过去,见她脸色苍白,身体晃晃,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在她倒下的时候将她抱进了怀里面。 他低着头,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太好:“没事吧?” 她想摇头说没什么,可是小腹那绞痛让她微微张开的嘴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巴,整张脸因为疼痛布满了细碎的汗水。 苏慕染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现在疼得脸上血色全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时景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直接抬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忍一忍,我们去医院。” 她点了点头,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头有些晕,只觉得双眼有些发黑,努力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耳边隐隐听到时景的声音,她想开口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可是视线完全一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慕染动了动,发现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时景的身上,她身体微微一僵,头顶一惊传来时景的声音:“床位不够,来打点滴的人多。” 她微微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在输液室里面,身下的长椅除了她和时景身侧都挤满了人,确实是很多人。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发现自己有气无力:“谢谢了,我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被抱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语气也有些过分的刻板和冰冷:“急性肠胃炎,暂时性休克。” 她的手微微一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揪着时景的衣袖,紧紧的,那熨帖好看的西装袖子已经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苏慕染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些发烫,心口有些难受,松了手,闭着眼睛也不敢靠在他的怀里面,只能尽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揪着时景的衣袖。 那是一种无人知晓的心塞,就好像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拼命吃泡脚凤爪一样,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只是爱吃。 爱吃,哈哈,确实是挺爱吃的。 输液室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小孩子的哭声还有其他人的交谈声,她却仍旧觉得静的有些恐怖。 时景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这种经常性的沉默让她心口直发闷。 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上,她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后背就已经被紧紧地按在身后的人的胸口上。 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冷,她只穿了一件长袖的雪纺上衣,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后紧紧贴着的胸口的温度。 时景的声音先她一步在她头顶响起:“别乱动了,医生说你有些脱水,没什么力气。” 她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没有说什么,却是怎么都没有动。 打完点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她看着针头从自己的手背上拔下来,护士小姐最后遗留给她的那个眼神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时景抱了将将三个多小时。 她连忙站了起来,却发现整个人有些发软,脚刚刚碰地面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想要往下掉。 最后还是被时景捞回了怀里面,她下意识地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却被腰上的手紧紧地扣着,他贴在她的身后,声音有些愠怒:“别乱动。” 她松了力气,不敢再动,却在下一秒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75.让我抱抱 “妈妈,那个阿姨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抱抱?” 不远处传来小孩子脆脆的声音,苏慕染只觉得头皮都发麻,她挣了挣,却被时景抱得更紧。 “别逞强,慕染。” 凉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她就真的不敢再怎么动了,将自己的头埋到他怀里面,权当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坐在沙发上,苏慕染怔怔许久反应不过来,时景正在厨房里面帮她将打包的粥整理好,里面餐具相交的声音让她眼眶发热。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身子缩了缩,变得更为小的一团。 “又疼了?” 她整个人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本来就是细骨头的身体被她一缩,一团的面积就好像可以直接打包放到怀里面一样。 时景看着她眉头蹙起,手里面端着的粥被他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坐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抬手探上了她的额头:“没发烧了,吃些粥等一下吃药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乖顺地在他舀粥喂她的时候张开口。 苏慕染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大概是从没有遇上过这么严重的急性肠胃炎,她什么都不想说,唯一想做的就是拉着时景不让他走。 她害怕,是的,在民政局的时候,看着他眉头都不皱地签下时景两个字的时候,她真的怕了。 蒙娜丽莎说她傻,以前她不觉得,她顶多就是凉薄了一些,现在她终于觉得自己傻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当初怎么就会脑子犯抽地想要将他让给别人了。 她一口口地喝着粥,只觉得喉咙一哽,噎得她眼泪一下自己出来了,咳了好几下,时景顺手就将一旁的温水递到她的唇边,她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还没等时景开口说话,她就已经抬手捉着他的手臂,哑着声音低低地重复着:“时景,我难受,真的,特别难受,你先不要说话,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很难受。” 时景大概也没有料到她突然会这样,整个人僵了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开口,任由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他昂贵的衬衫上面。 苏慕染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时景的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以至于到了情绪稳定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烫,倒是时景,拿着纸巾帮她擦着脸,抬手举了举手上的粥:“吃完它。”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口一口地继续吃着。 大概是哭过之后整个人好了很多,苏慕染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压抑很久了,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时景,可是每一次看到丁晓琪,她真的是害怕了,她不想再让人抛弃一次,她更不想她的孩子将来长大了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要告诉他因为他父亲不要他了。 她宁愿长大了告诉孩子是她自私是她懦弱所以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起码,那样还可以让孩子以为,他夫妻是爱他的。 孩子流掉的那一刻她真的是慌了,她看着丁晓琪站在自己的跟前笑得那么猖獗,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地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消失。 难受,真的,难受得想要死。 可是她却不能跟时景说,她自作自受啊,她能够说什么吗?! “先坐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吃药。” 她回身地看着自己跟前的时景,他看着她目光温和,妥帖而细腻地帮她处理了一切的狼狈。 她只觉得喉咙一哽,在他起身前抬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时景,你让我抱抱。” 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伸手将手上收拾好准备拿出厨房的东西重新放回桌面上,靠在沙发上任由她抱着。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次觉了,孩子没有之后每天晚上各种各样的噩梦让她经常半夜醒来,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活得很累,这样活着很累。 而现在她抱着自己爱的男人,抱着属于她的男人,她突然好想肆无忌惮一次。 她闭着眼睛,脑袋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直接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窗帘拉上挡住了阳光,她只觉得房间很暗,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开了灯。 时景不在这里,她莫名地心中一慌,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她扶着门框,怔怔地看着立在沙发前讲电话的时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听不清楚,只能隐隐地听到明天,回去什么之类的话。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时景拿着手机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眼眸闪过一分错愕,视线落在她赤着的脚丫上,眉头微微一动,对着手机不在刻意压低声音地说了几句话,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直接就走了过来,脸色不太好:“怎么不穿鞋?” 她怔了怔,低头才发现自己脚什么都没有穿,冰凉的地板带着丝丝的凉意从脚底传上来,她缩了缩脚趾,有些尴尬:“我有些口渴,跑得急。” 他眼眸一动,斜了她一眼:“进去穿鞋。” 她点了点头,连忙转身进去房间穿拖鞋,出来的时候时景手上已经捧了一杯温水,递到她跟前:“润润喉。” 她囧囧一笑,抬手接过,低声地说了下谢谢。 原本不觉得口渴的,水进了口里面才觉得自己真的很渴,她一口就喝了大半杯。 时景坐在沙发上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连忙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了?” 他看着她眉头一顿:“慕染,其实你不用勉强你自己的。” 苏慕染脸色一僵,手放在身前,有些不知所措,“时景,我——” “你明明很害怕,可是却还是对着我笑。我们在一起两年了,我似乎很少见你有过自己的真实情绪,有时候,我宁愿你想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挂着这样的笑容。” 这是时景第一次跟她说那么多话,她却觉得心有些慌,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在了。 那是下意识的笑容,她已经习惯了在对人开口的时候先让自己笑一笑。 蒙娜丽莎曾经因为她这个习惯性的笑容说过她,说得好听一点儿呢,这是礼貌,说得不好听呢,这是典型的没有人情淡漠。 因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笑。 以前她总觉得蒙娜丽莎说笑,人不都是喜欢别人对你好脸色一点儿的吗?那么她对着每个人这样笑有什么不好呢?起码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人啊。 可是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已经好多年了,她都忘了那种肆无忌惮地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抬手蒙上了脸,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只能沉默。 最后是时景开口打破两个人的沉默,他抬手拉下了她搭在脸上的一双手:“先吃药吧。”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结果他递过来的药丸,放到口里面端起水就往下咽。 也不知道医生开的是什么药,一进口里面还没有等她吞咽下去就已经有些融化了,苦涩的药味在口腔弥漫开来,她眉头一皱,鞋子都没穿就跑到洗手间去吐了。 这一吐将她之前喝的几口水都吐出来了,胃里面空荡荡的,她扶着洗手盘,绵软无力地站着。 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时景说得对,她总是这样勉强自己,就好像现在,她明明很辛苦,明明很难受,却还是强迫自己笑出来。 “温水,清理一下。” 跟前天突然出现了杯水,镜子里面的自己正站着时景,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抬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她怔了怔,抬手覆在握在水杯上,手指碰到他还没有撤离的指尖,那温暖的触感让她有几分怔忪。 她突然想起结婚一周年的时候他带她站在a市最高点上,从身后抱着她,五指紧紧地嵌入她的手指,十指相扣,烟火升起来的时候低声说着:“慕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那是她听过,从时景口中最为动听的情话。 ☆、76.求你件事“密易花”钻石加更 他们是没有爱情的闪婚结合,孩子于他们两个人而言,是血脉的延续,也是一种誓死不回头的坚决。 苏慕染收回思绪,抬手大口地灌了一口水,咕噜了几番之后才吐出来。 清理好一切之后她才走出去,站在沙发上,看着那桌面上的药,有些头疼。 倒是时景,将药往一旁移了移,侧头看着她:“想吃什么?” 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才惊觉他是在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急性肠胃炎的人胃口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也要忌口,她摇了摇头:“随便吧,清淡点儿就好了。“ 她抬手将一旁的抱枕拉到怀里面,下巴搁在上面,神色恹恹。 时景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她身侧。 她刚吐完,整个人的精神很不好,没力没气地坐在沙发里面,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困得,反正最后就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饭菜的香味让她食指大动,饿了那么久,苏慕染觉得现在可以吃下一头大象。 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小餐桌上已经放好了简单的饭菜,时景正端着养胃的汤从厨房出来,身上还挂着她的围裙,手腕上白色的衬衫挽到一半,她看着他目光融融地来回走动,只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他中途看了她一眼,“可以吃饭了。” 她洗完手出来的时候时景已经帮她盛好了汤,她抬头看着他,满脸的诧异和愧疚:“抱歉,今天让你照顾我那么久。”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将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放到一旁:“我不会做什么,你肠胃不好,能吃的就这么两个菜了,将就着吧。” 她这时才留意到他真的没做什么,水煮豆腐白嫩嫩地切了些葱丝和猪肉碎就当是一道菜了,还有一道就是水煮蒸蛋了,山药汤的水汽袅袅升起,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谢谢,都是我喜欢的。” 她吃东西很清淡,一个是因为肠胃不好,一个是因为她妈妈是南方人,做菜的口味很淡,来了a市之后,她唯一不适应的就是菜式的口味太重了。 他点了点头,“吃吧,吃了吃药,我熬了酸梅汤。” 她点了点头,低着头细细地吃着。 印象当中,时景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去她生病的时候给她煮酸梅汤,很多时候家里面的饭菜都是她负责的。 他们大概就是这一点最像普通的夫妻了,口中的水蒸蛋滑溜娇嫩,她顺着汤勺直接就滑入食道。 一顿饭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时景吃得有些快,放下筷子没有多久,她就听到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很少说话,只是拿着手机听着,即使这样,她也隐隐能听到有急事。 苏慕染在他挂了电话的同时放下筷子,在他开口前对着他笑了笑,“你公司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好很多了,等一下就吃药。” 他看了她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她笑了笑,起身想要送他,却被他抬手打住了她的动作。 关门声落下,她咽下最后一口饭,起身将东西收拾好。 厨房的酸梅汤还泛着热气,她站在那锅酸梅汤的跟前,只觉得那水汽泛到眼睛上面,她闭了闭眼,装了一杯,将药丸放到嘴里面,借着酸梅汤咽了下去。 酸酸涩涩的味觉,她感觉不到半分的恶心感。 第二天她就跟了个外拍,死人手机落在家里面,只有工作手机。 刚下汽车就下雨,苏慕染拖着化妆箱连忙跑到遮挡处,想了想,给蒙娜丽莎打了个电话。 蒙娜丽莎开着那小本田在二十分钟后姗姗来迟,看到苏慕染的时候不禁怔了怔:“哟,你最近中彩票了,我怎么觉得你精神了那么多?” 她笑了笑,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将特产扔给她:“喏,你让我带回来的糖。” 见她不回答,蒙娜丽莎也没有勉强,只是撇了撇嘴,剥了颗糖放到嘴里面一边咀嚼一边倒着车。 回到家的时候苏慕染第一件事就是将两天没碰的手机充电,看到十多通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有些被惊吓到了。 视线落到两通时景的未接来电,手指顿了顿,最后还是绕到第一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对方好像专门等着她一样,她刚拨过去就接通了。 听到王颖儿的声音的时候,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听到对方不断地喊自己的名字,苏慕染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颖儿,前两天我出去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行了行了,不想和你废话,把你家地址告诉我,还有一个星期,我赶紧给你寄快递过去。” 苏慕染不解:“寄什么?!!” “请帖啊大美女!感情之前同学聚会跟你说的都给忘了?!” 苏慕染大囧,“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我真的忘了。” “苏慕染!算了,跟你说了也是废话,对了,到时候记得带上家属,别骗我,那天你老公我都看到了,刚好膈应某些人!” “不是,颖儿——” “得了得了,别在废话了,是同学就爽快点儿,好了,我不说了,我约了个客户。” “……” 王颖儿电话挂得飞快,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说话。 看着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苏慕染只觉得脑壳儿疼。 看着另外一个的未接来电,抿了抿唇,还是按了拨打。 时景大概在忙,她拨了两次都没有人接听,她也没再拨打了,收拾了一下就去休息了。 半梦半醒中,苏慕染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摸到手机,睁着一条线按了接听键:“喂?” 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声音喑哑不清。 电话那端的人大概也猜到了,“是我,吵醒你了?” 苏慕染连忙睁开眼睛,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拨开了脸上的碎发,涩涩地憋了两个字出口:“等等。” 说着,穿着拖鞋连忙跑去厨房接了杯水,润了润嗓音,觉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开口:“没有,我刚刚睡醒。” “肠胃病没犯了吧?” 对方的声线浅浅,她莫名的一阵心虚,“没了。” “前两天打你电话,你没接,我想你大概是又把手机落家里面了。” 她把私用手机落在家里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几次时景休息在家就是被她落下的手机响铃吵醒的。 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禁有几分怔忪,抿了抿唇,坐在沙发上:“嗯,刚跟了个回来。” “慕染,我们——” 她听到时景的话,只觉得心口一滞,连忙开口打断:“时景,能求你个事吗?” 结婚两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用到“求”这个字眼说事儿。 那端的时景顿了顿,用鼻音哼着应了一句:“你说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视线落到一侧的杂志封面:“我有个大学的同学要结婚了,她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见过你,勒令一定带你去她婚礼上。” 那期的杂志封面刚好是时景,她的眼神落在那上面,几乎忘了自己正在和时景讲着电话,直到半响,听到时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晃晃回过神来。 “好。” 一个好字,思绪全回来了,看着手机的通话计时,应了一声:“谢谢,就在下周六。” “嗯,对了——” “啊,不说了,我先挂了。” 蒙娜丽莎说得对,她逃避的性格已经生根发芽了,就像是刚才,她生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所以特意让自己分神将注意力落在那杂志封面上。 就好像现在,时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她却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不为什么,她只是害怕她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伸手拿过杂志,放到时景受访的那一页,视线落在那基本资料上,婚姻状态那一栏的两个字十分的夺目:已婚。 苏慕染嘴角勾了勾,她觉得其实自己过得并没有那么艰难。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说不上有多绝望又有多大的希望,但是人心底里面揣着一个愿望,总比什么都没有过得好一些。 王颖儿婚礼的那一天,她特意花了一个小时给自己画了个妆,算计着时间穿好裙子,时景的电话就来了。 时景今天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他平时都是西装革履的,今天依旧是一身深黑色的西装,整个人挺拔精神。 看到她的时候点了点头:“今天很漂亮。” 苏慕染拿着安全带的手抖了抖,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低着头看着安全带细声地应了一句:“谢谢。” 王颖儿和张一是典型的打工族,两个人在a市奋斗了六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归属,而今天喜结连理,再加上王颖儿和张一人缘好,大学的朋友不多,今天的排场挺大的。 苏慕染进场的第一感觉就是同学会,时不时总是能够看到隔壁班的谁谁谁,王颖儿和张一的家乡都一个地儿的,两个人的想法是在a市请朋友同学办一场,年假的时候再回去乡下办一场。 苏慕染和时景一出场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当年苏慕染的知名程度没有因为她的低调而降低,因为许君维并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视线落在她身侧的时景身上,更是眼光各异。 ☆、77.无意撞破 她权当没有看到,跟王颖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找自己的位置了。 他们的那一桌基本上都是同班同学,苏慕染还没有落座,就被林雪芝开口针对了:“嗤,也好意思拉着自己的前夫来。” 她的话不大不小,却足够桌上的人都听到,这桌子有些大,一大圆桌十多个人,在场的除了文豪他们,其他人跟苏慕染的关系都不太好。 苏慕染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时景:“抱歉,我——”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澄清,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牵过她的手落座,抬手帮她拆了餐具,动作熟练地帮她烫着筷子。 文豪原本还打算开口帮帮苏慕染的,见时景这番动作,也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干脆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雪芝。 林雪芝也没有料到时景会有这样的动作,脸色不虞,但是还是不死心:“时先生是吧?” 时景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客气地点了点头:“林小姐,久仰。” 时景在商场浸润那么久,一个眼色就足够将人吓愣了,林雪芝怔了怔,也被他气势吓到了,只是想了想,又不甘心:“你大概不知道吧,今天要求带的人是家属,既然时先生和慕染离婚了,这来得可有些不太对了,慕染,你这样可不对哦,要自罚一杯哦!” 到底是念着同学的婚礼,林雪芝也没想闹大,但是又不甘心。 时景抬手挡住了林雪芝递过来的酒,“我们没离婚,流言到底是不可信的,林小姐还是少听为妙。” 慕染想开口,膝盖上的手却被时景覆上,她有些诧异地侧头看着他,对方给她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抿着唇,笑了笑,没有开口。 林雪芝被时景一噎,抬手一杯满满的红酒就往嘴里面灌,高跟杯被她放得哐哐作响,“时先生真是爱开玩笑,我听得哪里是流言,只不过那一天我刚好去民政局拿证明,刚好见到慕染,正奇怪,就跟上去看看而已。” 这话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话里面藏的什么意思。 苏慕染有些气,她向来都觉得林雪芝有些莫名其妙,三番五次的针对她也念着同学的情谊不想计较,可是今天同班同学的大好日子,还这样紧追不放,她只觉得气急了,忍都不想忍,对着林雪芝声音冷冷就开口了:“我们就——” 她从来都不怎么会撒谎,即使她和时景是打算离婚,可是现在两个人没离这是事实。 她正想将那天的事情说清楚,时景握着她的手突然在她手心按了按,苏慕染眉头微微一皱,侧头看了一眼时景,他已经开口:“思维活跃自然是件好事,只是想太多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当事人都三番五次地否认了,林雪芝就算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只能闷闷地抬手又喝了一杯酒。 酒宴还没有开始,他们这里的气氛就不太好了。 幸好文豪他们向来就不喜欢林雪芝,刚好坐在时景隔壁,他笑了笑,干脆和时景搭起话来:“时先生,你好,我是文豪,你可被慕染藏得够深的。” 时景笑了笑:“你好。” 一个饭桌刚好和苏慕染关系好的都跟她坐一边,一时之间泾渭分明。 文豪向来都是个健谈的,和时景侃侃而谈,时不时谈一谈苏慕染以前的囧事,倒也其乐融融。 半个小时后婚宴就开始了,苏慕染总算松了口气,她忽略不了对面的林雪芝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但是幸好,她到底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再继续为难她。 只是婚宴一开席,林雪芝突然就开始装哥两好地给她灌酒,她挡了几次,结果还是喝了两杯,到王颖儿过来敬酒的时候她又挡不住喝了一杯。 其实她的酒量不算差,更何况只是红酒,可是一落座林雪芝又拉着她说什么以前说话怎么怎么冲,不好意思这么梗了她,拖拖拉拉又喝了两杯。 在林雪芝正打算再次递酒过来的时候,时景直接帮忙挡住了,将有些醉意的苏慕染拉到座位上,抬手扶着她的腰让她坐稳,“她醉了,我代她。” 话落,也不管被人怎么回答,直接就拿过来喝了。 林雪芝脸色又青又白,她这些年跑业务,酒桌上拼多了,这么一两瓶酒自然难不倒她,只是苏慕染就不一样了,她看着坐在那儿微微蹙眉的苏慕染,不禁冷冷一笑。 酒到底还是水,喝多了总忍不住想要上厕所,可是苏慕染有些醉意,走路都不太稳当。 时景扶着她正想和她一起去,林雪芝已经笑盈盈地起身:“哎呀,我刚好也想去趟卫生间,时先生难得出来露面,还是多了解了解慕染吧,我送她去就好了。” 时景抬头看了林雪芝一眼,没有说什么,却在她过来牵苏慕染的时候松了手。 苏慕染知道林雪芝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好歹是公众场合,她料想对方也做不出众,虽然不想,但是也没多挣扎。 却没想到林雪芝倒是没做什么,她就是和她一起去了洗手间。 苏慕染有些醉意,头有些晕,坐在马桶上许久,出去的时候发现林雪芝已经不见了。 她抬手掬水洗了洗脸,喊了一声林雪芝,没有得到回应,就自己走出去了。 她正走到拐角处,却突然听到许君维的声音:“我说了多少次了,我爱的人又不是你!你有意思吗?” 苏慕染愣了愣,她的位置正尴尬,而她如果要回去宴席是必须经过许君维的,尽管对方是在一个疙瘩的凹陷处,但是她经过,对方不可能发现不了。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靠在墙壁上打算等对方走了再说。 “许君维,你也有意思吗?这么缠着慕染,你觉得她还是当年的苏慕染吗?” 那是徐佳莹的声音,苏慕染脸色微微变了变,只觉得头疼的越发厉害。 许君维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气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女人。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徐佳莹冷冷一笑,“那我爱怎么着也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他没想到徐佳莹会用他的话来堵自己,一时之间,恨不得扇她一巴掌。 徐佳莹顿了顿,看着许君维继续说道:“再说了,要真想我不缠着你,有本事你前天晚上别上我啊!” 一提这个许君维就火大,他不就是去酒吧喝个酒,结果不知道被那个混蛋下了药,浑身火烧火燎,结果碰上了徐佳莹,意识迷乱他只以为是苏慕染,什么都把持不住了。 他没见过像徐佳莹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怒火攻心地指着她骂:“徐佳莹,你这么贱的女人我倒是第一次见!我想那天晚上就是你搞的鬼吧?!” 徐佳莹嘲讽地笑道:“是,我就是贱,反正怎么都比不上苏慕染好,你大概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吧?” 他气得额头青筋四起,扬起手就想打下去。 “你打啊,打女人了不起是吧!” “徐佳莹!” “我没聋,能听到!” “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谢夸奖!” 凌乱的脚步声,苏慕染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些话,她站在那儿,只觉得头晕晕的,跟做梦似的。 “出来吧。” 徐佳莹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苏慕染扶着墙的手一滑,差点儿就摔了。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从那遮挡处走了出去,几步走到徐佳莹的跟前,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路过而已。” 徐佳莹笑了笑,并不在意:“没什么,反正这破事又不是什么辛密还不能让人知道。” 徐佳莹今天穿了一件银色的鱼尾修身曳地长裙,脚下一双同色系的镶钻细跟鞋,整个人好看得不得了,只是那笑容难看得有些吓人。 苏慕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听到了别人的秘密,虽然不是刻意的,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而且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有些怪异。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徐佳莹开口:“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苏慕染连忙摇头:“没有,谁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 徐佳莹突然一笑:“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怀疑那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 苏慕染一僵,半响却又笑了起来,“我信你。” 说不上为什么,她特别喜欢徐佳莹,她觉得像徐佳莹这种有钱有才又又貌还不矫情的女生确实很难让人讨厌。 徐佳莹微微一愣,突然笑得凄惨:“你看,连你都信我,他却一点儿都不信我。” 慕染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御姐突然伤春悲秋,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和接受。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徐佳莹摆了摆手:“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已至此,她点了点头,越过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徐佳莹,当年的事情我不怪你,还有,我很喜欢你。” 徐佳莹看着她脸色一僵,望着她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嘴角勾了个讽刺的笑容。 ☆、78.尴尬难堪 撞上许君维的时候苏慕染禁不住怔了怔,她没想到许君维会没有走,就站在那楼梯的中间,手里拿了一个烧到一半的烟,头发有些乱,大概是刚刚用手揉过。 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在对上她的视线的时候明显一怔,许君维看着她脸色明显一慌:“染染?” 苏慕染觉得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太多的东西了,年少时爱的人跟成长以后爱的人未必都是一个样子,或许你可以说她多情,但是她更宁愿承认自己只是成熟了而已。 如果时光倒退到两年前,她大概会失控、不能自已甚至是惊慌失措,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尴尬。 是的,尴尬,那种一不小心窥探了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尴尬。 而这种尴尬,从碰到徐佳莹到现在,她现在碰到许君维,更是尴尬得想要笑笑都笑不出来。 她努力想要勾起唇角笑笑,结果只觉得僵硬无比,最后干脆微微低垂着视线点头:“嗨。” 许君维抬手将手上的香烟按灭,抬腿上前走了两步阶梯向她逼近,“你听到了?” 她本来就只是高许君维三步阶梯,现在他往上了两步,两个人仅仅隔了一步阶梯的距离,再加上他的身体向着她的方向倾,苏慕染几乎能够感受到那尼古丁的味道蔓延过来。 苏慕染被呛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推,手扶着一侧的扶手往后走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抱歉,烟味有些大。” 许君维看着她愣了愣,倒是没有再向前,只是盯着她继续问着刚才的问题:“刚才我和徐佳莹的话你都听到了?” 许君维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追根究底,什么事情非要弄个一清二楚,而他也深知苏慕染不擅长说谎,所以才会这样步步逼问。 苏慕染被他追问得有些难堪,但是她了解许君维,就如同他了解她一样,她微微呼了口气,皱着眉决定装傻:“徐佳莹?你和她说了什么?” 许君维突然笑了笑,那邪魅的桃花眼被他勾起,盯着她的视线就跟透视光一样。 苏慕染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低了低头,正打算从他身侧走掉:“时景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手腕被揪紧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抬头看着许君维有几分愠怒:“许君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承认,并不代表她还在乎,她只是觉得,念着两个人往日相好的情分,许君维又是那么倨傲的一个人,她不想让大家都那么难堪。却没有想到,她给对方面子,对方却非要她去亲手戳破。 许君维原本还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奢望,觉得苏慕染刚才在厕所里面,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有一些很细小的习惯,它还是没有办法去修改,那是经年留下的印记。 即使两个人隔了将将五六年的时光,但是她毕竟是他爱过的人,她的一分一毫,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现在见她这般成怒,自然知道自己刚才和徐佳莹的对话,她必定是听得一字不漏。 他从来都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唯一瞒过苏慕染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年的那件事了,因为太在乎了,所以一点儿险都不敢冒。 他蓦然想到刚才徐佳莹的话,脸色一白,捉着她的手也不禁紧了紧:“徐佳莹跟你说了什么?” 苏慕染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许君维弄断了,她咬着牙伸手想要扯开他的手,可是他太用力了,视线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原本白皙的手腕已经被扯出了一道红痕。 “许君维,你弄疼我了!” 她看着他,手上不断地用劲想要扒开他的手,却全都是徒劳。 许君维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是看着她又重复地问道:“徐佳莹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说你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虽然一层被王颖儿她们婚礼包了场,可是这二楼的包厢依旧有客人,两个人就站在那旋转楼梯上拉拉扯扯,来来往往的人都禁不住看多几眼。 苏慕染只觉得难堪,她觉得许君维真是没有变,她本来还想忍忍,再忍忍,可是现在,她忍不不了。 她抬头看着他,视线冷冽:“是,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满意了吗?!” 非要这样掀开伤口让大家都难受吗? 苏慕染知道许君维很自我,可是她还是忍了,毕竟那是自己爱的人了。可是一旦自己不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厌恶,是的,厌恶。 厌恶许君维这种不顾及她感受的追问,厌恶许君维他从来都只会先己后人的爱情观。 许君维听到她的话明显一怔,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晃,眼前苏慕染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冷冽的很。 他摇着头,不敢相信:“染染,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疯了一样嚎叫,不少客人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苏慕染只觉得头痛,她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忍了忍,还是缓和了下来:“君维,你冷静一点,今天是颖儿的婚礼,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她说别闹了? 可是许君维不知道他们哪里闹了,他蠢蠢欲动了那么久,用一个有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却还是忍不住在她结婚的时候回国了。 两年时间的冷淡和疏远,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预想的结果不是这样的,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觉得就算全世界的人变心,他的染染都不会变心,那么死心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爱他就不爱他了呢。 现在他却被告知当年的事情他的染染早就知道了,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想到徐佳莹,他突然将挣扎着想要离开的苏慕染用力一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那楼梯的扶手处:“徐佳莹,是她,是不是?是她跟你说的,是不是?染染,你不要听她说,她胡说八道,不是那样的,我——” 他想解释,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 他该说什么?无论说什么,结果都一样,他对不起他的染染,是的,他对不起她。 苏慕染被他拽得只觉得手腕上都要脱一层皮了,周围的人围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很难受,就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哟,这不是慕染嘛?吖,那不是许君维?!时先生,慕染和许君维,可是我们学校当年的模范情侣啊!” 林雪芝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冒了出来,苏慕染眉头一皱,她只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正对上时景深沉的眼眸。 慕染只觉得浑身一僵,使了劲挣扎:“许君维你放开我!我疼!” 许君维自然也看到了时景了,他觉得苏慕染和他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时景是功不可没的。 他看着时景冷冷一笑:“放开?染染,当年我就是放得太快了,才会像今天这么后悔!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话落,他用力一拉就将她扯到了怀里面,苏慕染一时没注意,脚下的高跟鞋一扭,她只觉得脚踝一痛,眉头一皱,有些气败:“我脚扭到了许君维!” 她的声音有些大,最后的尾音还因为她的激动而破了音。 许君维没有料到会这样,微微一怔,他脸色一慌,松了松手,低头看着怀里面的苏慕染:“染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慕染知道许君维有着大少爷的脾气,你逆着他他非要跟你杠,你顺着他,那就一切都好办。 这一点在对待她上面并不是很明显,只是对待其他人就相对明显了。 如今,她却没有想到,自己都成了那其他人了。 她见许君维松了手,直接抬手推开了他,忍着痛迅速往下走了两步楼梯,不其然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一回头,就看到时景正在自己的身后,腰上微微一稳,她整个人的重心才算是固定下来。 “许先生,你今天喝多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只是一句话,就向在场的人解释了这么一场闹剧。 时景的话不大不小,却中气十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慕染只觉得他每一句话的颤动都抖到她的身上去了。 手腕突然一暖,她视线一低,时景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被许君维拽得发红的手腕上,大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那轻柔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许君维脸色微微一僵,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时景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之后顿了下来,他低着头,半响,才提起头对着苏慕染开口说道:“染染,抱歉,今天喝多了,情绪有些失控。” ☆、79.我们回家“寂寂岭”钻石加更 苏慕染惊讶于许君维的变化,现场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她并不像纠缠下去,点了点头,“没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也没有预想中的恼羞成怒,林雪芝在人群中看着时景怀里面的苏慕染,五指不断地收拢,长长的指甲钳在手心里面,却毫无知觉。 时景低头看了苏慕染一眼:“严重吗?” 她活动了一下脚踝,可能也就是刚才扭到了一下,并没有伤到内处,摇了摇头:“我可以走。” 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伸手自然而然地牵过她右手,“回去婚礼现场和你同学说一下,我们先离开吧。” 今天的事情从开始到现在都十分的闹心,苏慕染没有任何的异议,点着头一边回应着一边。 许君维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腿微微动了动,想要去追,视线落在周围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围观人群,冷着一张脸转身。 经过徐佳莹的身边,他冷冷一笑,却是带着剜心般的恨意:“你满意了?徐佳莹。” 徐佳莹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抬头笑出了声:“许君维,你也有今天。” 他脚步微微一滞,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抬腿就走。 她始终抬着头,眼泪在眼眶里面,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别低头,皇冠会掉,坏人会笑。 围观的人一点点的散去,徐佳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视线落在林雪芝的身上,她一米七的净身高加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却让林雪芝浑身一颤。 苏慕染被时景牵着回到了婚礼现场,文豪见到她忍不住开口抱怨:“你到底是去上厕所还是去睡觉的,怎么上个厕所都差不多半个小时啊?!” 今天毕竟是老同学的婚礼,苏慕染不想扫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文豪见她不回应,也没有为难,只问苏慕染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闹洞房,毕竟王颖儿是班里面出了名的捣蛋鬼,今天她结婚,大家都磨刀霍霍。 听到文豪的话,苏慕染的心情好了不少,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不了,我有些事情要忙,和颖儿说一声就走了。” 在场的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同学朋友,不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就算是没交流过也是绝对听过对方的名字的。 王颖儿敬了一轮的酒下来,双颊比腮红还要红。 苏慕染好不容易找到正在被灌着酒的王颖儿和张一,见他们一开口就是酒气,禁不住笑了起来。 “恭喜的话多说无妨,再说一次,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先走了,洞房我不闹了,但是视频回头给我。” 王颖儿有些醉了,喝多了说话都打着嗝儿,抬手就搂住苏慕染:“我说慕染,你也忒不上道,同学聚会早退,就连我结婚也早退。” 苏慕染微微一囧,知道对方是开玩笑,只能让对方撒气:“那,要不我自罚三杯?” 被牵着的手突然一紧,她回头对着时景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啧啧啧,我都还没开始罚呢,时先生就心疼了,请问时太太,你说罚不罚啊?” 王颖儿见时景对她好,是打心底里面为她高兴,说话的音量都禁不住轻快起来。 苏慕染抬手按了按时景,“罚罚罚,今天你最大,别说三杯,三瓶我也灌下去。” 王颖儿也就是图个欢乐,而且三杯红酒,也不算什么,她自然不会心疼苏慕染,让人倒了三杯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三瓶就算了,我怕时先生会杀人灭口,三杯你就别想躲。” 慕染想那么快走,也是为了避免许君维再因为她闹得不愉快,见王颖儿这么说,也没有磨蹭,端着酒爽快地就喝了下去。 见她爽快,王颖儿也松手了,况且场内还有那么多人要照顾呢。 苏慕染今天其实喝得并不是很多,当然,这是对比其他人,但是再加上刚才那三杯,她就觉得有点儿多了。 要不是时景扶着,她觉得自己完全走不了路。 这酒劲上来还真是快,车子开到一半她就觉得头晕晕的。 那么多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之后到底是怎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因为她一般都不会碰酒这个东西。 前方刚好是红灯,时景将车子停了停,侧头看了一眼一侧的苏慕染,她已经醉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嘴里面不断地说着话。 “时景,我今天挺高兴的,真的,很高兴。” 她一直说自己很高兴,却又不说为什么。 时景禁不住勾了勾唇,抬手拨了拨她凌乱的头发:“你高兴什么?” 苏慕染现在的状态就是醉了,但是又没有醉得完整,对时景的话,她自然是听得到,也知道对方在套话。 她看着对方眼睛眨了眨,难得不同以往的表情,笑得有几分俏皮,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 黑眸微微一动,前方绿灯已经亮了起来,时景看了她一眼,抬手启动了车子。 苏慕染见他不理会自己,只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探着身子过去直接就捉着他的手不断地摇晃着:“你快问我啊,快问我啊!” 她晃得厉害,时景还在开车,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伸手将她的手拨了下去:“先别闹!” 苏慕染怔了怔,松了手,整个人突然安安静静地窝在一旁。 因为要开车,时景也没有管她,只是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只以为她在想什么。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时景才发下苏慕染有些不对,他抬手碰了碰她,结果苏慕染只是缩了缩身体,没理会他。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响,倾身故去帮她解了安全带。 见她还没有动静,时景微微皱了皱眉:“慕染,到了。” 她还是没用动,时景眉头一皱,抬手过去扳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结果视线落在她那满满都是泪水的脸上的时候,不禁一怔:“你,怎么了?” 苏慕染抬头看着他:“你凶我,时景,你凶我!你是不是觉得要跟我离婚了就能随便凶我!” 时景:“……” 谁都没有想到喝醉酒的苏慕染这么难缠,时景看着她脸色变了几变,才叹了口气,抽过一旁的纸巾:“别想太多,你今天喝多了。” 苏慕染只觉得委屈,之前时景看她的眼神活像她跟许君维有什么似,她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她为了挣脱许君维连自己的手腕都不管了,最终还是落了个不讨好。 从楼梯走下来到现在,时景就没笑过,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笑,可是也没像现在这么冷的脸,她刚才不就是伸手拽了拽她嘛,都给凶上了。 觉得自己很委屈的苏慕染听到时景的话觉得更加委屈了:“我哪里喝多了,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要不你考考我数学,我以前数学老不及格!” 时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知道这人是真的喝醉了,他没有在说话,只是推开了车门走到她的那一侧,“下车。” 苏慕染摇了摇头,“不下!” 时景觉得自己跟个醉酒的人说话真是脑子抽掉了。 微微吸了口气,“听话,下车。” 苏慕染揪着椅子就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在脸上有些难看。 时景伸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抹了抹脸,将纸巾扔了,抬手想要抱她,结果苏慕染身体一缩,整个人就躲开了。 她双手死死地抱着那桌椅,无论时景怎么调整姿势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将她抱下来的姿势。 a市的十月天说冷不冷,但是晚上的风吹来还是飕飕的凉意,苏慕染今天为了参加王颖儿的婚礼特意穿了裙子,外面原本还有一件披肩的,可是走进去酒店的时候被她除了,后来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把那披肩给忘了。 风呼呼地吹过来,时景还没有开口,苏慕染就已经抖了抖身子了。 他身体动了动,尽可能地挡住了吹过来的风,耐着性子开口:“慕染,别闹了,不早了,我们回家。” 大概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苏慕染,时景一时之间根本就找不到办法去应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点。 苏慕染微微一怔,听到时景的话停了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家?我还有家吗?” 时景微微一怔,抬手拉着她的右手臂:“有,乖,跟我回去。”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红着的眼睛怪怜人的,两个人对视了半响,苏慕染才张着嘴吐着酒气说道:“让我跟你回去也行,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他看着她,眼眸动了动,在她眼泪汪汪的双眸注视下抿着唇点了点头:“好,你先过来。” 苏慕染虽然醉了,可是她不笨,她摇了摇头:“你答应了我才过去。” 时景看着她表情变了几变:“你说吧。” “你背我,背我我就跟你回去。” 她看着他,眼眸带着渴望。 ☆、80.你不知道 这样孩子气的苏慕染和平时那个无论什么事情都保持着一个表情,无论难不难过都可以笑得出来的苏慕染不一样。 这样的苏慕染更有人气,更加像是一个或者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笑的木偶。 时景点了点头,张手让她过来:“我背你回去,你过来。” 她看了他一会儿,却还是不肯撒手:“你转过去,我爬你背上。” 时景嘴角抽了抽,却还是转过了身体。 身后的人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慕染脑袋沉沉的,松了手之后直接就扑到时景的后背上,双手交叉缠在他的脖子上,头往时景肩窝上钻了钻:“时景,你真好。” 时景抬手将她往上托了托,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苏慕染觉得头疼,可是她又觉得很开心,是的,很开心。 两个人贴的很近,她一低头就能够闻到时景身上淡淡的红酒味,还有那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低头将自己的脸颊贴着时景修长的脖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时景,你真好,真好。”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又带着几分不清醒的醉意,却听得人心底软软的。 微薄的唇瓣微微动了动,那凉薄的唇角也禁不住勾起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深夜的风又大又冷,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苏慕染却突然之间说起话来,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平平稳稳的,如果不细细听,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些语无伦次。 “时景,你大概不知道。哎,你真的不知道。小时候我总是很想我爸爸也把我背到背上,可是每一次爸爸都只会瞪了。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看到别的小朋友被爸爸背在背上是多么难受,他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话就带了几分哽咽,时景刚想开口,却觉得那脖子上倏然一热,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一直滑到他的胸口,划过左胸口那跳动的位置。 他浑身一僵,身上的苏慕染还在呢呢喃喃地说着:“他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不知道,你不知道——” 一直一直重复,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苏慕染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似乎已经睡着了,原本嘴里面的念念有词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时景看了看她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也有些疼。 她一路上又哭又闹,整张脸妆哭花了不说,头发都遭了不少的殃。 客厅的大灯没有开,只有一盏照明的小灯亮着昏黄色撑着。 他抬手细细地帮她将脸上的眼泪用湿纸巾抹干净,又用手指将头发理顺,才抱起她进了浴室。 大概是真的闹腾累了,整个过程苏慕染很乖巧,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半睁着眼睛看着时景帮自己洗澡。 时景将她抱到卧室才进去浴室将自己清洗一番,出来的时候发现苏慕染在尖叫,他抬手将擦着头发的毛巾一甩就冲进去卧室。 苏慕染躺在床上,双手揪着身下的被单,脸上的表情扭曲在一起,谁都看得到很痛苦。 嘴里面带着啜泣地喊着:“救命,不要,求求你——” 来来往往,就那么三个词。 他走过去,才发现她眼角顺了一滴眼泪下来。 大手一伸就将她抱近了怀里面,低声安抚着:“没事了,慕染。” 苏慕染从来那么的绝望过,她躺在那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地顺着那鲜血从自己的大腿根部流走。 她看着丁晓琪拼命地喊救命,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她觉得这是报应,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所以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地板上的冰凉一点点地从后背传来,她躺在那里,痛得浑身动弹不得。 许久,她才感觉到有人在抱自己,身后贴着那温热的胸膛,苏慕染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活着的。 时景醇厚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一点点地传来,他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慕染,慕染……”好听得就好像是那大提琴的独奏一般。 一声一声的,传到她的心口里面去。 她抬手死死地捉着抱着自己的手臂,就好像是抓住最后活命的稻草杆一样,死都不想撒手。 苏慕染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刚想松手,却发现那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用力一紧。 他抱着她没有再动,坐了许久,苏慕染的呼吸总算一点点地平稳下来,抓着他手臂的手也有了几分的松弛。 时景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只是人一动,苏慕染直接就抱了上来,大有打死都不放手的趋势。 他勾唇无奈地笑了笑,空出一只手关了头顶上的灯,抱着她缓缓地躺了下去,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缓缓地睡去。 苏慕染是被尿急逼醒的,眼睛没睁开就跳起来想去厕所里。 结果额头不知道撞了什么东西,她闷哼了一声,捂着痛急的下巴冲进去了洗手间。 解决完急迫的生理之后,她才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宿醉之后的感觉很不好,脑袋沉沉的,昨天晚上的事情碎片一样闪出来。 苏慕染双手撑在那洗手台上面,看着镜子里面头发凌乱的自己,抬手拨了拨,皱着眉想了想,还是不甚清晰。 看到时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吓了一吓,她刚想开口问时景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起来的时候似乎撞到了什么,然后还有一声沉闷的哼声。 仔细想想,她便猜到自己昨晚跟时景睡在一张床上了。 这个认知有点儿丢节操,苏慕染抬眼看着时景,见他坐在床边抬着眼睛看着自己,苏慕染莫名地有些心虚,糯糯地开口:“怎,怎么了?” 时景眉头一皱,“有没有不舒服?” 苏慕染点了点头,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着:“头有些痛。” 他点了点头:“你昨晚喝醉了。” “我没发什么酒疯吧?”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苏慕染没有醉过,她不是那种借酒浇愁的人,即使当年和许君维分开,她也没有喝过一瓶的酒。 长了二十八年了,这是第一次喝醉了,昨晚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她有种直觉,自己昨晚一定干了些什么事情。 她看了看坐在床沿神色不明的时景,只觉得脑壳儿更疼了,她该不会是趁着自己醉了,把时景强了吧? 时景看了她半响,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许久才摇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这是苏慕染记得,她这一多月基本上都在做噩梦,每天晚上大半夜惊醒。 她低了点头,听到时景的话,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隐隐的有些失落。 今天不是周末,虽然她不用上班,但是时景却要回去兢兢业业。 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她还是能够记得多多少少,一想到自己居然让时景背自己了,苏慕染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她话都没敢说一句。 时景刚走她手机就响了起来了,是工作手机,前几天本来约好了星期四试装的客户突然说星期四没空,能不能提前到星期三。 苏慕染查了查自己的工作表,发现自己星期三有个跟妆,最后两个人一番商讨,决定明天。 挂了电话之后她才拖着沉沉的脑袋往回走,倒回床上又睡了一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她很早就到了客户的家里面,这客户虽然出身不太好,但是嫁了当地一个小公司的老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对她挺好的,而且那男人自己是二婚的,老觉得委屈了她客户,这婚礼倒是办得有些大。 试完装不过是十点多,她拒绝了客户的挽留,自己一个人跑去时代牛扒。 吃完之后也不过一点多,苏慕染查了查最近上映的电影,买了票一个人窝在电影院里面看得津津有味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商场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她踢了踢鞋子,正打算离开,眼角却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佳莹穿着十多厘米的细跟,被她前面的人一推,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苏慕染皱了皱眉,脚步往前挪了挪,却听到许君维和她的争执声。 “徐佳莹你够了!我说了多少次了,就算没有染染,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够了?怎么可能够了?你既然知道我是那么歹毒的女人,你就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容易罢休了!” “滚,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我眼前!” “呵呵呵,怕是不怎么可能了,毕竟我爸妈跟你爸妈已经决定好要联姻了!” 联姻? 苏慕染只觉得震惊,她看着跟前的两个人,下意识就是往后退,可是盛怒的许君维扬手就要打向徐佳莹。 她的脚步顿了顿,想都没想就冲上前:“住手!” 这样突然的娇呵,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冒出来的,顿时好几道视线直直地就落在了苏慕染的身上。 许君维原本愤怒的双眸如今只有慌乱,看着苏慕染,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顿在半空的手,连忙收了回来:“染染,你听我说!” 苏慕染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惊讶归惊讶,但是这毕竟是许君维和徐佳莹的事情,她不觉得自己应该掺一脚进去。 ☆、81.欲言又止 她看了看许君维,又看了看徐佳莹,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乱了。 视线落在许君维身上,眉头微微一拧,没有反驳什么:“好,我听你说,找个地方吧。” 许君维微微松了口气,嘲讽地看了一眼徐佳莹。 一侧的徐佳莹顺着他的视线,讽刺地勾了勾唇,对着苏慕染微微点了点头,勾了个浅浅的笑容,再也没有看向任何人,直接转身离开。 她走得太快,谁也没有看到她眼角落下来的眼泪。 看着徐佳莹渐渐走远,苏慕染才收回视线,落在许君维身上,淡淡地开口:“走吧,三楼有个咖啡厅。” 许君维自然不会拒绝,连忙跟着她上去。 比起前两次苏慕染恨不得说完就走,这一次,她到显得悠闲无比,落座之后甚至还叫了两杯咖啡,笑着推到许君维的跟前:“先润润喉吧。” 许君维抬头看着眼前的苏慕染,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仔细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只觉得很不安,手端起她递过来的咖啡随意抿了一口,就急不可耐地开口了:“染染,你听我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想和她结婚,那是我家里面安排的。我知道我已经丢过你一次了,我这一次绝对不会再主动放手了。” 慕染表情宁静地听完许君维的话,在他终于说完,她才放下手中的咖啡,淡淡地说道:“君维,我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苦者找到一个和尚倾诉他的心事。他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和尚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他说:‘这些事和人我就偏偏放不下。’和尚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和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听到苏慕染的话,许君维大惊,不等她说完就忍不住开口:“染染,不是那样的,我——” 苏慕染笑了笑,“你先让我说完吧。”说着,她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隐忍,却还是在听,便继续开口:“人一辈子是短暂的,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珍惜身边拥有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发现,值得我们感动,值得我们努力,而不值得我们苦苦追寻不属于我们的东西。痛过了,就学着放下吧,你不放下,也不过继续痛着而已。” 许君维苦笑着摇头:“我试过,真的,染染,六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却发现自己行尸走肉,我宁愿自己一直痛着,我也不想放下。” 她沉默了半响,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摩挲着的杯沿,“你和徐佳莹的事情我一早就知道了,君维,你觉得你爱我,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对我的爱,是基于自己之上,还是居于我之上。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你连自己都克制不住,你觉得,你对我的爱,真的有你想的那么深厚吗?” 许君维脸色一白,他抬头看着她,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慕染看着他,抬手拨了拨头发,轻声继续说了一句话,看着许君维渐渐放大的瞳孔,她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因为只是喜欢,所以对自己放肆;因为爱,所以会克制自己,因为知道自己爱的人会难过。 这是苏慕染的爱情观。 接到时景电话的时候她刚洗完头发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沾了一整个后背的水。 她只能一只手卷着头发一只手接电话,听到手机那端传来陌生的声音的时候,苏慕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呐呐地开着口:“恩恩啊啊”地应着。 电话挂了苏慕染才回过神来对方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时景喝醉了。 她来不及多想,换了衣服将头发随意地往头上一披就出门打车了,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不算早,但也不是很晚,她在风口站了十分钟,终于招了一辆车。 酒店很好找,但是包厢就不怎么好找了,偏偏这个时候没有侍者,她自己一个人找到包厢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要晕了。 “时太太!” 这突然的一声让苏慕染微微一怔,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的在向着自己招手,声音和电弧里面的有九成相像,她抿了抿唇连忙跑过去。 “你好时太太,这么晚叫你来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时经理新招的助手林昂,时经理正胃痛,可是十一点还有一场,我劝不动他不去,只能喊你了。” 苏慕染看着他点了点头,“谢谢,带我进去吧。” 她知道时景是个喝起来不要命的人,以前赵敏还在的时候他还拘着点儿,她也经常掐着点让她在酒席间脱身。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赵敏又去了,时景这么拼命,也说得过去。 她走进去的时候时景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胃痛的人,他神色正常,正和酒桌上的几个人老神在在地谈着。 都是些寂寂无聊的话,只是那酒却一杯一杯地喝着。 他们一进去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时景看着她带了几分愠怒。 林昂连忙开口:“时经理,我都说了时太太来了,你还不信!” 苏慕染自然不想时景继续下去,点了点头,笑道:“前几天你胃病还犯着,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这真真假假,听出来了如何,没听出来又如何。 人家老婆都找上来了,而且人家还胃痛,那些人自然也不是没有眼力的,虽然今晚准备了不少,但是也只得松口:“时经理也真是的,胃不好也不早说,还喝那么多,我看就别喝了,这案子就这样吧,不要让太太担心了。” 说着,看了看苏慕染,苏慕染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视线担忧地转回了时景的身上。 时景看了苏慕染一眼,回头对着桌上的人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那今天先失陪了。” 三个人走出酒店的时候林昂才对苏慕染说:“时太太,今天里面的人不是什么好鸟,今天他们正想着要对时经理下手,幸好你来了,不然事情可得麻烦了。” 苏慕染拉了拉被风吹乱的前发,脸色微微发暗:“谢谢你了林昂,不早了,我送他回去就好了,你就回去吧。” 这年头,做助手秘书的都不容易。 苏慕染取了车回来发现时景正倚着那酒店门口的一根柱子,因为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隐隐地看到那眼角的弧度在彰显着她的隐忍。 她收按了按,打着灯照了照他,他抬起头,在她推门下车之前已经抬腿走过来了。 她只能侧过身子帮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这时她才留意到他的脸色,很不好。 慕染咬了咬唇,然后下了个决定:“我们去医院吧。”末了生怕他拒绝,几乎乞讨地加了一句:“好不好?” 她的身高和他本来差得多,即使坐着,也差了不少,她几乎是仰着头看着他的,放低了尾音,脸上纤细的眉头微微一皱,带着撒娇和讨好的语气。 时景看着她点了点头:“恩。” 她知道时景不喜欢去医院,因为一去医院他总免不了要进行很长的一段时间的食疗以及药物的食用。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苏慕染第一次将车子开那么快,回去扒了一套他上次留下来的衣服递给他之后就进去厨房看山药粥了。 虽然和时景分开了,可是有些习惯就跟强迫症一样,苏慕染觉得自己像上瘾了一样,怎么都改不掉。 她出门前特意折回用慢火炖着,现在山药几乎煮开了,滑滑溜溜地混到煮开的米里面去,白花花的,香得她都有些想吃。 出去的时候时景已经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全然没有之前看到的苍白,但是也不算很好,她对此没有发表什么,只是将粥放到他跟前:“先吃了吧,然后吃药,早点休息。”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苏慕染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两年的男人,视线落在之前被翻开的杂志上,怔忪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他:“时景。” 他放下手中刚空的碗,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着眉示意她说下去。 苏慕染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站在那大舞台上领奖,台下几千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只觉得两条腿都发抖。 他的视线直接而强烈,她被他看得有些难以启口。 身下的手抓着掌心紧了又紧,咬着唇几乎都快出血了,这时墙上的挂钟却突然之间响了一下,她怔了怔,整个人好像泄了气一样,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不早了,你休息一下吃些药早点儿休息吧。”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让她几乎无所遁形,最后在苏慕染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才转开了视线,淡淡地应道:“嗯,晚安。”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逃似的回了房间。 ☆、82.鼓起勇气“绿希”钻石加更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敢松开手,靠着那门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走到床边。 这种感觉有些难熬,她是那种决定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的人。 可是面对时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地洒脱,会害怕,会恐惧,她不敢说出口。 这注定了是无眠的夜,苏慕染躺在床上,外面的风刮得那树哗哗的响。 她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的房间逼厄得难受,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秋高气爽让她有些唇干口燥。 整个房子很安静,她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犹豫了半响,慕染终于掀开被子走下床。 房子是她和时景结婚前买下的,前前后后她住了四五年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在哪里放了什么。 即使没有开灯,她仍旧可以轻易地摸索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 走出厨房看到那落地窗前的人影时她下意识一惊,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堵住了几乎溢口而出的尖叫。 反应过来才知道那床前站着的人是时景,整个客厅很暗,除了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后透进来的月光,屋内再无照明。 她不知道时景为什么站在那儿,印象中,时景似乎总会很喜欢站在窗前,有时候他会一站就站好几个小时,老僧入定一样,身后即使有人走上前他都未必能够察觉。 慕染渐渐地放松下来,她穿着家居软底棉拖鞋,特意放轻的脚步让她的步伐没有半点儿的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等她走到时景身后不过半臂距离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眼前的人触手可及,她觉得自己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辜负这段婚姻,自然也没有想到最后提出来要离婚的人会是自己。 其实她已经忘了时景当初说过的那一句话,以至于后来的每一次想起来才发觉自己的愚不可及。 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那么不到半米的距离,她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 她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主动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时光隔得太久了,她几乎忘了原来她也可以伸手去努力的。 苏慕染抬起腿走了两步,两个人隔得很近,不过十多厘米的距离,她可以那么清晰地闻到时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香味。 时景突然动了动,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想法,在他转身前抬手抱住了他,因为慌乱,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惊诧:“时景!” 他没有转身,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隐隐听到那微不可闻的一个音节:“嗯。” 她觉得自己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时景,我们,我,我我们不离婚,行吗?”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慌张地和他说话,心口跳得太快,她甚至觉得两根手臂抱着的地方在发热。 扣在时景跟前的手突然一暖,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时景拉开了,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眼眸深如汪潭。 她一怔,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那样怔怔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慕染,当初说离婚的人是你,现在说不离婚的人也是你。”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如同那刺骨一样,苏慕染只觉得难受。 这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却比任何高昂激愤的控诉更让她难受。 眼眶的温度一点点地升高,苏慕染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甚至连时景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压着她双手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她莫名一惊,抬手反扣着他的双手,声音清脆而嘹亮:“我爱你,时景,我爱你。” 被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终于消弭,她松开了时景的手,抬手把自己的眼睛一抹,唇角勾着潋滟的笑意:“时景,我爱你,我不想和你离婚,我知道你不爱丁晓琪,我也不爱许君维,我们不要再闹了,好吗?” 其实这些日子她都浑浑噩噩,这些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她发现自己和时景就好像在斗气一样,互不退让,也互不松口。直到蒙娜丽莎的话,就如同当头一棒,只是当时太不清醒,她没有一下子醒悟过来。 结婚前她就知道时景是个很沉闷的人,用时下流行一点儿的话来说就是闷骚,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宁愿为你做一百件事情,也不愿意说一句的情话。 她知道,她只是现在才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你就会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开口之前她忐忑,她不安她甚至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结局,可是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低头看着她,那墨黑的眼眸里面有差异、有震惊,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苏慕染没有等他开口,直接就抬手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将自己偎依了进去:“这段日子我总是在想起那一天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的情景。我发现自己不愿意成为那个‘过’,我不知道你现在还不爱不爱我,但是大概你现在也没有爱着别人,那么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轻盈娇柔,尾音的最后微微下依,带着浓浓的乞求。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心口跳得那么快,即使是结婚的那一晚,她也能够那么坦然地等着一切的水到渠成。 深夜中,整个房子都很安静,她可以一清二楚地听到自己耳朵下面时景的心跳隔着那厚实的胸口传来,一声一声的,和自己紊乱的脉动交织着。 她不敢动,也不敢开口,这种等到是最为煎熬的,因为答案可能将你带入天堂,也可能将你拉入地狱。 苏慕染正忐忑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拉开,她诧异地看着时景那缓缓而来的面容。 “嗯。” 他的声音好轻,就好像不过是羽毛落地一般的声响。 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唇上微微一暖,后脑勺被稳稳地托着。 苏慕染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脖子,顺着他的姿势踮起脚尖往上迎。 时景的吻从来没有那么的迅猛过,就好像那十多级台风刮起来的海水,打得她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苏慕染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那灵巧的舌带着满满的男性气息打满了她的唇腔,苏慕染一开始原本还有些力气的,到了最后只觉得身子都在发软。幸好时景伸手扣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几乎挂在时景的身上,绵软无力地任由他炽热而缠绵地吻着。 她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面,紧紧相贴的胸口,那心跳交织在一起,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好听。 那灼热的体温渐渐地将她包围,好不容易被黑夜沾染出来的凉意瞬间就消得无影无踪,她莫名地觉得有些热,从心口热到脑子上面去,混混沌沌的,却又感觉到这是一种不太清晰的真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染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才感觉到时景松了口,却没有立即撤离,温润的唇瓣描着她唇形,轻柔的触感就好像棉花糖砸在上面一样。 他托着她的身体往上移了移,低头看着她,眸光如星:“不离婚。” 苏慕染禁不住笑了出来,“噗嗤”一声的打破了整屋子的宁静和那若有若无的暧昧。 她抬头看着时景,眼眸很亮,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微微仰着头,嘴角的笑意不大,却好像怎么地压抑不住似的。 “我爱你。” 话落,她又勾了勾唇角,仿佛觉得还不够,又加大了声音喊了一遍:“时景,我爱你。”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幽幽,很轻很淡地应了一句:“嗯。” 慕染并不计较,只是踮着脚,抬头咬了咬他下巴:“睡觉吧?” 他眼眸一动,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被对方打横抱了起来。 苏慕染脸上一烫,满脸红色地听着时景淡定无比的应着:“嗯,睡觉。” 她心下一惊,抿着唇想着该怎么开口,人已经被放到床上了,苏慕染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整张脸被烫得生滚,裹着被子闭上眼睛赶紧装睡。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的时候她心口微微一颤,身侧那浓烈的热气一点点地贴近,腰侧横过来的手隔着那微薄的衣物落在她的小腹上。 她只觉得浑身一僵,连忙抬手捉住时景的手,糯糯道:“时景——” 时景却仿若没有听到,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按进了怀里面,压着她的手沉沉开口:“睡觉。” 说话,身上的被被子一盖,苏慕染只觉得诧异,禁不住想要扭头,却被时景下巴紧紧地扣着。 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他在她上方缓缓开口:“还没到一个月。” 他的下巴一张一合,紧着她的脑袋,触感清晰,她却丝毫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房间里面的灯被按黑,她突然想起来,她才流产二十多天。 她只觉得脸上发烫,直直烫到心端上,最后熨帖全身。 时景这个闷骚的男人! ☆、83.去爬山吧 这是一场不同于平日的苏醒,秋高气爽的周末,就连阳光打在身上都是温和的。 头顶那若有若无的呼吸,那静谧中透过来的心跳声,苏慕染不禁一蒙,连忙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腰上那小麦色的手臂,她才缓缓想起昨晚的事情。 苏慕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脸很烫,她背对着时景,根本就不知道他醒了没有,尝试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扒着床想要将时景的手拿开,然后下床。 男人的手不仅仅看着比女人的结实和强壮,拿起来掂着的重量也重得很,她小心翼翼地抬着时景的手臂,身体还要一边往床边挪,这动作却是有点儿高技术,苏慕染觉得自己的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好不容易空了个位置出来,将时景的手放到床上,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将身上的薄被掀开,刚想抬腿,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一紧,猝不及防的一股力拉得她直往后退,她整个人直直地撞在了身后那人紧实的胸口上。 苏慕染闷闷地哼了一声,刚想开口,就感觉到脸颊一紧,脸已经被扳了过去,她微微一惊,只觉得唇上一凉,她整个人怔怔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只觉得脑袋有点儿混。 时景一惊松开了手,一双黑眸盯着她淡淡地开口:“早安。” 她恍惚地点了点头,“早安。” 苏慕染觉得时景似乎哪里不一样,可是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她站在那一锅白粥面前有些发怔。 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个吻,她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烫的她立刻缩回了手。 手上搅拌着的勺子突然一掉,惊得她连忙回过神来。 锅里面的白粥已经煮开了,顺着那慢慢冒出来的水泡越涨越高,苏慕染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将勺子甩到一旁的水槽,身后突然传来时景的声音:“怎么了?” 她一惊,回头看到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微微蹙着眉。 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没留神把勺子摔地上了。” 他点了点头,抬腿走到她身侧,动作熟练地拿着碗放在水槽下面冲洗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端着粥和配菜走出去才发现时景今天的穿着有些休闲,她放下手上的粥,拿过他跟前的碗一边舀着一边疑惑地问道:“今天没什么事情吗?” 时景和她不一样,她的工作属于很自由的,需要钱的时候就多接几个单子,老板娘也开明,根本不用她们去店里面坐班,她可以算是只要自己想休息,她就可以休息,只不过收入少了些许而已。 可是时景虽然是个总经理,但是他说到底也是给别人打工的,而且都到了这个级别了,周末和非周末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以前他就经常周末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又出去了。所以今天倒是有些好奇,毕竟国庆这段时间,时景他们公司正是忙的时候,各种合作的谈判都排满了期。 时景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抬起头看着她饶有兴致:“你有安排?” 苏慕染是绝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手下动作一顿,将盛好的粥放到他面前才开口:“我——”话还没有完全开口,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就转了口:“好久没去爬山了,去吗?” 两个人结婚两年,他们甚少一起活动,她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相处那么久了,她自然知道时景对外出这事情不怎么感冒。 可是尽管如此,她看着他的眼眸还是禁不住带了几分期盼和渴求。 他抬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没有说话,苏慕染心中一泻,连忙开口给自己找台阶下:“没关系,反正我也就是一时兴起。” 装好了自己的那碗粥,她拿着坐了下去,夹了一块咸菜进嘴里面,她突然觉得这咸菜怎么这么难吃。 她正低着头,碗里面却突然多了一小块的油条,她微微一惊,抬起头对上时景那含笑的眼眸,只觉得桃花潋滟,她一时看花了眼。 他眉眼一挑,笑得更浓:“这么不禁逗?” 苏慕染怔了怔,反应过来只觉得耳根子都发烫,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结果发现人家神色自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那时总经理,您的时间到底宽不宽裕,时太太约您待会儿去爬个山成不?” 他们起得早,这会儿不过八点多,吃完早餐开车过去也就是九点多,爬三个小时左右到山顶,刚好可以吃个斋菜。 时景眼眸一动,抬手挡了挡嘴边的笑意:“既然时太太这么热切邀约,那时先生就只好点头应约了。” 苏慕染微微一囧:“……” a市山不多,有那海拔也不高。但是他们这儿有一座山很出名,因为有一个不知道可不可信的传说,两个都是初恋的人要是爬了那山,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太好;但是如果是两个结了婚的人,爬完那座山的人,都能够携手走到最后。 这些都是听蒙娜丽莎说的,苏慕染不是a市人,平时也比较宅,虽然偶尔会约朋友去爬山打球锻炼,但是那些背后的故事,她是断然不会主动去了解,交往的朋友又少,更没什么人跟她说。 以前蒙娜丽莎总是怂恿她拉着时景去,说什么看着他们两个人这样不咸不淡的心里面十分的不安,让她跟时景去爬一爬。 苏慕染总对她这种无聊的做法嗤之以鼻,就算对方怎么耳濡目染,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倒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犯傻的一天。 憧憬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正想着事情,感觉到眼前视线一晃,才惊醒自己刚坐进车子里面,安全带还没有系上,时景却已经侧身过来帮她扣上了。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她也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 以前时景做这些的时候,她更多的是羞赧,可是今天,她却莫名地觉得心口有股暖流,流到口腔里面去,带着无边的甜意。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动,让她眼眶有些发热,她抬头怔怔地看着开始倒车的时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再继续退缩下去。 从市区到那山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个人停好车走到山脚已经九点半了。 初秋a市九点多的太阳并不猛烈,打在人的身上只是觉得温暖无比,苏慕染考虑到待会儿可能会出汗,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长t恤,身下一条相对宽松的米分红色运动裤,脚下也是运动鞋,半腰的长发被扎成马尾,脸上的妆容很淡,只是描了眉和防晒的隔离,整个人看上去却像是还在校的女大学生。 时景穿得也比较休闲,一身某牌子的运动套装,脚下同款的运动鞋,倒比平日西装革履多了几分人气。 周末来爬山的人不少,苏慕染跟时景刚走了十多分钟就发现人越来越多了。 小孩子的喧闹声和少男少女的嬉闹声,一路上好不热闹。 因为山上的斋菜挺闻名的,来吃斋菜的人不少,但是人家都是开车走环山公路,苏慕染和时景是特意来爬山的,自然不会选择那公路。 只是这山的路也不难走,除了偶尔的几处有些比较崎岖之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危险的路。 苏慕染因为平时总是跟妆,虽然没有刻意去锻炼,但是她偶尔好歹也约着蒙娜丽莎去跑跑步,她觉得其实自己的体力还是不错的,毕竟一整天跟妆下来并不比爬山累。 只是看了看身侧面无异色,呼吸平稳的时景,再反观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她觉得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自信了。 在时景面前,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经常来爬山的了。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一侧的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动:“累了?” 苏慕染囧了个囧,稳着呼吸摇头:“没有!” 这回答有点儿快,倒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时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停了脚步,在她错愕的神色中走到了一旁平坦宽阔的石头前停了下来:“恩,我累了。” 苏慕染:“……”她总觉得时景话中有话。 虽然这山的海拔并不是很高,可是爬完也要三个多小时,她怕口渴,就带了个双肩包,塞了些饮料和零食。 见时景真的是停住不走了,她也没再矫情了,走过去从他从肩膀上松下来的双肩包拿出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时景之后又从包包里面掏了一包糕点。 苏慕染长那么大了,矿泉水瓶盖基本上都是自己开的,甚至还帮别的女生开过,今天让时景开,还是第一次。 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怎么拿到手的那一瓶矿泉水的盖子那么死,她就差放到嘴里面咬了,还是没有将盖子拧开。 一旁已经喝了三分之一的时景伸手就拿过她手上的瓶子,将已经开了的那一瓶塞到她手上,二话不说就帮她开了。 看着已经开了盖子的水瓶,她微微一怔,半响才抬手接过,嘴角禁不住勾了勾,倒着水洗了洗手才喝。 ☆、84.阳光正好 因为早餐喝的是粥,两个人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苏慕染已经有些饿了,洗了手撕开那糕点就往嘴里面送。 松手往嘴里面放了第二块绿豆糕,她才发现时景正盯着自己。 慕染讪讪一笑,扬了扬手上的绿豆糕:“你要吗?” 他看了看她,然后抬了抬自己的手:“脏。” 苏慕染愣了愣,脸上一囧:“我喂你?” 他神色定定地点了点头,害的她也不好再扭捏,伸手捏了一块绿豆糕,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唇边。 那绿豆糕很松很软,使不得劲去拿捏,她只能一只手在下托着防止掉下来一只手顺着时景张开的口将绿豆糕放了进去。 手收回来的时候,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不小心碰到那微暖的唇瓣,慕染只觉得浑身一僵,那细细的暖意在一下子滚烫起来。 她扭开头,不敢看向时景,视线落在不远处已经干涸的小溪上,只觉得心口砰砰砰的直跳。 一番休整之后苏慕染体力恢复了不少,两个人十二点半就上了山顶,那吃斋菜的馆子已经满了人。幸好两个人比较幸运,抬腿刚进去就有一对情侣走了,苏慕染眼尖,什么都不说,径自走过去占了位置才笑着看向时景:“这里!” 时景原本正和服务员交涉,听到苏慕染的话,抬头就对上那双含笑的杏某,银亮亮的,有几分讨夸的喜悦。 他点了点头,回头问服务员拿了菜单便抬腿走过去。 他们的位置挺好的,靠在边上,周围的食客一句一句的,倒显得她和时景这一桌有些格格不入。 苏慕染摸着那白玉般的茶杯,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正低着头想着该说些什么,丝毫没有留意到时景的手伸过来,直到跟前的杯子被拿开,她才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有些不解:“怎么了?” 时景看了她一眼,将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上来的牛奶移到她跟前:“肠胃不好,少喝茶。” 她微微一怔,心中微微发暖,抬手抚上那玻璃杯,低头抿了一口牛奶,觉得这平日不怎么喜欢喝的牛奶也不错。 因为店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只坐了一会儿就出了店。 这个时候正中午,阳光盛得很,不过幸好山上的树多,还不至于很晒。 两个人都是刚吃完东西,不敢走太快,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消食。 大中午的,山路上游客和爬山者并不多,这个时候往回走的估计就是他们了。 苏慕染看了看一侧的时景:“歇歇行么?”其实她不累,只是看着周围难得清静,又凉,只觉得心中隐隐而动。 她知道时景不喜欢说话,她想了很多,从失去孩子到现在,她知道蒙娜丽莎说得对,她和时景的婚姻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个人的性格问题。 时景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只能够改变自己,她知道这很难,但是她觉得这比起失去时景,大概要来得容易一些。 时景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将背上的双肩包松了下来,用行动回答了她。 她笑了笑,走过去摸出相机,抬头看着时景:“给你照个相吧?” 他蓦然一怔,摇了摇头,伸手摸向她手中的相机:“我帮你照吧。” 苏慕染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她只是出门前灵机一动捎上的相机,看到今天时景难得穿的休闲,就忍不住想要拍下来。 他穿西装的时间太多了,她难得看到他一次这样的衣着。 觉察到时景的意图,她想都没想就抬手将相机藏到身后,看着他不死心:“照一个吧,你平时都是穿西装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的让她的脸又开始热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她。 苏慕染莫名地有些心虚,将相机举起来,转了身子背对着时景,开始拍景。 身后的视线若有若无,她只觉得浑身都发热,禁不住开始走起来。 她来这山挺多次了,却很少拍照,如今拿着相机原本只是想要装一装,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结果发现这里的景还是挺不错的。 等她想起时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周围的景已经完全换了,她回头看了看,自己顺着那小径走到了另外一边,因为现在的树木还比较苍郁,她看不到时景。 她连忙往回走,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口才依稀看到时景的身影。 他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地上,眼眸微微闭着,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不会来找她。 阳光偷着树叶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她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抬起手中的相机。 仿佛觉察到她的举动,她刚按下快门,他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的镜头。 明明隔着那么几米的距离,明明隔着那么一部相机,她却觉得他在看自己,那屏幕上的双眸直直地落入她的眼眸中。 慕染拿着相机,竟然有几分怔忪,以至于他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相机被夺过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生怕时景会删了,连忙踮起脚尖就想抢回来。 无奈身高上确实没有半分的优势,他只是将后稍稍举起来,她就碰都碰不到,反倒是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贴近得有些过分的暧昧。 时景猝不及防的低头,她的头还仰着,就那样直直地被他落下来的唇砸住了。 苏慕染惊得眼眸一睁,眉头微微一跳,时景已经趁着她不注意按了快门,然后迅速地抬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因为身高差距,她不得不抬手揪着他的衣角,微微垫着脚尖,才能够迎合他热烈的亲吻。 那温热的舌尖撬开她的双唇,顺着她唇瓣的柔软一点点地缓缓推进,星星点点地勾着她的小舌,口中的空气一点点地消减,苏慕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身上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沐浴香味,两个人就好像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楚你我一样,苏慕染只觉得满世界都在自己靠着的这个人的身上。 被松开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有气无力了攀着时景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相机被他用左手拉着,她低头就能够看到那巴掌大的屏幕上面两个人亲吻的摸样。 她突然觉得眼眶一湿,抬手紧紧地抱着他,埋着头进了他的怀里面,沉沉闷闷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开了出来:“对不起,时景。” 对不起。 接到时景电话的时候她刚做完瑜伽,一旁的手机又震又响,屏幕上的两个字明亮而清晰。 她挂了电话连忙换衣服,从书房里面翻到他说的那一份文件,连忙下楼上了叫好的计程车就往时景的公司赶。 大概是时景打过招呼,前台的小姐见到她甜甜地叫了一声时太太之后就放她上去了。 和上次大有不同,她忍不住红了红脸,假装淡定地笑了笑,走进电梯静静地等着。 时景虽然没有说,但是他能打电话回来让她特意送过去,这文件应该是挺急需的,所以她一出电梯就往他办公室去。 她走得有些急,再加上前面的人走得也急,等她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就那样硬生生地和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苏慕染看着那一地的文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走太快了。” 女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苏慕染讪讪地帮忙捡着。 赵秘书听到了动静,看着走廊上蹲下来的两个人,不禁拧了拧眉:“ardy,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慕染将最后一份文件放到ardy怀里面,看着赵秘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走太急了,不小心撞了撞到了她。” 赵秘书一惊,上一次时太太过来公司的事情她还记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见到她不免有些惊讶:“时,苏小姐。”她本来想叫时太太的,只是她还记得苏慕染上一次是来和时景离婚的,最后还是改了口。 苏慕染只觉得有些尴尬,也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过来的事情,浅浅地笑了笑,“我找时景。” 赵秘书连忙让路让她过去,一回头发现ardy还抱着文件在原地,不禁皱了皱眉:“ardy,你想什么呢?” ardy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刚才那个苏小姐是什么人?” 赵秘书看着她微微一顿,“时经理的太太。” “不是吧?!不是说时经理结婚只是个传闻吗,是假的!” 赵秘书并不太想多说,只是随意应了一句:“真的,都结婚快三年了。” ardy撇了撇嘴:“哦,不过我看那时太太也不怎么样。” 赵秘书冷冷地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司马昭之心路人佳知,全公司谁不知道ardy看上了时景,可是人家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但是慕染还是敲了敲门,得到时景的允许才敢推门进去。 他正在忙,她走进去他连头也不太,大概是以为是赵秘书,低着头一边批注一边问着:“什么事?” 苏慕染忍不住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上前将手里的合约放到他的桌面上。 ☆、85.真真假假 时景意识到不对劲,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到她的时候有几分错愕:“这么快?” 她点了点头:“我怕耽误你工作。” 他将手中的笔转了转,灵巧的手指很好地将那钢笔转了个圈,“谢谢,晚上有事吗?” 她有些不解,但是还是照实回答:“倒是没什么事情。”原本蒙娜丽莎约她去扫荡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又打电话过来说没什么事情了。 时景点了点头:“晚上有个宴会,七点开始。” 他没有完全说明白,却又让人能够完全听明白。 以前苏慕染对于时景的圈子,她总是能够避免的话就避免,她和他结婚那么久了,除了上一次要离婚来过他的公司,她一次都没有来过,以往偶尔有宴会或者慈善晚会他都会叫上她,但是她拒绝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了。 现在再听到他这样的意思,她只觉得百感交集,点了点头:“好的,我约了个客户,先走了。” “我送你。” 她刚想开口说不用,他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不容她抗拒地走到了她身侧。 苏慕染知道时景已经拿好主意了,她没有再说什么,抬腿和他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电梯里面原本只有两个人,可是到了五楼去进来了一个人,苏慕染原本想要开口说事情的,见有外人,怔了怔,就不说话了。 进来的人有些面善,看着时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时经理。” 苏慕染这时才想起眼前的女人正是自己十多分钟前撞到的那一个,对上ardy的视线,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勾唇浅笑。 “时太太真是漂亮,怪不得时经理藏了那么久都不愿意让我们见。” 原本以为打过招呼便算了,却没想到ardy会突然之间开口。 苏慕染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和时景之间的事情,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这句话,总觉得话里面藏话。 她正想着,腰间突然一紧,时景突然将她拉近到他怀里面。 他的动作太突然,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幸好他的力气不大,才没有那么失礼地撞进了他的怀里面,只是原本还有些空间的两个人现在却有些亲密。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着时景,他也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到了。” 说话间,电梯的门已经缓缓地打开了。 苏慕染怔了怔,随着他的步伐走出了电梯。 十月中旬的天气风有些大,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股风吹过来,她穿的是七分袖的衬衫,没风的时候刚刚好,有风的时候就不禁觉得有几分冷意了。 头发被吹得有些乱,还没等她抬手,时景就已经先一步动手了,继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去记得喝杯维c。” 她看了看在不远处时不时看过来的ardy,只觉得满脸都发烫,呢喏着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一声:“嗯,你快回去工作吧。” 她实在是不太习惯在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时景这么亲密,只想他快点儿松手。 他却不但不松手,还抬起另外一只手握了握她的右手,低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难道不应该礼尚往来吗?” 苏慕染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的不解,脱口而出:“什么礼尚往来——” !!! 话刚出口她就明白时景的意思了,正是囧了她一脸的红,她用力挣了挣手,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时景,这是你公司!” “你是时太太。”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口一颤,抬头看着他只觉得眼眶都是发热的。 他的视线认真而专注,看不出半分的不耐烦,她心念一动,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唇角:“嗯,时先生,时太太要去赴约了。” 他倒是没有为难她,说好的礼尚往来也真的是礼尚往来,轻轻的一碰他也松了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之后松开,却引得她心口发痒。 “嗯,去吧,晚上见。” 她笑着点头,“晚上见。” 刚转身就吹了一股风,她加快了脚步,走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他知道时景大概也听懂了那个ardy说的话了,虽然只是个猜测,但是她心底终归是不舒服,他就那样硬生生地拉着她在ardy的跟前秀了一回恩爱。 还真是,闷骚男! 电梯里面只有两个人,ardy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挂了个自以为很好的笑容:“时经理和时太太感情真好。” 时景微微低着头站在电梯的嘴里侧,谁也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面,听到ardy的话只是抬手在按钮上按了五楼,抬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嗯,上班时间还是不要乱逛。” ardy脸色一白,这时候电梯刚好在五楼停了下来,几乎是逃一样跑出了电梯。 其实苏慕染以前不和时景出席这些宴会除了因为当时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义务之外,她着实是个简单的人,她喜欢简单直接的事情,而不是这种名为宴会却是在拿着酒杯交易的场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尽管再不喜欢,但是为了时景,她也要让自己学会笑着去面对。 一轮介绍下来,苏慕染觉得自己有些唇干口燥,时景牵着她到了饮食区,拿了杯橙汁给她,“累吗?” 她摇了摇头,比起其他一进场就被男伴抛弃自己找乐子的女伴,她算是比较好的了,起码这一番介绍下来,让她有几分自己不至于那么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知道时景的公司正和另外一家公司抢tg的单子,今天刚好tg的负责人在场,她自然不会拖着时景,对他笑了笑:“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他看了看她,似乎在思索她话里面的真实性,最后点了点头:“我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以前时景基本上不怎么和她说公司的事情,最近倒是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交流一番。 其实苏慕染以前的专业本来就是国贸,对他公司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 她刚才和时景走了一圈,将将半个小时,穿着高跟鞋的小腿有些发酸,苏慕染干脆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身侧突然有两个女人走过来拿吃喝的,她侧身让了让。 一个紫裙女拿着红酒,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开口的话确实对着自己的同伴:“她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她。” 苏慕染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什么名人,有什么可能谁都认识她。 “不知道,不过刚才好像看到她和时景一起进来的。” 紫裙女人眉头皱了皱,上前走了一步到慕染的跟前:“你是谁?” 这么唐突的问话确实是很失礼,但是苏慕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当然不会和她计较失礼不失礼的问题。 她微微站直了身体,礼貌地笑了笑:“你好,我是时景的妻子,苏慕染。” 紫裙女人的眉头皱得更深:“没听说过时景有老婆了。” 这话也太打人脸了,苏慕染脸色一变,低头抿了一口橙汁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安安姐你和时景这么熟,他有老婆你都不知道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是进来钓金龟婿的。” 真是!忍无可忍,也只能从头再忍。 苏慕染依旧不为所动,她本身就不是容易冲动的女人,而且这样的场合,但凡她有些许的冲动,时景都会很不好做,她没必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们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只是那人的语气,慕染觉得心里面很于洁! “呵,这样女人见多了,不过时景是什么人,她倒是会挑,只是也没掂量清楚自己的重量。 我挺重的!都一百斤了!苏慕染在心里面默默地回着。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远离眼前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惹不起难道她还躲不起吗?! “喂喂喂!谁让你走了,你这乱七八糟的人,你以为你穿一身好看的就能混进来了?!你别走,我要让大家看看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紫裙女人的同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苏慕染心里面有些微怒,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神很冷。 大概是慕染的眼神太冷,那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捉着她手臂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你,你,瞪,瞪什么瞪!你以为你瞪我就能让我不把你混进来的事情宣扬开来吗?想得美,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 苏慕染不想和这种没脑袋的人计较,抬手想要将扣住自己手臂的手拉开,可是对方却一个用力,那长长的指甲直接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红痕。 不是很痛,却足够让人愠怒无比。 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着自己想要将手上的橙汁倒那人头上的冲动,冷冷地顶着她:“松手!” 那女人怔了怔,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讽刺地笑了笑:“大家快来看看这个骗子,这个到处宣称自己是时景太太的骗子!” 苏慕染一恼,用力直接就将那女人的手甩开,女人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了几步,捉着那餐桌的布拉到了一大片食物。 ☆、86.起起伏伏 她冷眼看着,视线落在一旁那紫裙女人的身上,凉凉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 “大家快来看啊,骗子被揭穿了恼羞成怒了,大家可得睁着眼睛看清楚了,别被这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骗了。” 这人就跟泼妇一样,苏慕染心里面有气,但是也总不能狗咬了你一口,你还咬回去吧? 她有些烦躁,这边已经不少人围起来了,苏慕染的路被挡住了,没一下又被你女人给拉住了。 慕染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她知道那个紫裙的女人是始作俑者,拉着她的女人明显就是没什么脑子的,被人拉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现在这情况很不好看,她想挣扎,但是又不能太用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上演一场撕逼大战。 这样的人,她丢得起,时景也丢不起。 “还想跑?我今天就要让在场人都记住你,看你以后还怎么胡混!” 她微微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尽力淡定:“这位小姐,请你说话拿出一点证据来!” 刚才时景领着她走了一圈不是白领的,当场就有人认出来了:“哎呀,这不是时太太,怎么回事啊!” 那女的脸色一白,紫裙女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身后一阵异动,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扣在她手臂上的手就被拨开,她整个人被身后的人微微一用力就拉倒了怀里面。 “李小姐,你拉着我太太想干什么?!” 李小姐脸色一白,她看着紫裙女人:“安安姐。” 紫裙女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时景,怎么见面了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苏慕染抬眼看向开口的女人,眉头微微皱着。 时景牵着她的手突然在她的手心按了一下,安抚一般,让她瞬间就乖顺下来,在他的微微用力之下,顺着他推到了时景身后,只露出一张脸。 “安洁,好久不见。” 时景声音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半分的感情,但是偏偏又十分的到位,即使是生疏远离,也让人生不出半分翻脸的理由。 安洁倒是不在意,视线落在时景肩膀后面的苏慕染的脸上,嘴角微微一勾:“是呢,好久不见,居然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了。” 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有心人一听就觉得两个人熟悉无比。苏慕染只觉得有些不快,不禁伸手拉了拉时景牵着自己的手。 时景感受到她的异动,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体往侧退了一步,将苏慕染让了出来:“这是我的太太,苏慕染,慕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 安洁的脸色有些发白,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啊,原来真的是时太太,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你知道的,时景这么优秀,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倒贴上去的,以前就闹过这样的乌龙,所以我才——” 她欲言又止,话里面不少都是在嘲讽慕染倒贴。 这话在场的人听不出来也算是白混了,苏慕染早就看出来了安洁这个女人看是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她却知道今晚的事情必定是她教唆同伴做的。 慕染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侧头看了一眼时景。 觉察到她的视线,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抬头看着安洁:“今晚的事情看在同学一场,我就不计较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其实时景的语速不快,但是他的动作却是很快,话音一落就拉着苏慕染走了。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被安洁这么一弄,但是省了时景的麻烦,在场的人都知道时景的太太叫苏慕染了。 “安安姐,你不是说时景没有结婚的么?” 李小姐看着走远的两个主角,忍不住开口问道。 安洁一股气,低头看了一眼李小姐,没好气地说道:“他又没告诉我!” “可是,你不是和他很熟吗?而且,你明明说了他亲口——” 李小姐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听到安洁的话,心下冷笑,面上却假装无辜和委屈。 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开来,不少人都听到了安洁和李小姐的对话了。 刚才还在讽刺人家时太太倒贴,现在可好了,自己倒贴人家时景都不看你一眼。 苏慕染没想到时景会直接拉着自己离开,她走出人群忍不住拉了拉时景的衣角,“这样贸贸然走掉,不太好吧?” 时景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我打过招呼了,而且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了,提前走没什么。” 苏慕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任由他牵着出了酒店。 风吹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下一秒腰间就多了一只手,整个人被拉倒温暖的怀抱中。 她脸上微微一红,一旁的门童正若有若无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她不禁抬手挡了挡时景的胸口,想挣扎出来,可是他却突然低头吻了吻她侧脸:“别闹。” 很轻的一句话,她却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时景似乎很喜欢用“别闹”两个字来堵她的挣扎和拒绝,当然,她也发现了,这两个字对自己来说作用有点儿大,他话一出口,她就真的不怎么敢闹了。 她没有再开口,被他拥着上了车。 车窗外面还是一片灯红酒绿,她扭头看着,以至于时景在叫自己也没有发现。 宴会上她没吃什么东西,回家了只能认命地去下面吃。 刚煮好时景就洗完澡出来了,看到桌面上的面眸色动了动,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吃着。 苏慕染这个澡洗得有些久,久到洗得皮肤都有些发皱了,她才关水穿衣服。 卧室的大灯没有开,时景倚在床头上,修长的双腿齐齐地放着,手上拿着她平日看的杂志。 她看了一眼,捏了个吹风筒在一旁吹头发。 苏慕染的头发有些厚,大半腰的长度几乎要吹半个小时才能够完全干。 时景的视线再次投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不禁抖了抖,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时景和平时不一样,看得她有些胆战心惊的。 对上那一双黑亮的眼眸,心口一颤,连忙转开视线,却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很,跟吹风筒吹出来的风一样,不,比那风还热。 其实长头发看着是好看,就是洗了之后吹干的时候有些麻烦,特别是想慕染这种头发厚的人,她吹了十多分钟,为了不伤发,一只手还要将吹风筒不断地晃着让风不对着一处吹,另外一只手要不断地拨弄头发,真的有些累人。 她吹了半干就忍不住停了风,甩手让僵累的手臂好受一些。 慕染正专注地揉弄着自己的手臂,以至于时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也没怎么注意。 直到一旁的吹风筒被拿起开了挡,那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诧异地转过头。 时景已经动手帮她吹着头发了,见她回过头,他只是稍稍抬了抬眉:“我帮你吧。” 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却也没有什么反抗,只是揉着手臂的动作却一点点地慢了下来。 两个人明明站得不是很近,可是那温热的指腹按在她的头皮上,苏慕染却还是禁不住发烫,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怀里面一样。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除了吹风筒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苏慕染只觉得煎熬,两个人结婚两年多,这是时景第一次帮她吹头发,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和不习惯。 时间过得很慢,她低着头看着地板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数着,数到了将近一千五,她才听到吹风筒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抬头讪地看了一眼时景:“谢谢。” 他刚将视线从吹风筒处收回,抬头看着她目光如灼。 苏慕染却觉得心头一跳,觉察到不太对劲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时景拉到怀里面。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她脑袋浑浑噩噩,唇腔、鼻息,全都是男人的气息,滚烫而浓烈,她脚倏然一软。 时景扣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她抬手拦着他,被吻得气息有些不太顺,意识也不太清晰,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腾空了。 被压在床上的时候她才稍稍清醒过来,看着时景只觉得浑身都发颤,不禁抬手挡着他胸口,硬生生地撑着两个人的距离:“时景——” 她气息紊乱,开口出来的话也是十分的模糊不清,如同呓语一般婉转。 时景难得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亮如星辰,薄唇微动:“六个月零三天。” 苏慕染不解,想问什么意思,唇瓣却重新被人覆上,那灵巧的舌头刚好顺着她还未来得及覆上的唇瓣滑了进去,勾着她的舌尖共同嬉闹。 混混沌沌,迷乱朦胧,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了一样,就连抵在那胸口航的双手都一点点地软绵无力下来。 两个人毫无缝隙,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急促的喘息和身体里的起伏,肌肤紧密相贴的触感引起一波又一波的战栗和酥麻。 有意识的时候,她伸手去拉开他,可是她有多大力气,他也用了数倍的力气来拥紧她和吻她,唇舌一寸一寸的深入,属于他人的气息一路攻城略地,辗转吸吮着夺走了她的呼吸和空气,和一切。 手从衣服下摆探进来的时候她还不是很清晰,直到感觉到那宽厚的手掌在自己的腰上一点点地游移,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手想要按住那只手,可是时景却仿若早就料到她会这般一样在她的手按在他手臂上的时候放开了她的唇,低头俯身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上轻轻一舔。 慕染只觉得浑身一软,手一松,那只手已经顺利地握上了柔软圆润的白雪。 和时景结婚两年,他们两个人之间,大概最有默契的就是夫妻生活了。 身上衣服被脱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凉,只是还没等她倒吸的那口气吸完,滚烫结实的身体已经将她整个人覆住。 还没等她从这样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那高岭之地被温润的舌尖打过,她整个人都颤颤不已。 那宽厚的大掌自上而下,越过高高的山峰抚过平坦的腹地穿越那密杂的丛林,最后落在那潺潺的溪流之口。 掬水而洗,深指浮动,慕染只觉得整个人腻腻软软,就好像是那砧板上的鱼,脱离了水之后呼吸都是灼热无比的。 兵临城下的气势让她禁不住呼唤出声:“啊——” 婉婉如转的细软如黄莺布谷的啼叫一般,让时景身心愉悦。 他没有再给她半分反抗的机会,直觉破门而入。 “疼吗?” 两个人闹了半年多,她紧致得让他寸步难行。 喑哑醇厚的声音附在她耳边传来,苏慕染觉得脸又烫了烫,用行动代替了开口。 落地窗外的世界静寂无比,室内节节攀升的气温灼烧了那床间起伏的二人。 如泣如诉的压抑,从小到大,最后又归于一片宁静。 ☆、87.追尾事件 苏慕染禁不住想起前晚将她拽上床的时候听到她说大字头的某位女性亲戚来了的时候的表情,在想到昨天早上他出差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禁不住抖了抖身体,微微收回神,这时已经换了绿灯,她连忙启动车子,结果刚过马路没多久,她就发现前面那辆红色的车子有点儿不对劲。 苏慕染连忙刹车,可是那碰撞的声音还是残酷地告诉她她把人家的车给追尾了。 车子撞上的那一刻苏慕染禁不住皱了皱眉,没等前面那辆车的主人下车,她就先一步下去了。 红色的保时捷十分的招摇,她看着那亮洁的车身被自己刮花了,不禁觉得太阳穴有点儿疼,这费用得多少钱啊。 提着心检查了一番,确认除了那一点儿刮花再也没有其它损害之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真把个车灯啊什么的撞烂了,苏慕染觉得自己的存款就有种想要望天的悲伤了。 不过幸好,上天还是怜悯她的。 她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十一月的a市已经有些冷意了,她下车比较急,丝巾都没有系就跑下来了,这会儿那风刮得她脸有些疼。 可是那车主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苏慕染想了想,虽然说这车突然停了下来,但是她刚才有些走神这是事实。 按理说大家都有责任,但是她的车倒是没什么事情,对方的车倒被她刮伤了。 犹豫了半响,苏慕染才抬腿走到那车前,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正带着一副墨镜,视线直直地看着前方,耳边拿着一个电话,嘴一张一合的,一看就知道正在聊电话。 她等了等,见对方挂了电话,才抬起手重新敲了敲车窗。 陆以安本来是打算下车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把他才买回来没几天的车给刮了,结果刚想下车就接到他二叔的电话了,他打算打完电话再解决那个不长眼的,反正这段路有录像,要是那人跑了,他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别问为什么,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结果没想到,电话刚挂了,就听到车窗被敲的声音,他一侧头,就看到一张清婉秀丽的脸,看着唇角弯弯。 他愣了愣,抬手按了个按钮,干脆将敞篷开了,抬手撑在车门上,将眼前的女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敞篷升起的时候苏慕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没几秒就看到车主抬手撑在车门上看着自己。因为隔着墨镜,她不能确定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个讲理的人。 抿了抿唇,她还是决定先道歉:“先生,实在是很抱歉撞了你的车,我刚才看了看,先生车后有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刮痕,我不太清楚维修和维护的费用,所以先生你可以在维修和保养后给单据我,我汇款给您,这样可以吗,先生?”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却一点儿都听不出半分可以的娇柔做作,陆以安眉头微微一挑,“你都——”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禁顿了顿:“抱歉,等我接个电话。” 慕染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这电话很短,不过几句,陆以安就挂了。 他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对方的认错态度很好,而且愿意承担全部的责任,他刚才刚想说费用算了,接了个电话,他不禁换了个想法,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潋滟的丹凤眼:“这样吧,我姓陆,陆以安,我现在有急事,比较赶时间。小姐你留下个联系方式,车子维护之后我再联系你。” 她没想到墨镜下的一双眼睛会这么勾人,所以看到对方摘下墨镜,苏慕染禁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番,这个男人还真是祸水。 只是她一向都能将自己的情绪按压在心底不表露出来,而且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也没有表现过多的惊讶和吃惊。 只是听到他的话,苏慕染才松了口气,对着陆以安笑了笑,连忙从包包里面翻出纸张,笔找了半天没找到,她一狠心,就拿唇膏利落地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我姓苏,苏慕染,陆先生赶时间,我就不耽误你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再次抱歉!” 话落,她身体往一侧一推,意思很明显,让路给他走。 陆以安看着那唇膏写下的名字和号码,唇角微微一勾,也没多纠缠,踩了油门,车子呼的一下就开出几十米远。 陆以安看着后镜里面那飘飘的长裙,不禁挑了挑眼角。 看着红色的保时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苏慕染才真正松了口气。 前些日她接了好几个单子,这一个星期忙成了狗,蒙娜丽莎也是,两个人很久没有一起出来聚聚聊聊天了。 刚好听说有一家新开的粤菜很火,蒙娜丽莎就约她今天去尝尝了。 她很少开车,今天因为蒙娜丽莎还要扫货,她不想拧着那么多东西等车,就干脆将去年时景买给她扔在车库里面开了没多少次的mini宝马出来了,没想到,就把人家的尾给追了,而且还是豪车。 幸好对方没有为难她,不然她今天和蒙娜丽莎的约会得挪后了。 包包里面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苏慕染看了看来电显示,一边接电话一边跑回车去。 “我来了,刚才出了点小事故,我现在就过来,你再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你要是不过来你就死定了!” “行行行!” 苏慕染这回不敢分神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转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了蒙娜丽莎约好的那个粤菜馆。 陆以安之前不太相信缘分这么一回事,开玩笑,一个唯物主义者,你跟他讲缘分?那不是跟一个素食者说猪肉多好吃一样傻吗? 但是他现在有点儿信了,看着眼前渐渐走来的苏慕染,他不禁想起口袋里面那张用口红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张,好看的凤眼微微一勾。 林雪芝原本还说得挺起劲的,一旁的陆以安偶尔也会搭理她那么一两句,可是现在也不知道算怎么一回事,两个人停在走道中间,也不动。 她顺着陆以安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白,瞬间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苏慕染刚才吃得有点儿撑了,一侧的蒙娜丽莎不断地说着哪个哪个菜也不错,下次再来试试,还有哪个哪个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早知道刚才就点一个试一试。 她浅笑听着,偶尔应那么一两句,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出了粤菜馆。 苏慕染和她朋友经过的时候陆以安刚想开口,可是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记得他的表现,而且他走在最右侧,他站在最左侧让路给他们,两个人之间还隔了她朋友,他最后还是没有伸手拦下人。 林雪芝一看就直到陆以安对苏慕染有兴趣,她不禁心下冷笑:“陆公子认识慕染?” 陆以安原本对对方公司安排接待自己的林雪芝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见过左右逢源的女人,却没有见过这种左右逢源还想让人买她脸色的女人。 刚才在包厢里面谁都看出那方经理对占她便宜,但是谁都没有开口阻止,倒是她,找了个档口顺当地泼了那方经理一脸的酒。 说得好听一点儿呢,就是贞洁,说得难听一点儿呢,就是出来卖还想立牌坊。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只是现在听到她提起苏慕染,还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了笑:“不认识,怎么,你和她很熟?” 林雪芝心底冷笑,面上却是讨好的笑容:“四年的大学同学,能不熟吗?” 陆以安没有接话,他又不是来者不拒,好感归一码事,他没有为见了两面的女人花心思的做法。 林雪芝见他不接话,也不急,状似无意地笑道:“想当年,慕染和许君维可是我们学校的模范情侣呢!”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一侧的男人,陆以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吗?” 林雪芝怔了怔,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是啊,要不是当年许君维出国,他们也不会瓣。” 陆以安看了看她:“林小姐,我突然想起我约了个朋友,贵公司的意见我和二叔会好好考虑的,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给林雪芝回话,抬腿就走人。 林雪芝愣愣地看着消失在走廊转角的陆以安,咬着牙跺了跺脚,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弄,偏偏那李总让她想办法拿下合约。 想办法,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让她将陆以安拐上床吗?! 刚才她还觉得有点儿希望的,现在看来,她要考虑要不要辞职了。 陆以安腿长步子大,走到停车场刚好看到苏慕染和同伴上车子,那辆小巧的白色宝马mini门开了又关,他刚走到自己的车子前,苏慕染就开着车从他跟前过了。 又一次地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陆以安将手机的屏幕对着自己照了照,没毁容啊,他这张脸还没有那么大众吧? 他开了锁,坐到车子里面,翻出那张纸,看着上面的是一个数字,抬手摸着那上面的三个字,不禁勾了勾唇角。 苏慕染。 许君维的初恋吗? 这就有意思了。 ☆、87.所谓安排 听到门口动静的时候苏慕染下意识就往门口跑,可是这时候手机刚好响起了起来。 她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手机,门就已经被推开了,时景拖着十几寸的黑色商务行李箱走进来。 慕染走过去帮拉过他的行李箱放到一边,转身一边帮他解领带一边开口问道:“时先生,是不是又熬夜了?” 她微微仰着头,两个人即使是隔着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她也能够将他脸上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时景避而不谈,反倒是对着她眉头微微一挑:“不接电话?” 苏慕染看了看沙发上的手机,等下再说,反正找她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 她拉着他领带的手不禁用了用力,勒得他微微皱了皱眉:“时先生,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 她看着那张线条分明的脸蛋,禁不住抬手抚上了那浓黑的眼眸,隔得那么近,她能够将他眼窝底下的那暗青色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尽管如此,他的眼眸已经灼灼如日,苏慕染被她看得手抖了抖,连忙将领带解了下来,刚抬腿往后退了一步,就觉得腰上一紧 慕染心中一惊,拿着领带的手指了指那响个不停的手机:“手——” 她甫一开口,直接就给了时景攻城略地的机会,炽热而热烈,她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自己的腰身被不断地收紧,绵绵无力地随他而去。 沙发上的手机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终于消停下来了。 被松开的时候苏苏慕染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揪着时景的衣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室内被阳光照得通亮,慕染灿若桃花的脸色越发的潋滟,在时景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松开时,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时景伸过来的手,硬着头皮看着他:“我去准备晚饭。” 时景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为难她。 慕染经过沙发的时候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可是三通未接来电,也不知道是不是误打。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将手机扔回沙发,转身进了厨房。 如果不是误打的,估计会再打一次过来的。 苏慕染想得没错,电话果然在半个小时之后又响了起来,她那时候正在厨房里面弄糖醋排骨,手上沾了不少面米分,跑到客厅刚好看到时景洗完澡出来,她连忙跑过去:“时先生,麻烦帮我接个电话。” 时景看着她微微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她那双有些惨不忍睹的手上时抬腿向她走了过去,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附到她的耳边让她接听。 “苏小姐,你好。” 对方先她一步说话,苏慕染怔了怔,听着这陌生的男声,看了一眼时景:“你好。” “苏小姐还记得前几天在315国道的那辆红色保时捷吗?” 苏慕染顿时就想起来了,连忙开口:“啊,记得记得,陆先生,抱歉,刚才在忙,没接到电话。” 说这话的时候苏慕染忍不住脸上一红,感觉到时景的视线,她微微抬了抬头,觉得脸上更红了。 陆以安翻着手上的纸片,语气散漫不经心:“没什么,车子昨天去维护了,我投了险,也没有多少钱,而且上次也是我不对,是我先停车的,苏小姐不介意的话,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苏慕染知道像陆以安那车子,那么长的一条刮痕,修了也得好几千,现在对方提议她请吃一顿饭,想了想,她还是答应了:“既然这样,那好吧,不知道陆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陪个罪吧。” 陆以安手顿了顿,收了收伸长的腿,坐直了身体:“明天周末,明天怎么样?” 苏慕染突然觉得身上一热,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才发现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抱住她,下下巴正搁在她的肩膀上,耳朵贴在她耳侧。 将手机拿开,轻声对她说道:“别去。” 苏慕染不解:“为什么?” “有安排。” 苏慕染抿了抿唇,点了点头,示意她将手机放回来。 其实她也不怎么想去,想了想,只能对着陆以安道歉:“陆先生,实在是抱歉,要不我还是赔您钱吧?我这些日子都比较忙,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陆以安自然知道那短暂的空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不知道电话那端的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罢了。 听到苏慕染的话,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无所谓地开口:“没什么,多大点儿事,也没多少钱,就当是你我认识一场,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吧。” 苏慕染不禁有些惊喜,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我——” “没什么,就这样吧,也没多少钱,传出去显得我小气。” 苏慕染讪讪一笑:“陆先生真是宽宏,既然这样,那我先挂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行。” 挂了电话苏慕染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时景:“周末什么安排?” 时景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放:“到时候再说。” 苏慕染:“……”今天都周五了。 到了晚上,时景还是没有告诉她明天的安排到底是什么,苏慕染虽然也有女人的八卦心理,可是这么多年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到一个平和的位置上。 时景是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他做了。 知道真相的苏慕染很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拒绝陆以安那么坚决,泡在浴缸里面一点儿都不想出去。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听着时景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只觉得脸红耳赤。 再来一回她真的可以不出门了。 她闭了眼睛,权当没听到时景的话。 反正他进不来。 这念头刚闪过,她就看到门被开了。 她一不小心给忘了,这房子是时景买的,备用钥匙什么的时景他怎么可能没有啊! 幸好她眼疾手快,在他进来前就拉过一旁的浴袍盖在自己的身上,看着一身浴袍的时景浑身发僵:“你怎么进来了?!” 他看着她一脸的正经严肃:“我觉得你需要帮忙。” 苏慕染想都没想:“不需要,你先出去,我等一下就出来。” 他点了点头,踱步走到门口。 慕染松了口气,结果那气还在胸口,就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时景一步步地往回走。 她这下真的觉得有些怕了,连忙求饶:“时先生,不是说有安排吗?” 他一边点头回答一边脱着浴袍:“嗯,我已经安排好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手上的浴袍突然被人一拽,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人脱着跌回了浴缸。 这浴缸有点儿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她被时景扣着腰跌回浴缸,水扑上来溅了她一脸。 饶是平时在淡定,苏慕染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都不怎么能够淡定了,抬手挡着他靠近:“时景,我好累。” 她可以放低声音,里面带了几分讨好的韵味。 时景将她身体一转:“我帮你洗。” “……” 苏慕染不信,可是那沐浴棉擦在自己的后背上,力度正好,她觉得应该可以信一下的。 她耳根子烫得厉害,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她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只能开口问:“等一下要去哪里?” 时景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是转开了这个问题岔到另外一个问题去:“昨天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来昨晚想解释一下的,结果吃晚饭她就被啃了好久,两个人闹了大半宿才睡着,都把这事情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一分,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那一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次。 末了,她以为时景会说些什么,可是她还是低估了时景的闷骚程度,结果时景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禁小心翼翼地又开口说了一句:“就是这样而已。” 这一次时景倒是开口应了一句:“嗯。” 嗯,嗯完之后就没有了。 不,嗯完之后慕染就觉得不对劲了。 看着那从后腰伸到前胸的手,她浑身一颤,连忙伸手拉开:“这,这里就不用了。” 他低头和她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手晃了晃,示意她松手。 她有些拿不准,咬了咬牙,还是松了手。 他的手撤了回去,只是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特意的还是无意的,尾指勾了勾她敏感的端口,慕染只觉得头皮一麻,撑着浴缸想要起来:“就这样吧,我,我们还是快点儿出去吧。” 时景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声音浅浅地应着:“不急。” 苏慕染只觉得心口颤颤的,可是人被压着,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柔软的沐浴棉落在她的小腹上,力度一轻一重,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是一轻一重的。 身上那灼热的躯体贴上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呼吸一滞,沐浴棉顺着小腹挪着下去,那大掌带着她不可忽略的体温,熏得她苏苏麻麻的。 苏慕染只觉得煎熬,但是涨红了脸又不能开口说什么。 时景将她翻过去的时候她还在默数着这样的煎熬到底需要多少秒才能够结束,真是秒秒钟都想死!结果人就被翻过去了,光光的全身直接就被袭上了。 他的动作迅速而准确,她拒绝的话憋在喉咙里面,最后出来的只有一声尖叫。 又被搅了一池的春水。 ☆、89.谢谢关心“野心鱼”钻石加更 十二月的a城已经进入冬天了,夜里面的气温越来越低,幸好屋里面开了暖气,慕染才不至于手冷脚冷。 走出厨房的时候时景还在窗边,她将手上的红烧鱼放好在桌面上才走过去。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以至于她走到身侧都没发现。 苏慕染知道这几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景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这几天的沉默越发。 她之前也有些忙,快年关了,不少新人都想在年前结婚,跟了七八个妆之后才停了下来。 她看着时景的侧脸,那人本来就不胖,这些日子越发的瘦,只觉得心口直直的疼。 抿了抿唇,她抬手碰了碰他,见他侧过头来看自己,才开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点了点头,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公司出了些事情。” 苏慕染有些不解:“之前不是说你们公司才签了个大单子吗?” 他突然抬起手卷到她腰上,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拢到了怀里面:“是家里面的公司。” 她微微一愣,肩膀上突然一沉,右脸微微一暖,时景弯下头正贴着她的脸。她没有动,站在那儿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是不是二叔出了什么事情?” 时景家里面自己是有公司的,规模还是不小,十多年前是时景的父亲在打理,但是时景满了十八岁之后就将公司交给时景二叔了。 他家没有传说中的豪门那么复杂,时景的二叔就只有一个女儿,而时景的父亲也就只有时景一个儿子,偏偏无论是时景还是时景的表妹对自家的公司都没有什么想法。 时景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时景的爷爷硬是要把公司塞给他,他也不会接受那公司。而时景的二叔原本是个画商,自己也是学画画的,自然对家里面的公司兴趣不大,但是时景父亲摞摊子,他不可能不管,就只能接手管。 这几年天宇的发展越来越好,前年刚在美国上了市,她是断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事情。 “不是小叔,不知道为什么,去年有不少的合作商突然说不再合作了。原本每年一月份他们都要提一笔很大的货,而且我们合作了三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说不合作了。公司堆积了好几亿的货。” 苏慕染微微一怔,眉头不禁一皱:“这件事情很奇怪。” 天宇是研发手机电池的,除了给外商一些著名的手机品牌提供国内的手机电池之外,也会有不少随着近几年的发展而出口到国外。 而国内的不少国产牌子的手机电池生产也是天宇签下的单子,突然之间撤了那么多的单子,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出来是有人在其中捣乱。 他掐了掐她的掌心,低低地开口:“天宇上市之后免不了招人嫌,这几年二叔已经很小心翼翼了,暂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她抿了抿唇,这样的事情她知道不能急,只能一步步地等着将人揪出来:“会解决的,先吃饭吧。” 苏慕染知道这事情挺严重的,堆积了那么多的货,而且年关了,原材料的买进需要很大的一笔资金,如果那好几亿的货解决不了,天宇只会越发的举步维艰。 她一直都知道这事情很严重,直到时景辞去在hm的在华区总经理的职务时,她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一点。 送别会的那一天苏慕染穿了一件绛紫色的裙子,衬得凝脂若雪。 包厢里面除了林昂和赵秘书,苏慕染对其他人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而很显然,大家对这个神秘的时太太十分的好奇,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时景会对自己的太太这样藏着掖着。 一开始大家都不太明白,见到真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包厢里面的灯光不太好,但是谁都能够看得到跟着时景一起进来的那个女人。 她不是惊艳的,但是她就像是那开在山头的百合一样,不适合入世,不适合城市的喧嚣。 苏慕染其实有些紧张,捉着时景的手不断地收紧,一侧的人觉察到她的紧张,抬手握着她的手,难得对她笑了笑:“别紧张。” 她点了点头,另一侧的手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她知道时景这样的人,公司里面的人大概都是敬畏多一点的,平时被压抑得多厉害,今天爆发得就有多厉害。 今天出来送别的都是一些高层领导,大家平日工作喝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今天没让时景喝酒,只是换成了喝果汁。 但是那果汁一杯一杯的灌,苏慕染在一旁看着不少人已经开始跑厕所了,不免勾了勾唇。 偶尔有人将话题引向她的身上,但是没几句都被时景引开了。 她知道,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结婚都快三年了,却到今天才将人带给大家看。 “这你们就不懂了,时太太一看就知道想让人藏起来的,气质太好了,时经理必须得担心啊!” 开口的是一个女人,包厢的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是谁,但是赵秘书的那一声ardy她就知道了是谁了,怪不得这人的声音这么熟悉。 慕染不喜欢这个ardy,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正想着,膝盖上的手倏然一暖,她抬头看了看身侧的男人,他没有看她,只是开口缓缓而言:“嗯,我怕她太招人了。” 他脸上表情淡淡,仿佛刚才说的那一句只不过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苏慕染却觉得脸烫得很,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心口都是发热了。 认识时景那么久,也就今天听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却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骚包的话。 一番打趣之后这话题过去了,大家都在互相祝福说一些平时不怎么敢说的话。 苏慕染坐在那儿,时不时喝一口果汁,捉着时景的手指一根根地捏着,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让她很不舒服的是,总是有那么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她侧头看了一眼正认真地听着某部长说着这几年的苦水的时景,她用力捻了捻他手心,见他回过头看着自己,才低声开口:“我上卫生间。” 他点了点头,却和她一起起身:“我陪你吧。”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不用,好几个人都看过来了,她脸红了红,没说什么,只是推着他往前走。 这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慕染有些庆幸时景陪着自己,不然这上个洗手间都九曲十八弯的,她觉得自己回不去原来包厢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时景,我知道你家里面出了问题。” 她刚整理好头发,打算补个妆,却突然听到ardy的声音传进来。 “我还知道你和苏慕染已经打算离婚了。” 慕染拿着米分扑的手紧了紧,她觉得有些恼火。 ardy喜欢时景她自然看得出来,她只是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她就在厕所里面,她就那样在外面大声地将这些不知羞耻的事情都说出口。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躲着,躲到他们都说完了,她才若无其事地走出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做不到,她也不允许自己那样。 一个丁晓琪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破坏她的婚姻。 “时景,我哥哥是a行的行长,你们家公司的情况你大概也清楚,那么大的一笔贷款,不是哪个银行都能够拿出来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 苏慕染将米分底往包包一塞,抬腿走了出去。 时景和ardy就站在女厕的左侧不到五米的距离,慕染站在厕所的门口,笑了笑:“老公。” 结婚那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喊他老公。 ardy脸色瞬间就白了,时景看着她,倒是什么都没有一样,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慕染,过来。” 慕染笑了笑,抬腿向他走去,顺着他的手势进了他的怀里面,旁若无人地抬头看着他:“等久了吗?” 时景摇了摇头,视线淡淡地落在ardy身上:“我和我太太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以后也不会,至于我家公司,谢谢你关心了。” 话落,他半抱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这并不算是一场很愉快的送别会,但是也不算是很不好。 慕染总觉得今晚的时景大有不让她明天下床的想法,在那双手再次探下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抬手挡住了:“时先生,我们要学会合理分配。” 激情过后的时先生眉目都比平日迷人,他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抬:“嗯,这是前几天遗留的分配问题。” 苏慕染脸一囧,前几天她好像出差了。 她不过一走神,时先生就攻城略地了,城门被再次攻破的时候,苏慕染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不再挣扎了。 苏慕染觉得时景真的是特意的,哪里有人每次明明知道她要到了,偏偏又停了下来或者干脆就退了出去! ☆、90.车祸之灾 她正想开口,只感到那重重的一击几乎让她奔溃,胸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到身后,她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睁大就被人翻了个身。 后进的姿势让她浑身都禁不住发抖,那每一下都到极处的进出让她几乎撑不住要倒下。 时景大概猜到,手搂着她,弯下身与她紧紧镶贴:“慕染,再喊我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迷乱厚重。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口齿不清:“时,时时景,嗯,时景,时景——” “不是这个。” 他突然停了下来,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浑身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什么不是这个?” 耳垂突然一热,只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而来:“你猜,你猜到了我就给你。” “!!!!”时景这个闷骚男真的是够了! 可是偏偏他不急不躁,一下一下地研磨着,慕染不知道他难不难受,反正她觉得自己很难受,每一次准备到高处又被抛下来的空虚让她几欲捉狂!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好几分钟,她才恍惚地想到些什么,试探地喊到:“时景,老公?” 他突然伸手扳着她下巴,急促而热烈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唇瓣,身下的动作让她无力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染只知道自己被抱着进了浴室,清爽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睡了。 可是等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不了,满脑子都是几个小时前听到的话。 时景刚在一旁躺下,她就立马捉住他手臂,微微仰着头,对着他的眼眸一动不动:“你会为了天宇不要我吗?” 他眼眸一深,抬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好,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天宇你占了将近一半的股份。” 她怔了怔,不太懂。 时景早就料到她不懂了,开口解释道:“当初离婚的时候律师没跟你说吗?我身上所有天宇的股份都会自动过到孩子的名下。” 孩子是没有了,婚也没离成,但是股份到了苏慕染身上这不是假的。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圆眸:“你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没有。”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简短了,他不禁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只是有种想法。” 苏慕染只觉得鼻子一酸,身体动了动,抱着是时景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时景,我爱你。” “嗯。” 很轻很浅的一个回答,她还是禁不住流了一脸的眼泪。 这真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晚上! 接到徐佳莹的电话苏慕染不可谓不惊讶,等她挺清楚电话里面的徐佳莹讲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一旁正在敲电脑的时景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这时才回过神来,脸色不太好:“许君维出车祸了,正在抢救,你陪我去看看他吧。” 她话音刚落,时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了。 慕染不禁一愣,见他对着自己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了电话。 只是她看得出来,接完电话之后的时景整个人也不太好,他抬手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 他总是这样,自己说不出口的话就想让她来说。 苏慕染知道最近时景为了天宇的事情烦破了脑袋,看着他的表情,她也镇定下来:“你有急事的话,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就好了。” 他沉默了半响,最后才点了点头:“我晚一点过去找你。” 慕染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换衣服。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候的事情了,徐佳莹站着手术室外面,和平日看到的人全然不一样,看到苏慕染的时候几乎都要奔溃了抱着她不断地说着:“慕染,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没想让他这样啊,我没想让他这样啊——” 她不断地重复着,眼泪滴到慕染的脖子上面,慕染只觉得滚烫的很。 可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抬手抚着徐佳莹的后背,让她稍稍心安一点。 苏慕染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真正停驻的却没几个。无论自己和许君维到底是怎么样的下场,他们在一起那五六年的时间是无法磨灭的。 让她看着曾经陪伴过自己的人现在生死未卜地被抢救,其实她也很不好受。 这样的等待是漫长的,苏慕染站在手术室的外面,她只觉得煎熬无比。 门被推开的时候,徐佳莹已经松开她跑上去了,也不顾医生刚刚手术完,捉着人不断地问:“医生,他怎么样?医生他怎样?” 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医生摘下口罩,看着她们微微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你们要做好病人瘫痪的心理准备。” 瘫痪? “小姐!小姐!” 苏慕染还没有从那样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徐佳莹突然之间就晕了下去了。 她倒下去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接住她,还是那个医生帮了一把手。 一阵阵的兵荒马乱,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加护病房里面的许君维就浑身都是管子,而二楼的徐佳莹也还在昏迷不醒,很不乐观的是,徐佳莹还怀孕了。 苏慕染只觉得头疼,难受得头疼,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突然很想见时景,很想很想,很想抱着他依靠一下。 仿佛感应一般,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觉得自己都心跳都顿了顿。 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跑出去,直到在楼梯被人喊住,她才挂了电话,直接就扑到时景的身上紧紧地抱着:“时景,我难受。” 她的声音干涸喑哑,喉咙里面也很难受,可是更难受的是心里面。 大手落在她的背上,安抚一般一下下地抚着:“嗯,我在。” 嗯,我在。 其实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因为知道自己有人可以靠,所以就再也藏不住了。 苏慕染哭得很低调,只是浑身都在发颤,嘴里面时不时冒出那么一两句话:“时景,我没想过会这样的。佳,佳莹她怀孕了,许许君维却很有可能瘫痪。” 这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事情,她不知道,直到这一刻,苏慕染终于直到什么叫做人生无常了。 徐佳莹醒来的时候倒是镇定了很多,只是苏慕染看出了不对劲,她不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一样开口:“慕染,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我也存了私心,这么多年了,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能够反抗得激烈一点,是不是,我们都不是这样的结果了。七年了,我没想过会再和他在一起的,可是我看到你结婚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犯贱。许君维总说我贱,我也觉得我贱。如果我没有说那么难听的话,他也不会就那样开车出去,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一字一句,眼睛闪着泪花,苏慕染站在一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时景这时候提着粥进来,仿若没有看到徐佳莹的失态一般,“让你朋友吃些东西吧,怀孕了不能饿着。” 苏慕染点了点头,看了看床上的徐佳莹,“佳莹,起来吃些东西吧,你怀孕了,不能饿着宝宝。” 徐佳莹扭头看着她,有些惊讶:“我怀孕了?” 见她理会自己,慕染连忙将粥摊开,“嗯,怀孕了,不能饿着宝宝。” 徐佳莹恢复能力比苏慕染想象中的强大,第二天苏慕染去医院就看到她穿着防护服在加护病房里面跟许君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站在外面,隔着那透明的玻璃挡板,只觉得眼眶发烫。 进入一月的a市冷得让人发颤,许君维醒了,没有医生预料的那么严重,但是也不是很好。 她去看他的时候他拒绝了很多次,她明白许君维的骄傲,最后也只是通过徐佳莹的口中了解他的信息。 年前她偷偷去了一次医院,隔着远远地看着曾经那个跋扈的少年坐在轮椅上,徐佳莹正在喂他吃东西。 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夺过她手上的汤勺,直接就扔在徐佳莹的脸上,那瓷做的汤勺狠狠地砸在徐佳莹的额头上,隔得那么远,她都能够看到那鲜艳的血流出来。 a城下雪了,苏慕染撑着伞,看着一侧已经显孕的徐佳莹,许久才开口:“佳莹,请你不要放弃他,我看得出来,他心里面有你的。” 年少时的爱念没有了,但是那些一起走过的情分还是在,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许君维幸福。 徐佳莹涩涩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慕染,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但凡我有你一半的清醒了自制,大概我们都不会变成这样。”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抬手接了接雪花:“不管怎么样,飞蛾扑火一次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好。就像这雪花,明明知道落下来不过几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它也还是没有退缩。” 我不是清醒自制,我只是不够勇敢。 ☆、91.往事烟云 她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有些话,说了和没说,结果都不会变,那么,又何必要将话说出来让大家难受呢。 许君维走得那一天a市天气难得放晴,她和时景站在机场的外面看着那飞机飞起,只觉得自己终于给过往的岁月一场交代。 他还是那个记忆中骄傲的少年,就连送机都不让她参与,她只能这样偷偷地看着载着他的飞机开走。 她扭头看着自己身侧的男人:“他会好的吧?” 大手拉过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扣着,沉黑的眼眸带着坚定:“会好的。” 慕染笑了笑,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地走出了机场:“时景,我跟你说说我和许君维的事情吧。” “嗯。” 很简洁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她却禁不住弯了弯唇角。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处于人生中最为纯真的一个时期。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和许君维认识的了,其实她们从初中开始同班,可是却初三才算是真正地认识到对方。 那时候的自己,每天除了做作业就是做作业,好像除了做作业就什么都干不了一样,而事实上也是。 很多人都在她的背后讨论她,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当许君维骑着自行车拦在她跟前说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多次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多时候她都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上那个少年的车后座,或许后面的日子会过得更加平淡舒心一些,但是如果那样,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青涩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君维和她家的小区就在隔壁,只不过是一个天一个地。 苏慕染也一直都不明白,问什么明明处于同一个地段,却因为隔了一条街,一个小区尽了头也就是一百万一户,但人家的小区却是一百万不过是平民价。 许君维家的房子她进去过好几次,因为他爸妈总是不在家,她很多时候放学了都是在他家和他一起做作业的。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许君维之间的差距,虽然他没有其他富二代那么奢侈,但是吃喝穿上面的讲究始终是她这么一个凡人无法企及的。 可是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这样的差距并没有什么,毕竟相爱,觉得自己总是可以为了对方吃尽一切的苦头。 会那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吃过苦头。 她是,许君维也是。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快乐的时候真的很快乐,那时候的感情总是很纯真,一个小小的吻都可以羞涩腼腆半天,初吻的时候磕磕碰碰,谁也不懂,嘴唇的皮都磕破了,却还是有那样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 不为什么啊,只是觉得那样可以亲近对方,那是恋人间亲密的独特。 她不得不承认许君维对她很好,好到许多时候她半夜做梦惊醒都会觉得那还是黄粱一梦,醒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她每天醒来仍旧可以看到许君维在自己小区的门口等着自己,这样紧张又甜蜜的高三,像所有热恋的小情侣一样,他们会拌嘴会吵架,但是更多的却是甜蜜。 到底是被富养大的孩子,许君维的家境注定了他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像一般的男生那样隐忍。 他嚣张、跋扈,就像所有青春期叛逆的男生一样,他还专制、蛮横,有时候她不过是掉了些什么东西,旁边的男生帮她捡了起来,他都可以为了这件事情生半天的气。 苏慕染的脾气向来就好,她总是可以软软地笑着,然后一点点地将他的气哄消。 他们就像所有的情侣一样,走过了热恋期,然后就到了平淡的磨合期。而且那时候大二,大一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互相偎依的日子已经不在了,更何况许君维不是苏慕染,苏慕染可以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发一天呆,许君维却连在一个地方默默地呆上十五分钟都有趣。 他有钱还有貌,男的、女的都喜欢和他交朋友,她不是没有难受过,看着他和其他女生打打闹闹,可是每一次他都会牵着她的手宣告她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无理取闹的理由,他还是那个许君维,还是会陪她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泡图书馆,只不过频率从以往的每周三四天渐渐地变成每周一次。 林青青在电话里面警告她要做些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他总是喜欢去一些很高档的地方,如果不是他领着,她觉得自己就算是拼尽了全副的身家都进不去。 她的肠胃很不好,因为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吃海鲜得了急性肠胃炎,高中的时候没什么,可是大学的时候我安全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基本上每个学期总有两个人是在肠胃病的折磨中度过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会打电话让他陪着自己,后来也不知道是自己觉得次数多了麻烦,还是他已经对她这个病习以为常了,接到电话听到她肠胃病又犯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么紧张,只是叮嘱她不要乱吃东西,好好休息。 她知道这是所有情侣都会有的过程,从激情到平淡,她只是这平凡的世界中的沧海一栗,她的爱情也不可能例外。 她记得自己有一天逛贴吧,看到那么一句话:如果此刻你不在,那么你以后也不用再出现了。 那一刻,她对着所有的人假装微笑地说着很困,然后爬上床,躲在被窝里面哭了很久。 那是他们第一次分手,许君维闹过,也像很多电视上轰动的新闻里面说的一样,在他的宿舍楼下使劲手段。 蒙娜丽莎说她别再折磨两个人了,下去和好吧。 她看着蒙娜丽莎,很想说好,可是想起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买东西,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好。 她知道许君维总是三分钟热度,就好像这一次求和好一样,还是那样,不过三天时间,仿佛那三天楼下的喧闹都是一场梦。 她每次上楼下楼,看着那曾经被摆放了一大圈玫瑰花的空地,只是笑了笑。 复合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可是事实她们还是复合了,很狗血,却又理所当然。 那是她上大学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肠胃炎,直接晕倒在宿舍里面,听蒙娜丽莎说,她那时候休克了,送到医院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白的,医生翻起她的眼睛都是眼白。 许君维在一旁慌得整个人都发抖,她昏迷了两天,醒来的时候许君维抱着她哭了。 二十一岁的大男生,抱着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说他知道错了,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张了张嘴,他连忙擦干眼泪问她是不是口渴了。 她怔了怔,最后点了点头。 其实她是想问,你错在了哪里? 她都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他却知道了,她觉得这有点儿像个笑话。 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这确实是个笑话。 她大病一场之后许君维天天跟着她,那些朋友机构社团的邀约也都一一推开了。 她看着他为自己的改变,无论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看到那些改变,她还是感动心疼。 可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的措手不及,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到那种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苏慕染永远都忘不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双腿都是软的,扶着墙怎么用力都站不直。 她就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外,看着里面的起起伏伏,高低不平的声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痛。 她想过很多种方法,冲进去将里面的两个人的丑态揪出来、甚至是去找桶硫酸泼他们都想过,可是最后,她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下楼,对着那些醉醺醺地人笑着说有事,要先走了。 她知道那时候的男生总是年轻气盛,总是很想体会一下鱼水之欢,她也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是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丈夫,最纯洁的初夜应该留给最憧憬的婚姻。 那是她对婚姻的致敬,所以从来都没有让许君维得逞过。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她撑着伞走了半个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全身都湿了,抬头才发现自己的伞不见了。 蒙娜丽莎抱着她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笑了笑,说错过了最后一班的公交车。 她高烧了一天一夜,许君维消失了一天一夜。 直到后来他出现,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强忍着没让自己问出口,她了解许君维,她问出口,他只会质问她为什么要跟踪他! 明明有理的是她,可是到了许君维那里,她只会成为理亏的那一个。 她在等,等他认错等他交代等他坦白。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他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只是变得越来越黏她,好像恨不得上个厕所都把她带在身边一样。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一点点地冷却。 ☆、真的哭过(许君维番外一) “说不上为人儿嬉 只不过太喜欢你 临别亦轻松得起 全靠奇技 你知道尤其男人 不想痛哭牵连你 要再似往日时期 仍然浅笑看着你 事实我也偷泣过 就像女方一样无助 预备你也想怪罪我 无情不哭也是错 对着前度大喊怎么可 谁明了我真的哭过 为着我将绝未可呵你更多 而往日犯的错 亦令我永远等到内疚 才令我有眼泪也滴破 ……” 这是郑中基的《我真的哭过》,说不上为什么,不喜欢郑中基这个男人,但是我却成了这样的男人。 这首歌是苏慕染介绍给我的,08年的时候我听这首歌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是为了想要在她生日的时候将这首歌唱给她听。 其实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这粤语的歌,不看歌词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在唱什么。 所以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苏慕染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可是她喜欢,我就不得不让自己去学。 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我终于知道苏慕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一首歌。 歌词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犯错的男人愧疚和难受,歌词简单得很,七年前我不明白这首歌的真正含义,七年后的今天,我终于知道。 我不知道苏慕染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我们两个人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会喜欢这首这么有预见性却又不见得多好听的粤语歌。 而事实证明,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就好像我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后悔的一天。 我和苏慕染从初中开始就同班,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女生,她沉默寡言从来都不说话,班上有很多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我听过,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中的女主角就是她,毕竟我那时候对“苏慕染”三个字也仅仅停留在名字上的表面而已。 当我把苏慕染这个人和那张脸对上号的时候已经是初二的时候了,那时候我在打球,她背着书包经过球场的边沿。 那时候我正准备扣篮,可是徐强却突然大喊了一句:“快看,是苏慕染!” 害得我手上的球就那样连那球框都没摸到就下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苏慕染的名声不好,但是她长得好看这是事实,而她居然是我们学校中不好人的暗恋对象。 那是我第一次正眼看这么一个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可是即使那样,我还是可以看到她那天鹅般修长的颈项,在那夕阳的余光下十分的好看。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和苏慕染一个班的。 其实我知道她,我只是不知道她叫苏慕染而已,她的成绩不上不下,也没有朋友,永远都是坐在那么一个位置,吃饭上厕所都是自己一个人,我对这样的女生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刻意地在意她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真正知道苏慕染这个人之后,发现自己对她的关注会忍不住多了起来。 知道她放学之后喜欢在学校操场的观众席上看书或者听歌,然后等到夕阳差不多落下了,才会背着书包慢悠悠的走。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脸上的表情有过分的波动,她似乎永远都是那样,遇上问路的人她会浅笑着耐心地解答;遇上一些学校不怀好意调侃她的少年,她也只是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遇上老师批斗了,她也只是乖巧地低着头,不急不躁,最后老师说得唇干口燥,她却仿若无事。 我第一次发现居然会有这样的女生,印象当中,女生都是那种要么就是梗着脖子争强好胜要么就是绞着手指哭的,可是像苏慕染这样的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徐强说我到了维特烦恼时期,因为我总是心不在焉,打个球都老是把带着的球给丢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因为已经三天没有见苏慕染了,老师也不闻不问,好像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了和不存在都是一样的。 再见到苏慕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她整个人脸色很不好,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一样。 我觉得她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大事,想着班上的人总是喜欢传她家的事情,我想这一次应该也会有流言吧? 可是我等了几天,一点儿风头都没有。 而苏慕染她还是像原来一样,仿佛那消失的七天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臆想而已。 我觉得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免不了有点儿好奇心,我自己也不能例外,我一直很好奇她那七天到底干嘛去了,可是我根本无从下手,这成了我那段时间最郁结的事情。 但是不久之后这郁结就被另外一件事的好奇代替了,苏慕染的生活很有规律,起码在我看到的是那样。 我们学校是下午四点四十放学,她总是会在教室里面做作业做到五点半,如果做完作业了就趴在桌面上画画,也不说话,也没有人和她说话。然后就跑到操场的观众席上坐,坐到六点半才离开。 可是这段时间她不再去操场上坐了,似乎五点半之后离开教室就直接出了校门。 为此我多次看向观众席,企图找到那个身影,可是都没有。 徐强问我是不是疯了,不然为什么老是眼睛抽风一样斜视到操场那边去。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有些疯了,我们学校在六月中旬参加了区里面的篮球赛,我作为队里面的主力,竟然请假尾随苏慕染。 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只能骑着车在对面的街道,然而事实上我真是想太多了,苏慕染她走路目不转睛,就算我跟在她身后,她也未必会知道。 我们学校过三条街有一个废弃的公园,我看着她在街边买了些香酱饼,然后拐进去,只觉得奇怪,直到看到那废弃的滑滑梯下瘸腿的猫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一样。 那只小猫显然和她很熟悉,伸着爪子和她的手指打闹纠缠,我就站在远处,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只觉得那青葱白指拨在我的心口上。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第二天早上看到那床单上的东西时,我忍不住烦躁地将床单撕了。 苏慕染还是那个苏慕染,而许君维已经不再是那个许君维了。 我跟在她身后好久,才敢伸手拦下她,然后开口说出送她回家的话。 如果不是这几天都跟着她,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小区隔得那么近,不过一条大街的距离。 她很吃惊,就好像我想象的一样,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疯了一样。 我也不管她,徐强总说我做事情冲动专制还蛮横,我之前不觉得,对着苏慕染,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她在反抗,但是我将车子骑得飞快,感受着她小心翼翼地拽着我的衣摆,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愉悦。 苏慕染不出我所料,她和很多女生不一样,她会反抗但是不矫情,就好像我强迫她坐上我的自行车后座一样。 她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反抗了,可是三番四次之后,她还是顺从了。 唯一让我不爽的事情就是,我们之间的交流除了“上车”、“到了”、“谢谢”、“再见”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我曾经有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哑巴,可是看着她被人堵在走廊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让人让开。 我知道那些女生为什么总是喜欢找她麻烦,其实很简单,明面上看着是因为她家的那点儿破事,但是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够看出来,不就是妒忌人家长得好看嘛。 其实对于苏慕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她原本有个弟弟的,后来听说是被她推到水里面淹死了。 这件事情的真假我无法认证,但是苏慕染的家人不关心她是真的,努力想想,好想同班三年来,大大小小的家长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是苏慕染的父母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试卷上永远都没有家长的签名,就好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一样。 可是她总是能够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远不近,不亲不疏,看得他莫名地发疼。 这下我就真的觉得我到了维特的烦恼的时期了,看着苏慕染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车后座,我居然会天真地觉得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我越想越觉得这想法真的挺不错的,可是回头看了看苏慕染的成绩,别说是一辈子了,就连高中能不能在一块儿都是个问题。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苏慕染居然会是匹黑马,中考成绩放榜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比她还高兴,她就站在我身旁,不惊不喜不悲不痛,倒是显得我夸张极了。 当然,这样的反应何止我一个人,班主任都乐疯了,就差没抱着苏慕染亲几口了。 因为镇上就那么一家初中,我们基本上都在那里上学,镇上的学校比起市里面的学校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能进入市重点的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而那十分之一中,每年能进市一中的,到顶了也就是十个人。 苏慕染很明显不在老师预设的这十个人当中,可是她却考上了,而且分数还高得有些吓人。 是的,年级第一,就连我都比她低了将将十五分。 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挺高兴的,一想到大家以后又是一个高中了。 真的,挺高兴的。 ☆、真的哭过(许君维番外二) 我扭头看着她笑容浅浅地听着班主任絮絮叨叨的话,只觉得心口都是软的。 其实高中离我们家并不远,骑车大概就半个小时之后,只不过高中时寄宿制的。庆幸的是我和苏慕染是同一个班的。 远离了以前镇上的那些流言的侵扰,苏慕染开始变成很多人眼里面的璞玉,越来越多的男生开始蠢蠢欲动,我在一旁看得有些蛋疼。 但是苏慕染她却恍若不知,做题、看书、散步,还是和原来一样。 让我庆幸的是,除了我,她似乎从来都不和其他人交往。 就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他们就那样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一起,以情侣的身份。 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征兆,我只是跟她说我喜欢她,我们交往吧。 那是她站在学校操场角落的一颗玉兰花下,看着我缓缓地点头,好看的杏眸可以看出带着点点的笑意。 我想,她是开心的。 我们就像是所有的青涩的情侣一样,紧张而忐忑,从最开始的牵个手到最后的拥抱亲吻,我看着她一点点地因为我的亲密而变得开朗明亮,这比自己养大了一个娃儿还要有成就感。 学校每个星期都会准时放假,周五的时候我会载着她从学校慢慢悠悠地骑一个小时回到家附近。 回家的路有一条很陡的坡,我每一次都会故意不刹车,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搭在我的腰上渐渐地收紧,我只恨不得能够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们都没有提过对方的家庭,于我而言,是觉得我的家庭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有钱一点儿,爸妈忙一点儿,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我不问苏慕染,因为她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了一点,我知道她有自己的骄傲,所以我从来都不敢问半分关于她家里面的任何事情。 高三的那一年忙碌却又甜蜜,就好像所有刚刚在一起的情侣一样,我们会因为很小的事情吵架,但是却又很快就黏在一起。 好吧,我必须承认,每次撩起火头的都是我,因为苏慕染她似乎从来都不会吵架一样。 其实我知道我自己的脾气很不好,很多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向她发火,可是她却每一次都那么甘之如饴地先低头跟我说话。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眼神,我很懊悔但更多的却是开心,因为她在乎我,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愿意低头。 初中的时候我担心苏慕染和我可能考不到一个高中,但是高三的时候却成了我担心自己考不到和她一个学校。 我不得不承认,苏慕染除了性格偏僻了一点,她什么都好,她长得很好,却从来没有那些所谓的美女的娇惯;她成绩很好,我却从未见过她有半分沾沾自喜的骄傲。 我理综的成绩很好,但是我的英语和语文真的有些惨不忍睹,这在初中的时候并不觉得,一上高中,两科三百分在那七百多分所占的比例中就显得这劣势越来越明显。 可是苏慕染却不一样,她的语数英很好,每一次三科考试基本上都不低于一百四十,她的理综也不差,总分也不过比我低了二十多而已。 我意识到自己和她的差距,烦躁、苦闷,更多的是彷徨,苏慕染可以有很好的选择,说句大死人的话,清华北大,她真的是可以随便上。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重本是可以的,但是985都很吃力。 她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弱势,开始给我补习英语,语文。 那是一场兵荒马乱的岁月,最后的结果我英语语文提高了将将三十分,可是苏慕染考得不太好。 我看着只比自己高了十分的分数,我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是失手了。 年级主任、班主任,每一个看好苏慕染的人都纷纷摇头,放榜的那一天,我甚至不敢提半分分数的事情。 倒是她拿着一本书说要研究研究报到哪里去,我看着她眉眼弯弯地看着我,最后顺了她的意,认认真真地挑着学校。 尽管她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很想远离这个地方。 许多年后回想起来,才发现,那大概是自己为她做出过最大的让步了。 我们一起报考到a市,从来不管我的爸妈第一次因为这件事情断了我的信用卡。我有些郁闷,可是看着她笑容洋洋地准备着要去a市上学的事物,我就觉得自己心底发软,瞬间就觉得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她开心来得重要。 她报的是金融系,我报的却是土木工程系,两个人平时除了图书馆了饭堂,基本上交集不多。 陌生的环境,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对方了,我们就好像是相互雪地中相互取暖的两个人。 即使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其实她很依赖我,因为她没有任何的朋友,除了一个出国留学的小学同学,她真的没什么朋友。 我知道,所以基本上都是陪着她,只要她喜欢,再无聊的图书馆我都会陪她去。 大二的课业越来越忙,我忙,她更忙,而且我进了不少的社团,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好几天就打那么一通电话。 她的性格很沉闷,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就别说会跟我说想我之类的话了。 很多时候看着舍友每一次接到女朋友的电话,那话筒里面传来甜甜的“亲爱的,我好想你”“你想我没?”之类的话,我都忍不住羡慕。 可是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除了她想留在婚姻的初夜,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给我的。 她有很严重的肠胃病,大概是水土不服,刚来a市的时候,只要稍稍吃了一点不合适的食物她就会拉得整个人都软。 大二的时候稍稍好了一点,去医院的次数少了,可是还是要很顾忌身子。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平时天气一变我一想到的就是让她注意保暖,不要冷了肚子,不然肠胃病又犯了。 她打电话跟我说她好像肠胃病又犯的时候,我正在和社团的人庆祝这次拉到的赞助,她的声音从电话传来,柔柔软软的,听得我只觉得怜惜无比。 可是这边一大桌子人,而且她也只是说好像而已,我想了想,让她将我之前买给她的药先吃了吃,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心不在焉,总是想起上一次她一脸苍白地被舍友扶着下了楼。 我有种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的冲动,旁边的小胖问我怎么了,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他说不用担心,既然她能够打电话给你,应该事情也不是很严重,而且不是还有药吗,还有,这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有大事的。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可是总觉得不安。 但是小胖拉着我去玩骰子,几杯啤酒下来,手机一直都没有想,我也渐渐地将这件事情忘了。 我发现苏慕染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她平时虽然为人比较淡漠,但是对我还算得上是热情,当然,这热情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她。 可是最近她还是会和我一起吃饭,一起去散步,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舍友的一个女朋友说回校的路上遇上了一群社会青年,虽然没什么事情,但是很害怕,想要舍友的安慰的时候,我终于直到哪里奇怪了。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再打电话跟我说自己的生活了,我们就好像是挂着情侣头衔的陌生人一样。 苏慕染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她是跟我说分手的。 事实上,我的预感没有错,她真的跟我说分手。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她分手,即使这段时间里面我和她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她的位置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我甚至没有办法她不再是我身边人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说不,我不要分手! 但是抬头看到她淡漠的眉眼,我只觉得有一股气,从心口蔓延到嘴角,看着她的眼神都禁不住发冷。 那是我第一次那样对她,头也不回只扔了一句话给她:好,那就分吧! 那就分吧! 回到宿舍我就后怕了,我坐在床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到那一年她站在那白玉兰下笑着答应我告白时的美丽;想到她抱着我喊我名字时的轻软,很多很多,一件一件,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可以答应分手! 可是她总是那么固执而又认真的人,她说分手从来都不是那些小女生说说闹闹,她决定的事情就好像是结局一样,谁都改写不了。 我在她宿舍楼下站了三天,第一天摆满了玫瑰,第二天摆满了巧克力,第三天我就那样站在那儿,抬头看着属于她的楼层。 可是她却一次都没有出来看过我,就好像楼下的喧嚣只是一场纷扰一样。 我从来没有那么挫败过,那是我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尝试到挫败的滋味。 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颓败,明明依赖我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难受的人会是我? 我不甘心,我也不想让人说我窝囊。 自那以后,我很有骨气地没有主动了解过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消息,没有打过一次电话给她。 我和苏慕染分手之后的消息就好像是一个爆炸新闻一样,一下子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偶尔遇上她的一个老师,还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哭过(许君维番外三) 那些追我的女生排了一大堆,可是我看着她们,一张一张脸的扫过去,我很想找一个人重新开始,可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没一个人可以让我重新开始。 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过了两个多月,直到接到一个和她感情比较好的舍友的电话,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可是听到那人的话,我觉得自己这时才是真的死去。 那是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休克。 我跑到医院的时候她还在被急救,我看着她闭着眼睛抖了一下,才觉得自己的心被抖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昏迷了两天,那两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将她栓到手里面重要。 所以在她醒来的时候,我第一句话就是说我错了,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就好像当年告白一样,她说的话不多,只是浅浅的一个字:嗯。 就那么一个字,已经足够让我心花怒放了。 大三的时候她的课程更加重,因为成绩好,又愿意吃苦耐劳,苏慕染被导师选上了参加了一个大公司的一个案子。 复合之后苏慕染变得越来越沉默,她还是会笑,只是我知道,那笑容再也不想以前那样了,她也会每个星期打电话给我,只是我再也没有听到她对我说一句:我好疼,君维。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知道大概是我伤害到她了,她那么敏感脆弱。唯一庆幸的是她现在还在我的身边,我可以让她慢慢地变回那个许君维的苏慕染。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明天和意外,你永远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先到。 当我清醒过来看到徐佳莹躺在自己的怀里面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明天已经随着这个意外走掉了。 我有些后悔参加那什么聚会了,一杯一杯的酒,浑身都是烫的,看到笑着的徐佳莹只以为是苏慕染,我怀疑过却始终没有抵挡住自己的欲望,将事情进行到了最后的一步。 徐佳莹说那一晚是意外,我们两个人都被下了药,可是那又如何,发生的事情我该怎么去挽回?! 我不敢和她说任何一点关于这次的事情,我甚至每一次见到她都会心虚。 我开始不断地对她好,前所未有的,她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以至于她的老师和宿管都知道苏慕染有一个叫许君维的男朋友。 但是她似乎还是那样,不咸不淡,但我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 寒假回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我爸妈决定移民。 我那时候的唯一想法就是苏慕染怎么办?她怎么办? 我到底是我妈生的儿子,她自然是看出来了我的犹豫和煎熬,可是看着我举止高贵的母亲,我更犹豫和煎熬。 最后我还是没有坚守住,我将自己的痛苦告诉她。 可是她只是笑了笑,摸着我的头说我傻,既然是个好姑娘,一起带到国外去又怎么样? 我觉得我一片漆黑的未来终于看到那么一点光亮了,我知道她和她家人的关系很不好,她又那么喜欢我依赖我,只要我努力劝说几句,她应该会跟我一起走的。 可是事情出乎我意料,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她讲,学校就开始传言我要抛弃她移民出国了。 我心慌,想找她解释,只是看到她站在一堆人的面前,淡淡地回应着这件事情。 她说她也不知道,没听君维说过。 她其实没说错,我真的没来得及跟她说,可是看着她脸上那完美的表情,我第一次生出一种我自己从来都没想过的想法。 我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我,她到底会不会来挽留我。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情侣之间,一旦开始试探,那么结局也不远了。 这一次的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她有些惊讶、错愕,还有我看不懂的表情,但是最后还是归于一片平静,她看着我缓缓地点头说好。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我们就那么平静地分手。 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在我的眼前走远了,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我有一种她要永远走出我的世界的错觉。 最后事实证明,那不是错觉,那只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特意将出国的日期抱前了一天,买了两趟的机票,四张,我在想,只要她出现在机场,无论那一天,只要出现在机场,我就会带着她离开。 可是没有,无论是第一天我假意营造的离别还是第二天我独自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我始终没有看到那一抹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走到我心尖上的身影。 我开始寻找一个人去代替苏慕染,可是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她们都不是她。 文静的没有她的气质,有气质的却又太高傲,好看的都没有她的脾气好,不好看的又没有她有自己的骄傲。 我遇见了很多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她。 四年的时间所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每天吃饭、上学、睡觉,生活很规律,三个月到半年换一个女朋友。 直到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我才知道我自己不能在自欺欺人下去了。 我看着她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走进教堂,看着她笑意浅浅地被那个男人吻着,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那是我的!那是属于我的苏慕染! 我开始一次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三番五次的偶遇,她似乎有些变了,比以前开朗了些许,说的话也比较多了。 我知道她没有忘记我,我要把她抢回来,即使结了婚又怎么样?!她只能是我的! 我说徐佳莹犯贱,她说我和她旗鼓相当。 我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说的很对,我们真的都是犯贱。 我尝试了所有的办法,却始终抵挡不住命运要将我和她推开。 我恨徐佳莹,从来没有这么恨她。 她说苏慕染早就知道我和她的是事情了,我不信,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提过,徐佳莹也难得有良心地在半年后就出国了。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真的是知道了。 她问我,我对她的爱,到底是居于我自己之上,还是居于她之上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么会说话,我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看着我错愕的表情,抬手拨了拨头发,笑得从容却前所未有的灿烂,看着我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君维,我爱他和我爱你不一样。”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我从来都不曾是她的良配。 我从初二开始注意这个叫苏慕染的姑娘,从初三开始小心翼翼地走进她的生活,从高一开始慢慢地让她装在自己的心上;从高二开始将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从高三开始为她和自己的未来努力。 然而,我却在大一开始将我们分离开来,在大二将她推开自己的身边,在大三将她推出了我的世界。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怨不了天怨不了人,我唯一怨的只是我太迟明白,她要的只是我的一句:我在。 车子撞上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解脱的轻松,可是我到底是没有死成。 醒来的时候看到徐佳莹满脸泪痕地躺在的我病床边上,她向来是美丽的,我知道,可是此时,她的眼睛又黑又肿。 我觉得我们都是同样可怜的人,我看着她,竟生出了几分心疼。 慕染三番两次要来看我,我都拒绝了,我不允许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展现在她面前。 无论怎么样,我希望在她的心里面,我永远都是那个那一年在不良少年围上来时英勇地将人打跑的少年许君维。 走的时候我仍旧是拒绝了她送机,让徐佳莹推着我一步步地往飞机上走去。 走进舱道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徐佳莹仿佛知道我想做什么,她推着我的动作停了下来,就陪着我站在那跟前站了将将五分钟。 人来人往,那么多的人,却没有我想看到的那一个人。 我转回头,收回视线落在自己还夹着板的手上:“走吧。” 她低低地应了我一声,推着我一步步地走上了飞机。 起飞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空了。 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在踏入这座城市,这里有我最张扬的青春,却也埋葬了我最珍贵的爱恋。 脸上突然一热,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我真的哭了,也真的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只是再也没有认错的机会了。 ☆、92.不可否认 她未来的丈夫可以不爱她,却不可以骗她不可以没有担当。 他出国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她终于松了口气,即使心痛得难以复加,她还是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忍受多久这种对方小心翼翼,自己却要假装若无其事的日子。 许君维出国的那一天,a市的阳光灿烂得前所未有,她早上五点多就起床洗漱,在宿舍一开门就坐公交车去机场。 她一个人在机场里面坐着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到许君维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远处走来。 她甚至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着那“咕噜咕噜”的轮子声从远及近再从近及远,最后混在一大片的轮子声中。 她躲在机场的柱子,看着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一步步地走向安检。 满眼的泪水,有人问她小姐怎么了,她只是摇着头,闭着眼睛让眼泪流回去,然后咬着牙迎着那六月的骄阳一步步地走出了机场。 她多么了解他啊,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故意将自己离开的日子提前一天,只为了看她到底会不会去送行。 她永远都不会告诉许君维,他母亲对她到底说了什么;她也不会告诉他那一晚她目睹了自己的男朋友抱着别的女人在亲热;她更不会告诉他,她知道半年前徐佳莹所谓的出国留学,不过是为了生下一个孩子。 她想,这是她能够为他做到的。 从此以后,你我陌路。 而她,终归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意外的孤魂。 蒙娜丽莎说她又笨又蠢,抱着所谓的矜持和骄傲不愿意低头,最后落得个六年的感情最终只能成为一场回忆。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是的,六年的感情,换来了一场回忆。 “我知道,我自私、偏执、敏感、自闭还胆小懦弱,时景,这样的我,你确定是你要的嘛?” 她微微仰着头,一双杏眸水光盈盈,回顾往事的伤心显然易见。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轻柔地问着她的眼皮、眼睑还有眼角,直到那湿粘的泪水全然不见,才松开手,微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样自私、偏执、敏感、自闭还胆小懦弱的苏慕染是时景想要的。” 他的话如同那醇厚的钟声一般,一下下地敲到她的心口上面去,她微微仰着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被抛弃的。 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肩膀,给她怀抱,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花言巧语,他只会在他难过的时候让她拥抱。 苏慕染不知道别人要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这大概就是她一生的归宿了,一个人太久了,已经忘了什么叫做依赖,是时景,让她一点点地找回来。 她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那薄薄的一层雪面上,大大小小的是他们的脚印。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她却一点儿都不冷。 今年的a市似乎比往年冷,时景的爸爸自从时景妈妈离世之后就开始周游列国,今年的春节就只有她和时景一起过。 外面早就已经挂上了各种各样红色喜庆的装饰物,时景这些日子越来越忙,苏慕染看着他那张越来越尖削的脸,每天想法设法地给他进补,可惜休息时间跟不上,营养再好也很难调和。 还有三天就春节了,时景还天天熬夜。 她端着夜宵走进去,他正闭着眼睛靠在那办公椅上,眉目紧皱。 苏慕染走过去将手中的宵夜在桌面上放好,绕身走到他身后,捏着手指开始找穴道按摩:“力度可以吗?” 听到她的话,他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她看着时景焦虑,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去找了个老中医,学了一套消除疲劳的按摩。 他知道开年了,如果天宇还没有解决那么大的一个资金缺口问题,接下来开年就天宇的运行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可是她没有人脉,根本都帮不上忙。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除了贷款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不是,只要能够找到人愿意接收那提前准备的货的一半单子,也是可行的。” 她点了点头,换了个穴道:“a市唯一的一家手机生产商无非就是leio,听说它们去年的手机生产量接近一亿台。” 这么大的生产量,不可能只代理一个品牌。 时景点了点头:“最近陆家人似乎不在a市。” 苏慕染抿了抿唇,没打算继续问下去。 半响,她突然想起什么:“陆以安和leio的陆家有什么关系?” 时景突然抬头看着她:“陆以安是leio的二当家,现在leio是陆淳意在管,但是听说陆淳意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正在慢慢地移权给陆以安。”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但是她真的挺想帮上时景。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上次我追尾的那个人就是陆以安,我不怎么关注这些,所以不太清楚,前几天他突然打电话约我去滑雪,我拒绝了。” 她没有说明白,但是时景那么聪明,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当然,这么一说,陆以安是什么心思,时景也不可能不知道了。 屋子里面突然有短暂的沉默,苏慕染只觉得有些忐忑。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开口道个歉什么的,时景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拉到他怀里面,一边吻着一边回到:“不用这么刻意,春节过后我会亲自登门造访的。” 苏慕染被吻得迷迷糊糊,只知道细细碎碎地应着:“嗯,我知道了。” 室内的气氛一点点地攀升,她不小心看到一旁不知道还冒着热气的宵夜上,费劲抽了口气说道:“这夜宵不吃了吗?” 他顺进她衣服的手突然一顿,原本在她唇上的唇瓣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她修长的脖子上,一边吻着一边说:“在吃了。” 苏慕染:“……”这样真的好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免不了浑身酸软,苏慕染动了动,发现床上的时景还在,她不免有些诧异:“你居然还在?!” 这些天时景早出晚归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都习惯了,经常都是第二天她一大早起来时景就不见了。 而且大冬天,她用尽了自己的克制也只能在七点半起来,再早她也做不到了。 大概是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了,时景并没有起床的打算,手一伸就将她重新拉到了怀里面,喑哑不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睡一会儿。” 大冬天从被窝里面起来是一件十分考验人的事情,苏慕染听到时景的话也不挣扎了,顺着他的怀抱闭着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了,腰上那动来动去的手让她几乎僵硬。 慕染动了动,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可是时景似乎早就觉察到她的意图,手按着她的腰往他的身上压。 她顿时就僵硬了,小腹那灼热硬朗的触感让她头皮都发麻,浑身只觉得烧起来了一样,开口的话都不怎么利索:“时,时景,我,我突然想起我昨晚泡了些材料今天炖粥!” 他低头咬了咬她鼻尖:“不急,泡久一点儿好。” “不,不行啊,会,会——嗯啊!” 根本就没有半分说话的机会,窗外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室内的雪白的丝被起起伏伏。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窗外阴阴沉沉的,导致室内的光线都不是很好。 她摸索到自己的衣服在被窝里面穿好才起身下床,她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去书房找时景,可是人不在。 房子有些大,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安静,她站在楼梯口,直到确认那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才抬腿走下去。 她不是没有见过时景下厨的样子,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最多也就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着这么一个男人下厨做饭。可是现在,她站在他妻子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丈夫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冬日暖阳般的感动。 他的刀工很好,一看就是平日也会做饭菜的男人,刀落在砧板上,就连声音都是悦耳的旋律。 她翘着手倚在门口,斜侧这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蒙娜丽莎总说,她这么多年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大概就是不过三次见面就下定决心和时景结婚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着凌厉的脸部线条,虽然不常笑,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就连自己都禁不住呆滞;他会在你难受的时候抱着你说“我在”;他会在你喝不下药的时候为你煮上一碗酸梅汤…… 以前她不可置否,如今她却不可否认。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注视,他突然回头看着她,一双黑眸一转身就能够那样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眼眸上面。 光线从内自外,那白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如那正午的太阳一般清晰,她看着他转过来的三分之二张脸,只觉得怔忪不已。 君知否,侬一眼,吾一生。 ☆、93.大年三十 时景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因为她跟时景都是没设置铃声,用的都是原装铃声。 结果苏慕染从抱枕中翻出手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是一串号码,她拿着手机跑到厨房门口,看着百忙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时景,开口道:“你电话响了。” 他低着头,在认真地剁着饺子馅,头都没有抬:“谁的?” 慕染摇了摇头,走近几步,看着匀称的肉馅,“不知道,显示只有一串数字。”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候手机的铃声已经停了。 她干脆就站在那儿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还拿着她不过喝了半杯的椰子奶,看着他一刀刀地剁着。 本来这事情是她做的,可是苏慕染剁了半个小时后觉得手都酸了,刚巧被进来找水喝的时先生看到了。 时先生一开始原本只是看看的,站到她跟前就像她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喝着水,盯着她一上一下的手,最后苏慕染的侧头看了他一眼,对着时先生勾唇笑了笑,就把菜刀塞到他手上了。 现在看来,苏慕染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正确极了,要是让她来剁,估计得再半个小时。 她看着差不多的肉馅,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了时先生,我去拿饺子皮,可以动手包饺子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手包的饺子了,不管手工好不好,自己做的和在外面买的速冻饺子,始终是有很大的区别。 她说着将手上的还温热的椰奶大大地喝了一口,随便地往一旁的琉璃台上一放,就跑去另外一边拿饺子皮。 她拿好饺子皮时景已经将饺子馅装好,先她一步拿到了餐厅的桌上。 她的手艺很不好,只在很小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妈妈包过,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妈妈包饺子了,每一年春节都是她最煎熬的事情。 现在—— 苏慕染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时景,或许没有那么难熬的。 电话在这时却又响了起来,她惊了惊,才发现自己把时景的手机揣兜里面了。 她将那透明的手套拿下,从兜里面掏出手机,下意识地看了看,有些熟悉,好像又是刚才的未接来电。 收起了视线,她直接递了过去:“电话。” 时景剁饺子馅还行,就是包的都是露馅的,她将手机递过去的时候他正低头认真地看着自己刚包好的饺子,神情认真而严肃,就好像是古代的祭师在检查祭奠的用品一样。 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的时候那黑色的眼眸明显地闪过几分错愕,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拉下手套拿了手机就接了起来。 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她只能听到他在说什么“看看再说”“新年快乐”更多的就是“嗯”。 她听得毫无意思,干脆低头包饺子。 这大概是他们最简单朴素的一顿年夜饭了,什么都没有,就一锅饺子和面条。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看着赵本山大叔在台上不断地逗观众,她忍不住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发现自己眼角都出了眼泪。 温软的指腹带着轻柔的动作落在她的眼角,她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像绝了堤一样从眼眶里面冒出来。 时景没有说话,伸手将她抱到怀里面,任由她哭。 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每一年都是这样过的。 直到身边有人陪着自己的时候,她才觉得其实自己还是很在意的,那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的,结果现在才发现,多么自欺欺人的想法啊。 “二十年了,时景,整整二十年,我没有过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春节了。” 他低头一边吻着她的眉眼安抚着,一边开口承诺着:“以后的二十年,四十年,我都陪你过。” 她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眸,突然想吻他。 这样想着,她也就将自己颤着的唇瓣附了上去,那微薄的唇瓣似乎还有她眼泪的味道,她的双唇落在上面,似乎可以吻到那咸咸涩涩的味道。 绵远悠长,停下来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气息不稳了,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一点点的心跳,缓缓开口:“二十年前,我亲手将我的孪生弟弟推进了河里面,就为了跟他抢一根烟花棒。” 慕染不明白,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可是在他们家不是。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家里面的,明明大家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出来的,不过就是她比他早了几分钟,可是她却从来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有外人的时候父母还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可是没有外人的事情,她就好像是游离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边缘。 她也曾渴望过自己的父亲会将自己抱在怀里面容许她撒娇;也曾幻想过哪一天母亲会想对弟弟那样对着她温柔和蔼的笑。 可是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她不允许和他们一起吃饭,她的衣服都是那些表妹表姐留下来的,她过年不回收到父母的红包。 她以前又嚣张又跋扈,明明知道那样只会让父母越来越讨厌自己,可是她还是会不断地跟自己的弟弟抢一切,所有,需要的不需要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从来都没有。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在二十年前的年三十,她亲手将自己的孪生弟弟推入了那不过结了一层薄冰的河里面去。 她那时候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死定了,父母一定会打死她的。 她不想被打死,她想跳下去救弟弟,可是她刚探出去,就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她声嘶力竭地喊救命,一个两个的人跳了进去,弟弟被捞上来了,却从此都睁不开眼睛了。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看着哭着闹着跑来的爸妈,她只觉得浑身都发抖,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要死了。 这样也好,她和弟弟同时来到这个世界,同时离开也是不错的。 可是他们没有,只是他们也再都没有将她当成女儿了,哦不,他们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女儿。只是这一次,他们连在外人面前都不装了,会让她上学会给她钱,却从来都不会再和她说话,也不会再给她一个神情。 她的家长会从来都没有人去开,她的成绩无论好和坏,也从来都没有人在意。 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人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算是真正地学会生活。 她渐渐地接受了自己寄人篱下的事实,努力地考试努力地离开那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 苏慕染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讲过这些,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相信亲生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这都是真的,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我是不是,很可怜?”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脸上却带着笑意。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吻干了她的眼泪:“没有,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你不可恨。” 她抬手抱紧他,电视上还播着春晚,窗外升起一簇又一簇的烟火,照得她刚刚哭过的双颊灿若桃花:“时景,我自闭我孤僻我不会为人处事。” 她一句句地说着,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但是我知道,我爱你,和许君维不一样。” 不一样的,年少时的爱恋仿佛只是为了给那一段美好的岁月一个交代,可是现在,站在人生的成熟时期,爱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个时候的男女,一旦做出选择,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那么慎重地将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了他啊。 湿漉漉的泪痕在温软的唇下洇干,他慢慢地低下头,他的唇很烫,慕染觉得像是烙铁,而自己是冰,每一分热,都会让自己融化一分。 他抱在她腰上的手移了移,用力将她抱了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火热的吻从唇角沿着她下巴的线条一直往下,停留在锁骨处辗转流连。 慕染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脑中昏昏沉沉,很不清晰,整个人被几乎都是贴在他的身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浑浑噩噩,她只知道自己一丝不挂,身上腻腻湿湿,她禁不住动了动身体。 打手移到她身后,掌心温热地包裹着她的皮肤,一点点地升腾上来,她只觉得唇干口燥。 那温热已经探到了入口,她刚微微抽了口气,身后的手已经将她用力一按,慕染浑身一颤,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低低叫出了声音。 如泣如诉一般,委婉动听。 时景的十指紧紧扣住她的,他好看的眉眼近在她眼前,她的额头是他发丝上正在落下的冰凉的水滴,而他敞开的胸脯却炙热地贴着她的。 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满心满口的暖意,这是她的,是她的男人,是陪她走一辈子的男人。 沙发上的身影起起伏伏,窗外的烟火闪闪烁烁。 ☆、94.温情脉脉 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年过完之后时景又开始忙碌了。 她却是闲了下来,毕竟才刚过完年,这个时候结婚的人不多啊。 她闲来无事,蒙娜丽莎也会闲来无事,两个闲来无事的人最后决定一起去闲来无事地逛街。 接到时景的电话苏慕染有些意外,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她也没有了继续逛的心思了,和蒙娜丽莎找了个饮料店坐着等时景过来接她。 这两天的下的都是雨夹雪,外面冷得很。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出去外面就冷得发抖。 刚和时景走出商场她就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时景的手暖过来的时候更显得她手冷脚冷。 周围的行人都是步履匆匆的,谁也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亲密,苏慕染干脆就放开了手脚,整个人都钻到时景的大衣里面去。 雪落在那纯黑的伞上,一点点的,晕开来像一幅画一样。 她微微扬了扬头,开口问到:“谈得怎么样?” 她知道时景今天是去和陆以安谈贷款的事情,其实她会和蒙娜丽莎出来也是因为有些不安。 虽然并不是非陆家不可,但是目前为止,能够一次性贷那么多钱给她们的,就只有陆家的银行了,其他的,听说天宇的情况之后,不少都纷纷避开,有一些不想坏了交情的,答应贷,却也承担不了全额。 他的神色淡淡,眉宇间不难看出有几分松动,即使没有开口也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只好不坏。 他春风得意,她自然也身心愉悦,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恭喜你,时先生。” 时景难得对着她在嘴角舒展了个快意的笑容,春风化雪一般,脸上刚毅凌厉的线条顿时就柔和了不少。 慕染只觉得那笑容如同那三月大开的牡丹一般,缓缓而开的花瓣直接就盖住她的心端,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柔软的。 她也禁不住顺着嘴角的笑意张了开来,却不小心对上那一双黑眸,微微一怔,他已经低头将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同喜,时太太。” 相扣的十指被两个人下意识地收紧,掌心的温热相交,直直熨帖到两人的心口里面去。 是夜,手机的铃声惊得慕染头都发疼,身侧的人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我接个电话。” 她点了点头,眯着眼,只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时景接完电话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穿衣服,慕染顿时清醒了几分,一边帮他翻着衣角的褶皱一边问道:“要出去吗?” 他点了点头,已经穿好了上身,苏慕染连忙将一旁的大衣拉过来披到他身上。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虽然房间里面开了暖气,可是一出房间就是一阵冷意,时景没有让她送出房间门口,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有急事,你睡吧,我先出去一趟。” 她点了点头,只是踮起脚咬了咬他下巴:“注意安全。”大半夜的,路上还有雪,开车并不是很安全,她自然是知道的。 大概是事情真的很急,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虽然时景让她继续睡,可是苏慕染回到床上却已经睡不着了,时景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焦虑,但是从那紧绷的脸部线条,她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真的有些急迫。 她对他的事情向来都帮不上忙,想到他大半夜还要出去,就只觉得心疼无比。 虽然知道时景应该不会再折回了,毕竟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起床弄了些姜汤,那么冷的天气,大半夜还要往外跑,况且时景最近总是日夜颠倒,好不容易这两天和陆以安将贷款的事情敲定下来了,她才见他这两天可以回来和他吃个晚饭。 现在大半夜又因为急事往外走,生病的几率可是大着呢。 虽然披了大衣,但是走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跑到厨房切了姜丝才开火,好不容易做完一切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了,她看了看时间,将姜汤温好,才跑回卧室。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刚到有股凉意,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时景的声音传来了:“吵醒你了?” 她努力睁了睁眼,发现窗外的天还暗,不禁问道:“几点了?厨房里面温了姜水,喝了再睡吧。” 他脱着大衣的手微微一顿,但是不过半秒,他就从容地将大衣挂好,在苏慕染揉着眼睛的动作下扒开了她的手。 细细柔柔的吻落下来,苏慕染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专注地吻着自己。 似乎注意到她的注视,时景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深幽:“慕染。” 她抬手搂住他脖子,低低地应着:“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慕染觉得时景有些不一样,那吻时而轻时而重,她莫名地觉得那吻里面夹杂着她不知道的彷徨和慌乱。 她忍不住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直直地看着他:“是不是公司又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公司,但是事情确实是有些棘手。” 时景既然不想说,她也不想逼她,只是抬手扣着他的肩膀,仰起头,一点点地回应他。 纠缠不清的吻很快就将时景从室外带进来的冷气消弭,配着那室内的暖气,只有越升越高的气温。 窗外的夜色还浓郁非常,想来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才天亮。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醒来的时候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想来今天的天气不会很好。 她吸了口气,只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有些发烧。 苏慕染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她担心时景会感冒,却没想到自己那么脆弱,就只是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水,就感冒了。 房门被拉开的时候她还有些怔忪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整个人都迟钝了,见着时景端着姜汤走到跟前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景也不诧异,只是抬手摸了摸她额头,“还有些发烧,刚煮的姜汤,两个小时后再不散热就去医院。” 苏慕染最怕去医院看感冒,她不是嫌弃麻烦,她只是害怕吃医院开的感冒药,一大堆的,她每一次吃完好几天味觉都没有从那些味道中反应过来。 听到时景的话,她二话不说就拿过那姜汤喝起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苏慕染的身体真的是差得没话说,最后还是没有退热,不但没有退热,还烧到了三十九度的高温。 趁着时景在穿外衣,慕染忍不住再次开口:“时先生,能不去医院吗?”一大堆的药真的会吃死人的! 时先生瞥了她一眼,抬手将她的大衣拿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动作十分明显。 苏慕染是被抱着下楼的,因为死活不想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流感严重,医院扎满了人,她想上个厕所,一出来就发现时景不见了。 人那么多,她左右看了许久才看到被一个小孩纠缠着的时景。 他难得眉目都温和下来,弯下身子颇有耐心地跟小男孩说着话,似乎注意到她的注视,时景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怔,然后低头不知道跟小男孩说了什么,那男孩就松了捉着他衣角的手。 不远处一个女人对着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看了看时景,又看了看她,最后走向那女人。 苏慕染看着小孩的背影,脸色不禁有些沉了下来,她忍不住想起那因为她而没有了的孩子,如果没有流掉,他们现在应该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那生命的胎动了吧? 她正想着,时景却已经走到她身侧,抬手牵起她,将她微微拉到身边,帮她挡开了身边的不少人。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虚虚:“你喜欢小孩吗?”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怔了怔,看着她目光深深:“嗯。” 可是他却没有再让慕染继续这个话题,开口转移了话题:“去哪里了?” “刚才上厕所了,回来就不见你了。” 他点了点头,苏慕染却觉得他牵着自己的时候倏然一紧。 她只以为时景是怕她想起那个流产掉的孩子,不禁手也跟着紧了紧,抬头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张嘴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他却已经开口了。 “快到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叫号就叫到他们了。 和苏慕染想的一模一样,一大堆的药,看到好几盒的口服液她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唯一庆幸的就是时景回去就熬了一大锅的酸梅汤,虽然冬天喝这个不太应时节,但是苏慕染要吃药,也只能喝这个。 药丸倒是容易解决,一口酸梅汤一口药丸,闭上眼睛咬咬牙就咽下去了,只是那口服液就难受了,她喝一口停半响,后来她受够了,干脆一口气喝了,然后憋着气,等那液体全下去了才喘气。 喝个药跟赴刑场一样,想要吐的感觉让她整个人虚虚的,最后感冒好了,流产之后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几斤肉顿时就没了。 ☆、95.神秘快递 “慕染慕染,快过来快过来!” 苏慕染刚从计程车上下来就听到蒙娜丽莎的声音了,她刚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另外一个区赶回来。 人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蒙娜丽莎拖着往店里面走了,她只得松手放了那化妆箱,跟着她往里面走。 蒙娜丽莎一脸的兴奋,看得她忍不住笑了笑:“什么事情这么激动?” 她正说着话,蒙娜丽莎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从柜台上拿了个快件给她:“有人给你寄快递了!” 苏慕染皱了皱眉:“青青没给我寄东西啊。”她的朋友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大学同学,熟悉的几个基本上都是在a市发展的,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要给她,打个电话大家约出来顺便聊聊天比这寄快递的要好。 蒙娜丽莎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只知道有人给你寄快递,你快拆开来看看啊!会不会是时景给你的惊喜啊?” 苏慕染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从茹茹手里面接过来只来得及喝了一口水的杯子,伸手接过蒙娜丽莎递过来的快递。 上面寄件人那一栏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她的地址写得一清二楚的,而且更奇怪的是居然会寄到店里面来。 这寄件的人大概跟她也是熟悉的,她也没多想,看着蒙娜丽莎那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兴奋的表情,还是抬手拆了快件。 拆开了你快递公司的那一层包装之后,露出来的确实很精致的信封,大概是怕旁的人拆了,那信封还特意糊上了,而且信封还挺精致的。 蒙娜丽莎看到是信封之后热情就消减了不少了,她今天一大早就听到有苏慕染的快递,屁颠屁颠地去收了,结果看到扁扁的一层,但是摸着重量也不少,也不禁有些好奇,一心一意地等苏慕染回来,就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现在一看,也不知道哪个人那么无聊,不就是一封信吗,现在科技那么发达,短信飞信微信哪个信不成啊,非要装神弄鬼地弄这么一个快递过来,勾得人家心痒痒的,结果就那么一封信。 苏慕染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倒也没有蒙娜丽莎那么好奇,所以拆开快递看到这么一封信之后,反应落差倒是没有那么大。 她看了一眼蒙娜丽莎,见对方不再催促自己了,她端起水喝了一半,才动手拆信封。 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她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就伸手将里面的照片拿出来。 彻底看清楚照片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一旁突然响起蒙娜丽莎的声音:“啊!是照片!” 她连忙将照片塞回去,捏着信封的手不禁紧了紧。 蒙娜丽莎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反正就是一封信,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临走之前见苏慕染拆信封,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里面居然是一些照片,可惜的就是苏慕染动作太快了,她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照片。 禁不住又倒了回去,看着苏慕染笑嘻嘻地问着:“慕染,什么照片啊?不会是艳照吧?” 苏慕染看着她笑了笑:“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一整天老是想这些东西,只是一些旧照片而已!” 见苏慕染这样说,蒙娜丽莎也不好追问了,撇了撇嘴:“行了行了,逗逗你而已嘛~看你这脸色,我还以为是时经理的艳照呢!” 慕染的手不禁紧了紧,她没有抬头,只是低头将被子里面剩下的一半水喝光,然后迅速地说了一句话:“娜娜,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面有些事情,先回去了,老板娘那边就麻烦你了!” 蒙娜丽莎没反应过来,看着她跳下椅子直接就跑了出去。 苏慕染抬手就在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直接就报了公寓的地址。 她捏着那信封的手指尖都是冷的,她不敢现在看,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蒙娜丽莎说是惊喜,她觉得这只是有惊无喜。 “姑娘,到了。” 司机大叔的话传来,她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计费表,从包包里面拿出五十块,递给司机大叔:“大哥,不用找了。” 司机大叔看着自己手上的五十块,怔了怔,抬头看着眼前女人苍白的脸色,不禁开口劝慰道:“姑娘,你这脸色很不好啊,二月底正是冷,你得注意身体啊!”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对着司机勉强地笑了笑:“谢谢大哥了,我知道了,您路上小心。” 话落,她直接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地往上跳,她看着那红色的数字一下一下的变,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一下下地变。 掏钥匙,开门,动作快捷而直接,她推开门后鞋子都没有换就走到沙发上,拿出那信封,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地拿出来。 照片不多,上面还印着日期,就那么十张不够的照片,可是上面的两个人却让她的脸上血色几乎全无。 她认得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就在一个星期前她还在医院里面见到那个小男孩拉着时景的衣摆。 当时她只是以为哪个小孩子认错了人,所以缠着时景不放。 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那样的,他们明明就是认识的。 一月十号,她记得这一张,那时候许君维刚刚出车祸,时景原本是跟她一起去医院的,却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为难了,她还很深明大义地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她到了医院不到四个小时时景就赶过来了,她那时候没有细想,满心满脑的只想抱着他好好的喘口气。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时候她正跑到楼梯口,时景却在她之上,很明显他是从四楼的儿童区下来的。 一月二十五号,她也记得,那是年三十的前一晚,她正和时景买年货,他的手机响了又响,最后还是她接的,然后他就走了,可是不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 二月十号,她也记得,那天晚上一点多他接了个紧急电话,急匆匆就出去了,她还为了帮他准备姜汤而感冒了; 二月十一号,那天她也在医院里面,小男孩和时景讲话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 就那么五六张的照片,就只有这么两个主角,可是苏慕染却从未觉得这么难受过。 她想起时景那一天吻她时的急促,还有那一天在医院拉着她手时的紧张。 她从来都没有往这些方面想啊,可是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个样子了呢? 眼泪一点点地落下来,她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满屋子她仿佛只听到自己的眼泪落在照片上的声音,一滴一滴的,跟滴穿她心一样。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惊得她整个人一炸,看着那一串陌生的来电,她想挂,可是视线落在一旁的照片上,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时太太,别来无恙。”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微微一怔,抬手擦了擦眼泪,淡淡地开口:“ardy?” “真是难得,时太太居然还记得我。”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刚才凌乱的思绪渐渐地有些回笼,她不开口,只是那样默默地等着ardy自己忍不住开口。 “时太太收到照片了吧?” 人总是这样的,做了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别人不想提,她就觉得急了,然后就忍不住自己提起来。 苏慕染毫无意外地听到ardy提起照片,她抬手盖住手机的听筒,深深吸了口气,才回到:“你想干什么。” “哎呀,看你说的,我好像十恶不赦一样,我没想干什么啊。就是觉得,时太太和时经理的生活太平淡了,忍不住帮帮你们,让你们过得精彩一点。” 慕染禁不住脸色一冷,就连开口的话都是带了十足的冷意:“谢谢你了,我们过得很好,既然你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祝你生活愉快!” ardy觉得苏慕染饶是在淡定也不会随她怎么说都不失控,见对方要挂电话,她不禁有些急了:“时太太!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慕染忍不住冷笑:“好奇,但是也不用麻烦ardy小姐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自己会开口问,再见!” 这一次她直接就挂了电话,没有再给ardy开口的机会。 另外一边,被挂了电话的ardy气得直发抖,手上的手机直接就被她扔到墙上,屏幕顿时就裂开来了。 苏慕染将手机放好,视线落在那桌面上的照片,她恍惚地看了好久,才将它们收好重新放到信封里面,从书房里面找出胶水黏上,最后压在她的言情小说里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她觉得自己越想就越偏激,最近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难受无比。 她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苏慕染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她实在是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调好暖气,她脱了鞋子,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想,不想。 ☆、96.我们见过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迷迷糊糊只听到好像时景在喊自己。 她努力地动了动,睁开眼睛依稀看到时景正看着自己,她心绪万千。 时景见她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她:“没事吧,打你电话没有人接,去店里的时候你同事说你早就回来了。” 她看着那一双黑眸,忍不住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时景。” 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面蹭了蹭,半响才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跑回来睡觉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唇角,松了手:“起来吧,我下了饺子。” 她点了点头,拉过一旁的衣服开始穿。 苏慕染不知道ardy到底想干什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让她不好过,或者是想让她和时景都不好过。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不好过是真的。 很多次她想开口问时景,却又怕其实那只是个误会,夫妻间的信任很奇妙,说出口了和没有说出口的怀疑差别很大。 她没有十足把握,只有那么几张照片,可是那根本就不能说明些什么。 这个世界那么狗血,什么样的事情会没有,说不定那个男孩只是他朋友的儿子,或者只是刚好和他投缘而已。 那么多的可能,她根本就不敢开口问。 这注定是一种煎熬,她一个人的煎熬。 不明所以的结果就是总是半夜惊醒,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她甚至梦到那个小男孩喊时景爸爸。 惊醒的时候时景已经伸手摸到她身上了,大手落在她的额头上,摸到满手心的汗,他抬手就将那小灯开了,低头看着她:“做恶梦了?” 她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时景,我把孩子弄没了,你有没有恨过我?” “没有。” 她没有再开口,那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让她又甜蜜又忐忑。 她决定将照片的事情烂到肚子里面去。 这两天是正是消雪的时候,都说了下雪不冷融雪冷,苏慕染穿了一件保暖内衣,中间穿了一件羊毛衫,外面还套了一件羽绒,她还是觉得冷。 蒙娜丽莎站在商场的门口看着她,眼睛睁得老大:“慕染,你开玩笑吧,穿这么多你还抖?” 慕染囧了囧:“今天消雪啊。” “行了行了,不说了,进去吧,里面暖和。” 她点了点头,也没有废话,连忙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商场一般都是会开暖气的,苏慕染走进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特别是那一双脚,走进商场才觉得像是脚,在外面,明明穿着带绒的皮靴还是觉得脚趾头都是冰渣一样的冷。 她们化妆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装备,蒙娜丽莎说她的那套前几天跟妆的时候被一个小屁孩把一整套的眼影刷给弄没了。今天约她出来,就是要再买一套。 她上午没事,就跟她出来了,然后再一起回店里面,因为下午刚好有个客人要过来试装。 两个人逛了一圈,总算找到蒙娜丽莎想要买的那一套了,看了看时间,干脆就决定吃了饭再走。 大概是饭点,商场里面吃饭的地方都不少人,两个人好不容易找了到有位置又不用排号的一家西餐,进去后看了看价格,咬了好几下牙才决定下单。 苏慕染憋了好久了,把东西放下就跟蒙娜丽莎说去上厕所。 她走得急,不小心撞了人,连忙抬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走太快了。” 那人刚好对上她视线,似乎有几分诧异。 慕染只觉得奇怪,正想开口,对方已经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小姐有急事吧,快走吧。” 她点了点头,也没管那女人看着自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冬天,商场卫生间里面的水都是暖和的,苏慕染把手放在里面都舍不得拿出来了,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发现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连忙烘干了手打算拨一拨。 她刚转身,就看到自己刚才撞到的那个女人正站在镜子前抹口红个。 大概是从镜子里面看到苏慕染正看着她,女人收了口红,率先开口:“苏小姐,久仰。” 苏慕染微微一诧,脸上却是保持着不动声色:“久仰。” 她抬手握上了女人涂满了火红指甲油的手,不过虚虚一握,两个人就各自松开了。 相对她的不解和疑惑,女人倒是显得十分的了然:“我叫杨紫,常听啊景提起你。” 慕染脸色微微一白,看着女人似笑非笑的唇角,抬手将长发往脖子后面一拨,淡淡地笑了笑:“我倒没怎么听他提起过杨小姐。” 她的声线浅浅,让人捉摸不定她的情绪如何。 杨紫没有顺着她的话,将手放到烘干机下一边烘着一边对着她开口:“我们见过的,苏小姐。” 慕染很讨厌她叫自己苏小姐,在杨紫再次喊她苏小姐的时候,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她收了笑容:“是吗?” “是的。”她抽了张纸巾,将没有烘干的地方抹了抹,才继续开口:“上次在医院里面,我记忆力可是极好的。” 她不禁怔了怔,上一次在医院里面,她抬头看着杨紫,终于想起来了,那一天小男孩跑过去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她吗? 虽然她没有看清楚女人的正脸,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认知让苏慕染有些难受,但是她惯常收敛情绪,勾着唇角淡淡地笑了笑:“杨小姐真是好记忆,我还都不记得我见过你。” 杨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会有不少机会见面的。” 慕染低头看了一眼杨紫的手指,抬头也露了个不明所以的笑容:“那倒未必,不说了,我有朋友在等我。” “再见。” “再见。” 她转身就走出了洗手间,深深吸了口气,才加快脚步走回去餐厅。 “你怎么去那么久啊,再不回来我就以为你掉坑里面了。” 她笑了笑,“哪里,就是人多,等了一会儿。” 蒙娜丽莎也没有追问,忙将牛扒递到她跟前:“好了好了,快吃吧,看到这牛扒我突然觉得那菜单上的价格也标得挺合理的。” 苏慕染不禁好笑,喝了口汤,才低头切牛扒。 心里面很乱,却又不敢让蒙娜丽莎知道,她只能低头假装认真地切牛扒。 晚上回去她突然想要做罗宋汤,她拿着网上找来的单子一点点地调着,她做的认真,连时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煮了好一会儿,终于闻到熟悉的香味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锅试了试,嗯,虽然好像是咸了点,但是味道也不离七八了。 她关了火,刚一回头就被时景抱住了,冷冽的气息让她不禁抖了抖,就连落在嘴唇上的唇瓣都是凉的。 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她唇,视线落在那锅里面的那灿灿的汤水上,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是什么?” 苏慕染见他那表情,不禁笑了:“罗宋汤啊,你又不是没喝过。” 说着,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怎么样,时太太第一次做,手艺好吗?” 他一本正经地尝着,许久都不开口,害的苏慕染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吃,正想再舀一勺自己再试一次,他已经将唇压下来了,舌尖带着那罗宋汤的味道扫进她的嘴里面,狂风席卷一般地扫荡了好一会儿,才松口放过她:“我觉得不错,时太太呢?” 她被他吻得脸部发烫、双颊发红,听到他的话禁不住瞪了他一眼:“时太太的手艺当然是极好的。” 他勾唇笑了笑,低头贴了贴她脸颊:“陆以安二叔明晚生日宴,时太太记得不要乱跑。” 苏慕染忍不住想逗逗他:“时先生不是说时太太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的吗?” 上一次她主动提出自己将陆以安约出来谈一谈,结果他直接就拒绝了,给出来的理由就是时太太不应该抛头露面,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这一次能让她见陆以安,苏慕染才不会相信仅仅是因为陆以安二叔生日那么简单。 他倒是面不改色:“嗯,是时候让陆以安知道时太太是谁了。”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时先生太狡猾了。”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有吗?” 他的视线跟点了火一样,看得她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明明想要痛快地开口说有的,最后却诺诺不已的,半响没开口。 她没开口,时先生却低头帮她开了口,一边吻着她唇瓣一边说着:“没有。” 她动了动,抬手勾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加深了这个吻。 时景的心思她自然懂,陆以安对她苏慕染有兴趣,如果当时带上她去谈贷款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推波助澜的作用,可是这明显是卖老婆的行为。 她允许时景这么做,时景却不屑于这么做。 而现在,他们谈好了,她也是时候站出来让惦记她的人知道她是时太太了。 他的用心很深,但是再深,她也能懂,抽丝剥茧的,一层一层的,她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冬日烈烈的冷意,她却被他暖得洋洋的温热。 ☆、97.来是你 陆家在a市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陆以安二叔生日的那一晚各界的宾客,许许多多苏慕染平时只听过没见过的人物都在宴会上见到了。 苏慕染一直以为陆以安都三十多了,他二叔没六十好歹也有五十吧? 结果那一晚被时景牵着进去,抬眼看到那站在舞台中央意气风发的男人的时候,苏慕染觉得自己的眼都要被亮花了。 这明明就和陆以安差不多年纪,她侧头看了一眼时景,十分的不解:“不是说陆以安的二叔身体不好吗?” 时景眼眸动了动:“嗯,是心病,正在找心药。” 慕染:“……”真是生得一个大病! 她没有再说话,时景带着她到了陆以安二叔陆启轩前,“陆先生,这是我太太,苏慕染。慕染,只是陆启轩先生。” 陆启轩视线落在她身上,和陆以安一样的丹凤眼微微一勾,笑了笑:“你好,时太太。” 她连忙伸出手,浅浅地笑了笑:“陆先生生辰快乐。” “谢谢。” 他很是客气,脸上始终带着笑,却让人亲近不了,苏慕染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开口交谈。 反正她今天晚上过来也就是满足一下闷骚的时先生的恶趣味而已,所以她外不外交,对时先生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二叔,是不是时太太,一直听时总说他已经结婚了,却从来没有——” 陆以安的声音从陆启轩的身后传来,苏慕染不禁有些紧张,虽然她没有刻意隐瞒,可是总觉得有些别扭。 陆以安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是对实景这个人他还是多多少少听过的,a市就那么大,时景这样的人想没听说过都难。 所以这次时景找上他们陆家的时候他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他刚从国外回来,对a市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对天宇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对时景的合作他不敢一口答应。可是他二叔却说可以合作,既然他二叔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两个人签了合约当晚,他本来是想让时景带自己去a市出名的酒吧逛逛的,其实他真的只是想逛逛,倒是没想到时景会说太太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第一次是身体不舒服,第二次却是时太太跟他闹别扭,再不回去就要后院起火。 他第一次没听出来,第二次当然听出来了,时太太有什么都是假的,他自己想回去陪时太太是真的。 不得不说,他对时景口中的时太太十分的好奇,所以听说今天时景会带太太过来,刚换了衣服过来就想着看时太太了。 看到苏慕染的时候陆以安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特么的狗血,饶是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时太太是这么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时景每次和他谈完正事都会用时太太做借口离开避免私下交集,之前他只觉得时景是妻奴,现在看来,怕是根本不是那样的。 陆以安不禁想起那一次的那个电话,那细细碎碎的交谈声。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着苏慕染,可以忽略她身旁的时景:“苏小姐,真巧。” 苏慕染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笑着握上了他的手:“好巧,陆先生。” 陆启轩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又看了看苏慕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你们认识啊。” 苏慕染觉得脸有些发烫:“上次不小心将陆先生的新车刮花了。” 陆以安点头:“是啊,苏小姐还欠我一顿饭呢。” 慕染下意识地看了看时景,他正好看过来,一双黑眸深沉如海,她莫名一怔,往他身上靠了靠,乖巧地没再开口。 时景收回了视线,抬手牵着她十指紧扣:“改天我们亲自请陆先生致歉。” 陆以安视线落在两个人相扣的手上,摆了摆手:“开玩笑而已,时总怎么这么认真。” 时景一本正经:“应该的。” 慕染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她总觉得时景想说“必须的”。 陆以安过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长长的一桌食物前吃着生蚝,a市冬天有生蚝不容易,一看就直到是从海南空运过来的。 苏慕染挺喜欢吃海鲜的,大概是家在内陆,少吃,所以总觉得怎么都吃不够。 “苏慕染。”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惊得她被生蚝噎住了,卡在喉咙里面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以安看着她一脸苦相的看着自己顿时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连忙将一旁的果汁递上去,苏慕染接过仰头就喝了一大杯,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眼泪都已经挤出眼眶了,她看着陆以安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了陆先生。” 陆以安只觉得好笑,这明明是自己将她吓成这样的,最后道歉的人却是她。 “我倒是没想到你是时景的太太。” 苏慕染微微一囧,抿着杯子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以安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尴尬,可是他心里面不舒服,自然也没想放过她:“那天时景在电话旁吧?” 她觉得已经不是囧那么简单了,但是总是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嗯,陆先生别误会,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 她实在不敢想象陆以安知道那一天时景将她们的谈话过程都听到了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她自然也不会那么笨就那样说出口。 陆以安笑了笑,并不在意,他在知道苏慕染是时景太太的时候就猜到了,再回想时景三番四次的故意提及时太太,他又不会傻的,怎么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 见陆以安突然之间不说话了,苏慕染不禁有些紧张和忐忑。 陆以安看出来她的紧张,不禁笑了笑:“你别害怕,我只是没想到,时太太会是你。”说着,他不禁顿了顿:“不过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你和时总还是蛮相衬的。” 她脸上微微一烫:“谢谢。” 陆以安看了她一眼,抬手抿了口红酒,又继续开口:“时景看着挺严肃的一个人,倒是没想到他三番两次不跟我们出去的理由是老婆在家等着。” 真是囧得没法再囧了,苏慕染低着头,只觉得耳根都发烫了,只是一想到时景那闷骚一本正经地说着“我太太在家等我”的情景,她又忍不住想要发笑。 就连心口都是暖的。 她正低着头,没有注意时景已经走到身后,直到自己的腰间突然被一双大手抱过,她才恍惚地抬起头看着时景:“咦,怎么过来了。” 时景点了点头:“陆先生还要招待其他人,我就不打扰他了。和陆以安聊了什么?” 苏慕染这时候才想起来陆以安,可是抬起头哪里还有陆以安的身影,人早就已经走到了远处的人群中,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精锐哎还抬腿对着她笑了笑。 苏慕染:“……” 陆家在a市的地位,今晚的来人自然不少,而且都是重量级人物,所以时景打个招呼聊那么一两句就可以跟她在台下看着台上了。 地位高的人生日就是不一样,开个生日宴来人的素质都高一点儿的,看到ardy的时候苏慕染还挺怕对方对她干些什么,但是显然她想多了,ardy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外,就跟着她哥哥,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不管怎么说,看到ardy,慕染心里面总归是不舒服,一晚上的好心情顿时就被破坏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谁都能够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都已经变了,时景也不例外。 抬手捏了捏她掌心,低声道:“等蛋糕切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苏慕染虽然不开心,但是也不想提前退场,毕竟时景前不久才跟陆家签了贷款,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我们可以待久一点儿的。” 时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慕染没有想过ardy会跑过来,见到她笑意盈盈地走到自己和时景跟前的时候,她莫名的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她一直以为ardy今晚是绝不会理会他们的,毕竟那照片的事情,她要是向时景坦白了,她ardy断然会受时景的冷脸,当然,说不定ardy就是在赌她根本就没有和时景说。 如果是这样,不得不说她赌赢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看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坦白了就好了,可是其中牵扯到的事情,谁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说到底,她还是比较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时经理和时太太还真是恩爱如昨。” ardy看着他们,脸上笑意深长。 时景可能不解,但是慕染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ardy面不改色:“谢谢。” 对于苏慕染的平静ardy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发作,只是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时景身上。 时景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和方才全然不同。 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端着酒杯走开了。 慕染悄悄松了口气,时景低头看着她,“你不用怕她,如果不是她哥哥,我连她一眼都不会多看。” 苏慕染万千的思绪被他这句话这么一扰,忍不住勾了勾唇,在他扣着自己五指的手背上用力一按:“时先生真是越来越坏了。” ☆、98.努力相信 a城的三月份还是冬风抖索的冷,苏慕染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部,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约了个客户,她根本就不想起床。 外面没有下雪,可是听着那风刮在窗户上的声音,她没走出去室外都已经觉得冷了。 挣扎了半响,最后还是起来了,时景刚洗漱完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动作微微一滞:“要去店里面?” 她点了点头,侧了侧身从她身旁走进去浴室洗漱。 厨房是她之前爬起来下锅煲的白粥,她洗漱完的时候时景已经帮她关了火,她从冰箱拿了些小菜出来,开了火热了五分钟,就端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苏慕染觉得有些不对劲,去厕所一看才发现大姨妈来了。 这两天她已经有预感了,因为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腰部还酸软得有些难受。 她的身体本来就虚,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教她,大冬天的她还在用冷水洗衣服,手冷脚冷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等到成年了,知道了怎么一回事,几乎是喝了一年多的中药才算是调过来,结果三个多月前流产后,她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了。 虽然有些疼痛,但是倒也不是不能够忍受。 时景见她处理好出来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摸了摸她的手:“你脸色很不好,要请假吗?” 她脸上微微发烫,摇了摇头:“我那个来了。” 时景一开始大概是没有听明白,看着她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抬手将她只绕了两圈的围巾又绕了一圈。 苏慕染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忍不住抬手松了松,才刚松了松,时景就将她手拉下来了:“就这样吧,外面风大。” 她缩了缩手指,只能点了点头。 时景说得没错,外面的风真的是很大,大得她即使被那围巾围得喘不过气来,她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时景觉察到她的动作,侧头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刚才让你不要松围巾,你不听。 苏慕染囧了囧,转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目光。 可能是太冷了,她到店里面的时候除了几个学徒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有到,苏慕染翻了翻自己的时间表就跑到暖气底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出门的时候风太大了,吹得她整个人都不好,小腹的难受开始一点点的加剧,她看了看几个学徒,只能默默地忍着。 蒙娜丽莎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不惊一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她摇了摇头,虚虚地笑了笑:“没什么,姨妈来了而已。” 蒙娜丽莎皱了皱眉,将包包放下:“我给你找个暖水袋吧。” 她点了点头,没有推托。 可能真的是冷到了,抱了抱暖水袋,她感觉好了不少,刚好这时候客人也到了,苏慕染连忙开始准备试装。 试装过程有点儿漫长,期间时不时的疼痛让她几乎咬破了嘴唇,但是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好不容易试完妆,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苏慕染几乎脱离地瘫在沙发上,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饭,她都没什么力气去吃了。 蒙娜丽莎见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去趟医院啊?我看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她摇了摇头,伸手拿起饭盒:“可能是饿了,我饿了就痛得厉害。” 苏慕染自己也挺无语的,她来那个的时候会有腹泻的情况,所以会痛得很厉害,但是泄完了又会因为肚子空了疼得要紧。 刚才中途她就趁着卸妆前去了一趟厕所,现在肚子空空的,她觉得视线都不太好。 下午有一个以前的客人打算介绍朋友给苏慕染,她只能继续呆在店里面。 送完客人之后苏慕染整个人都快晕了,虚脱的无力感让她很不好,幸好蒙娜丽莎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抱着暖水袋给她暖着。 可是这一次情况一点儿都不见好,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指甲都快嵌到肉里面去了。 蒙娜丽莎看不过去了,把她包包一拿:“我送你回家。” 慕染没有拒绝,流产之后每一次来月经她都跟走鬼门关一样,偶尔一两次比较好受一点儿的,也就是没那么疼。 她躺在床上,疼得满身都是汗。 蒙娜丽莎给她煮了红糖姜,她端起来一口气就喝了,迷迷糊就睡着了。 苏慕染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八岁的那一年,她的弟弟在河里面不断地喊着“姐,姐,姐——” 她看着水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弟弟淹没,她不断地喊人,却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一转眼,却成了她在河里面,那冰冷的河水蚀骨一般,水一点点地淹没她的头顶,她看到弟弟就站在那矮小的护栏上冷眼看着她一点点地往下沉。 漫无边际的绝望。 “慕染?” 耳边有人在喊自己,她连忙惊醒过来,才发现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恍恍惚惚地抬头看着他,忍不住就哭了出来:“我没想过要把他推下河里面啊,我没想过啊!” 父母的不闻不问,长达数十年的议论纷纷,苏慕染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她假装得太淡定,却始终没有办法不在乎,没有人知道她冷静的面容下的心是怎么样的千疮百孔。 报应啊,当年她把自己的弟弟推到河里面去了,她和时景的孩子就被丁晓琪推没了。 原来真的有因果循环的。 “我知道,慕染,听话,起来吃些东西。”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渐渐地恢复了几分理智,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侧的柜面上放了热腾腾的粥。 她整个人绵软无力,整个人干脆就倚在时景的怀里面,因为难受,她的手都是捂在肚子上面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的女人都特别的脆弱的,苏慕染忍不住也矫情了一回,抬头看着时景可怜兮兮地说道:“时先生,你喂我吧。” 她的脸色很不好,额头上因为刚才噩梦和疼痛冒出来的汗粘得她的碎发凌乱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样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 他点了点头,就真的拿着汤勺舀粥递到她跟前。 苏慕染虽然真的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是看到时景将汤匙递过到唇边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怔了怔,半响才张开嘴一口口地吃着。 她实在是饿,没一会儿就喝完一碗粥了,倚在床头等着时景又装了一碗进来。 吃饱之后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软趴趴的。 她刚想开口说话,时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话卡在喉咙里面,她看着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字地应着,忍不住想起前些日子寄来的照片,还有ardy的电话,那个杨紫的示威。 见她挂了电话看着自己,慕染不禁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被子上的手指,开口问道:“你最近好像很忙,总是那么多电话,是公司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说着,她仰着头,直直地看着他。 时景微微一怔,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公司没什么事,是私人的事情。以后,以后再告诉你。” 心一上一下,他说以后会告诉自己,苏慕染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对,他突然低头吻着她的眉眼安抚到:“慕染,不要乱想。” 她闭着眼,微微呼了口气,她应该要学着去相信他一次的。 这一次月经折磨得苏慕染整个人好像经历了一场大难一样,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三天,她才算是有了几分生气。 她昨天刚跟完妆回来,所以第二天起来跟时景吃了个早餐没忍住又倒回去睡了。 迷迷糊糊间手机似乎震了震,她摸了摸,眯着眼睛看了看,是跳陌生短信。 苏慕染不想看,眼角却在不经意间扫到“时景”两个字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还是伸手去查看了那条短信。 不过十多个字的一条短信,却让她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她将手机往一旁扔进了被子里面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可是心底里面的烦躁却一点点的升腾起来。 她还是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伸手拉过衣服套上,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穿戴好出了门。 从计程车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冰冷的风挂在脸上,苏慕染忍不住抖了抖。 她这是在做什么? 跟踪时景吗?! 苏慕染觉得自己疯了,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明明说好了要相信时景的,可是她现在却干了什么? 她不禁抖了抖,被自己龌蹉的想法惊住了,连忙抬手招计程车。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看都没看,直接拉开门就上去了:“司机,麻烦到宜和。” 陆以安嘴角抽了抽,回头看着车后座那心不在焉的人:“时太太,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司机吗?”如果她敢说是,他一定立刻让她下车! 苏慕染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陆以安,微微一惊,不禁有些尴尬,刚想开口,就听到陆以安的话再次传来:“时太太,你看看窗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苏慕染不明所以,却还是扭头看向车窗外。 “那人应该是时总。” ☆、99.因果注定 那是时景,他就站在车子几米开外的商场门口,苏慕染不禁一喜,想都没想就推开车门下去。 不安、疑惑、难受、纠结、挣扎,之前的一切都在见到他之后消失不见。 她的脚步飞快,看着离着自己堪堪三四米远的时景,她禁不住想要开口:“时先生。” 时景大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侧头看到她的时候有几分诧异。 慕染心底忍不住发笑,加快脚下的步伐走过去。 “爸爸!” 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她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生了根一样,扎在那儿怎么都动不了。 那样脆亮的一声“爸爸”,她就算是耳鸣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走慢一点儿,寰寰。” 随之而来的女声温柔而亲切,熟悉而陌生。 苏慕染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如果说当年看到许君维和徐佳莹一起颠龙倒凤的情景时是撕心裂肺的,那么现在,她已经行尸走肉了。 陆以安原本还有些微怒,不就是看到自己的老公么,至于秀恩爱秀到那么快吗。 他刚下车,想要过去跟时景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慕染,她正站在那儿,看着前面的三个人不动也不闹。 陆以安莫名的有些慌,他连忙跑过去,碰了碰苏慕染:“你怎么了?” 她回头看了看陆以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干脆开口:“麻烦,先带我走。” “慕染!” 时景正被寰寰缠着,不过几米的距离,想走过去,却走不动。 时亦寰也觉察到不对,他扒拉着自己爸爸的腿死都不放,“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时景微微一怔,低头看了一眼时亦寰,再抬头,苏慕染已经上了陆以安的车。 他脸色一青,回头看着杨紫:“我一直觉得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也好,从今天起,你就自力更生吧!” 杨紫大惊,“时景你疯了吗,我是寰寰的妈妈,亲生的!” 时景冷笑:“你打寰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寰寰的亲生妈妈?!我话已至此,再让我看到你有任何的小动作,特别是对慕染的,后果自负!” 话落,他低头将时亦寰抱起:“寰寰乖,爸爸带你去找新妈妈。” 时亦寰不禁有些害怕:“新妈妈会打我吗?她会骂我吗?会不会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又比我吃我不爱吃的东西?” 时景眼眸一沉,抬手摸了摸时亦寰的额头:“不会的,新妈妈很温柔,她很喜欢寰寰的。” 时亦寰看了看时景身后呆滞的杨紫:“那,那她呢?她不是我妈妈吗?” “乖,她不是你妈妈,妈妈是不会打寰寰的。” 寰寰想了想,拉了拉时景的手:“那我们去找新妈妈吧,爸爸。” “好。” 陆以安想回头说些什么,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按理说,他对苏慕染算不上很喜欢,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挺适合自己的,所以当初就起了追求的心思。 虽然他出国求学十多年,但是不代表他就是个玩弄感情的人。 虽然说这个想法有点儿龌蹉,但是就在刚才,看到时景被一个孩子喊爸爸的时候,他还是不禁有几分欢喜。 只是现在,看着一侧的苏慕染,陆以安禁不住叹了口气:“你不要自己想那么多,我觉得时景不像是那样的人。” “停车!” 陆以安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之间让自己停车,动作顺着她的话下意识地就去做了,车子急速地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 苏慕染抬头看了看他:“谢谢你,陆先生,我,我想回去找他。” 即使是亲眼看见那又怎么样,她还是想要亲口听他说,虽然这样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下贱,可是她还是不想就这样走掉。 她已经二十八了,不是十八,不应该像小女生一样,遇上这样的事情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躲开,她更应该的是去问清楚。 至于结果,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只能说她这辈子注定是孤身一人。 陆以安看了看她,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虽然认识苏慕染不过那么几次碰面,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女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却始终有着自己做事的规则和想法。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启动车子:“你打个电话给时景,我送你回家,你们在家里面谈吧。” 苏慕染有些诧异,看着一侧的男人,她明白他曾经想过追求自己,所以现在他这么豁然大方地为她处身设地地想,她不免有些感激:“谢谢你,陆以安。” 陆以安笑了笑:“与其跟我说嘴上的谢谢,还不如真真切切地请我吃顿饭实在。我在美国呆久了,实用主义,你懂的。” 慕染微微一囧,心情平静了些许:“好的,有空我一定会请你吃饭。” 一路上偶尔一两句的聊天,虽然陆以安没有明说,但是她也能听出他在安抚自己。 不过几面之缘的人,就对自己这么好,苏慕染只觉得感动,心思也完全平静下来,静静地等着一切的到来。 就像时景妈妈说的,因果注定。 她相信,该来的始终会来,该是怎么样的就该是怎么样。 时景比她先一步到的家,她刚拿出钥匙,门就开了,整个人被时景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时景这样子急促而不安,她心里面有了几分底气,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时先生真讨厌。” 他轻声哼着,低头一点点地吻着她脸上的眼泪:“嗯,时先生这么讨厌,就只有时太太会要了。” 慕染脸上微微一烫,叹了口气,却突然听到小男孩的声音:“爸爸,这是新妈妈吗?” 她不禁低头,就迎上了一双水大的眼眸,正盯着她和时景。 苏慕染一囧,连忙松开时景,看着眼前米分雕玉琢的小男孩,心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 时景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抬手摸了摸寰寰的头顶:“嗯,寰寰喊妈妈。” 寰寰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不禁有些害怕,可是这是爸爸让说的,他也只能开口对着苏慕染喊道:“妈妈。” 苏慕染没想过自己会突然有了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可是看到小男孩紧张又害怕的小眼神,她微微吸了口气,低头抱了抱他:“真乖。” 虽然不明白时景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孩子这样看着自己,她体内的母性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再怎么难受,也不忍心为难一个小孩子。 苏慕染不知道寰寰身上到底经历过什么,看着他对自己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她突然就想到了八岁前的自己。 天真的试图通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让父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生怕自己会被他们抛弃,就像是街尾的妞妞一样,爸妈都不要她了,妞妞她只能和年迈的老奶奶一起生活,每天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 苏慕染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妞妞,所以在父母面前始终是小心翼翼的,却没有想到,最后他们没有让她成为妞妞,却让她成为比妞妞更惨的人。 她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安抚寰寰,他一开始还有些怕她,可是见慕染似乎真的不会凶他,寰寰才敢到她面前和她一起看动画片。 这是寰寰一直幻想的家庭生活,医院里面的强强总跟他说等他病好了就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看哆啦a梦。 他也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看哆啦a梦,可是妈妈只会打他,爸爸又很忙。 可是现在,他的新妈妈不但不打他,还陪他一起看动画片,他爸爸也不忙了,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和新妈妈一起看。 寰寰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这个新妈妈了,起码比那个爸爸说的妈妈好,她不会打他,还会给他好吃的,陪他看动画片。 将寰寰送到医院的时候寰寰拉着苏慕染的手,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慕染:“妈妈和爸爸明天还来看寰寰吗?” 苏慕染点了点头,弯下身体和寰寰拉钩承诺:“来,一定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流产过一个孩子,苏慕染看到寰寰,即使是对时景有再大的怨恨,她也没有办法将那些难受和纠结放到这么一个小孩身上。 特别还是那么一个懂事的小孩,她看着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针孔,心疼得难受,他却还会一边扎针一边安慰她:“妈妈别难过,寰寰不痛,爸爸说了,只要寰寰听护士姐姐的话,寰寰就可以回家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说着说着,寰寰似乎还想到什么,抬起头睁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妈妈会让寰寰和你住在一起吗?” 她只觉得喉咙都是堵住的,只能点头,连开口说一个字都不敢,她生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吓到了孩子。 走出医院的时候苏慕染不想说话,任由时景牵着自己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时景也没有强迫她,两个人就那样不言不语地回了公寓。 ☆、100.各种缘由 苏慕染是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时景的孩子的事实,虽然看着寰寰的年纪就知道那孩子绝对不是她和时景在一起的时候有的,可是她心里面还是不舒服,甚至是有些难受。 结婚前时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个,就连结婚好一直到现在,时景都没有跟她坦白过。 她虽然没有发怒不理智,但是她心里面还是膈应难受,她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她自己跑去发现的,那么时景到底要多久才愿意告诉她这个事实。 折腾了一整天,洗完澡直接就躺在床上,时景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半睡半醒。 被人拉到怀里面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挣扎:“我在生气,别碰我!” 从来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她知道自己也不好,敏感小气又矫情,可是遇上这样的事情,哪个女人不难受。 时景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拉到怀里面,手拉过她一侧的右手紧紧地扣着:“慕染。” 他低头吻着她修长光洁的脖子,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讨好。 “时先生,是想我跟你吵架吗?” 他依旧动作不松,扳过她的脸一点点地吻着她合着的眼皮。 苏慕染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挡住了他的头:“你都是这样的吗?给人一顿毒打,然后在弄几颗甜枣吗?” 今天下午的那一幕,跟一顿毒打有什么区别,实在是直直地敲在她的心口上,难受得形同针扎。 “寰寰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大哥的孩子。” 慕染大惊,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哥?!你不是独生的吗?” 他看了她一眼,身子一动,往一边平坦下来,只是扣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 “我爸在和我出生前,和外面的人生了我大哥,这件事情一直到我妈死我们都瞒着我妈。” 震惊?难受?不可思议? 苏慕染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了,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的公公,那样的一个男人,居然会是出轨的男人。 她抬头看着时景,“我没想过,爸爸居然——” 他低头睨了她一眼,“其实我妈知道,我妈只是假装不知道。甚至在我大哥车祸去世后她还去看过寰寰。” 苏慕染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这简直就是一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憋了许久,她只能用最近从蒙娜丽莎的口中听到的一个网络词汇来代替自己此时此刻想说的话:“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时景黑眸一动:“寰寰有地中海贫血症,他很不容易,我答应了大哥会好好照顾他的,慕染。” 这个男人,他说话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 苏慕染有些庆幸自己的脑子不是坏的,起码能够听得明白。 但是她还是有气:“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他突然一动,抬手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的身上:“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妈她——;后来,我有些害怕,慕染,我有些怕。” 他低着头,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脖子上,苏慕染觉得自己的心都是软的。 “时太太看起来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吗?” 说完,她抬头紧紧地盯着他,敢说是他就死定了。 他动了动,抬起头看着她:“不是。” 她张嘴就咬向了他脖子,他让她难受,他也别想好过。 鲜血的味道顺着牙齿蔓延开来,慕染微微一怔,松了口,看了看那伤口,幸好只是破了皮。 她抬头看了看时景:“我觉得寰寰好像有点怕我。” 时景点了点头,“杨紫她有狂躁症,我以前不知道,是这两年才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寰寰被他打过很多次,所以寰寰他——” 苏慕染不禁有些震惊,她自然记得杨紫这个女人,她是万万没想到,那样的一个女人居然会是个虐待自己孩子的女人。 “其实,我大哥不爱杨紫。” 慕染许久才开口说话:“贵圈真乱。” 他看着她,难得笑了笑:“时太太也是圈内人。” 苏慕染撇了撇嘴角:“被你骗的。” 当初答应和时景结婚也不过是觉得他看起来成熟稳重,适合过一辈子,她自然是没想过他身上那么多烂桃花。 一想到烂桃花,苏慕染不急有些犹豫,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坦白:“其实今天我见到你和寰寰不是意外。一个多月前我就收到你和寰寰的一些合照了,是ardy寄过来的。嗯,还有半个月前,我见过杨紫,她也跟我旁敲侧击过。还有,今天我收到了短信才知道你在那里的。” 她拿不住时景的想法,坦白的时候一直盯着时景,发现对方一眼不说,脸上的表情让她看不懂。 慕染不禁有些忐忑:“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觉得没凭没据我也不好问你,不然免得你说我善妒。” 时景突然笑了,抬手扣着她的后脑,“偶尔善妒也挺好的。” 言毕,在她错愕间已经攫取了她的双唇,从内而外,一点点地,空气中的分子突然间就变得灼热起来。 粗重浓厚的喘息暧昧不已,慕染被他撩拨得不可自已,嘤嘤出声。 好好的一场别扭之战,最终还是被时先生用“手段”解决了。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儿子,苏慕染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和寰寰接触之后,发现那真的是个让人疼的孩子。 打针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哭闹,又乖又听话,甚至就连慕染问他想吃些什么的时候,他都会说还在生病,不能乱吃东西。 苏慕染只觉得心里面难受,看着四五岁的孩子这样子,她只能尽力让寰寰开心一些。 她开始上网找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喜欢的玩具和书,然后带到医院给寰寰,寰寰虽然不说,但是从他那又惊又喜的眼神中,苏慕染还是知道他很喜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时景还没有回来,她翻了翻冰箱打算炖汤。 晚上的时候慕染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问:“寰寰什么时候能出院?” 看着他天天在医院里面,她心里面挺难受的,那医院就跟个牢笼一样。 时景翻着书页的手顿了顿:“再过些日子吧,前段时间寰寰感染了流感,现在身体很弱,不适合出院。” 她点了点头,想起之前时景半夜或者吃着饭半途就离开,也突然之间明白了,之前被那些照片和杨紫膈应到的不舒服似乎一瞬间就没有了。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你这样不让杨紫去见寰寰,可以吗?” “可以,我有杨紫虐待寰寰和勒索我的证据,即使闹上法庭,吃亏的也是杨紫。” 她点了点头,却不免又有些担心:“杨紫会不会到医院来闹事的?毕竟寰寰那么小,杨紫也始终是他亲妈,如果杨紫真的闹到医院去了,寰寰会不会有心理——嗯,你干嘛?” 说到一半的,却突然被他拉走,苏慕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时景从容地放下手上的书,双手一托就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面:“时太太最近似乎很关心寰寰。” 苏慕染点了点头:“毕竟是我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 “有这个自觉是好事,但是太自觉了就不太好了。” 苏慕染不解,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已经被解了开来,看着时先生十分的疑惑:“为什么?” 时先生轻车熟驾地就将时太太身上的衣服褪去了,在她还诧异的时候已经将衣服扔到一边去了,低头一边吻着一边开口道:“因为时先生会觉得被忽略了。” 时太太:“……” 趁她怔愣着忘记挣扎的时候,时先生已经抓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她的双唇,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他的手沿着她的身体往上,柔滑的指尖摩擦着她腰边的曲线,她只觉得一片灼热,让人燥热着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拢着她的腰贴近,唇贴上她的颈部,舌尖滑过一寸寸的肌里,她只觉得麻麻的电流一直延伸到指尖,头也不知道摆哪里好,一眩一眩的…… 在苏慕染被他伸手翻过的时候,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挡住了他的来袭:“时先生,来日方长,今天就这样吧。” 可是苏慕染忘了,这样的姿势根本就没有给她谈判的机会,即使手挡住了跟前想要握住她丰盈的双手,也挡不住身后的攻势。 他却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就先兵后礼,长驱直入撞得她魂飞魄散:“时太太大概不知道,商人最喜欢讨利息了,至于本金——” 说着,他一个用力,苏慕染浑身一软,挡着的手直直撑在床上,咬着的唇关也忍不住放开叫了出声:“嗯——!” 本金?! 来日方长。 ☆、101.小孩之心 寰寰最近好了不少,苏慕染和时景商量着什么时候将她接回家里面,反正她的工作没有那么忙,而且寰寰这个年纪是时候上幼儿园了。 这件事情被寰寰听到了,他这几天打针吃药都十分的配合,看得苏慕染在一旁只觉得难受。 寰寰的活动范围不大,但是在家属的带领下他还是被允许到医院楼下的住院区的休闲地上走走,苏慕染见他在病房里面憋久了,就忍不住领着他到下面去溜溜。 也不知道怕什么,一路上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愿意松开。 苏慕染只觉得奇怪,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摸了摸寰寰的额头:“寰寰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她故意拉下脸色:“寰寰,妈妈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寰寰急了,眼泪憋在眼眶里面看着苏慕染就快要掉了:“妈妈不要不要寰寰,寰寰会乖乖的,乖乖吃药乖乖打针,妈妈不要不要寰寰。” 苏慕染一滞,心里面又疼又苦:“妈妈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电视上都是那么说的,妈妈不要寰寰就会带寰寰出去,然后将寰寰放在街上骗寰寰说去买东西。” 苏慕染抬了抬头,没让眼泪流下来,抬手将寰寰抱到怀里面:“妈妈这几天对寰寰不好吗?” “好啊!” “妈妈为什么对寰寰这么好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太敢开口:“因为爸爸。” 苏慕染第一次被小孩子弄得没话可说,她抬手拿出纸巾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解释道:“妈妈喜欢寰寰才对寰寰好的,跟爸爸没有关系,如果妈妈不喜欢寰寰,不管是谁,都不能逼妈妈对寰寰好,寰寰明白吗?” 寰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可是以前的妈妈说,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她就不会对寰寰好了,她甚至看都不会看寰寰一眼。” 这个杨紫! 苏慕染真的很不得扇杨紫几巴掌,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她都忍心如此! 微微抽了口气,慕染耐着性子继续开口:“寰寰乖,以前的妈妈是以前的妈妈,妈妈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不是吗?” 寰寰想了想,以前的妈妈会打自己,现在的妈妈不会;以前的妈妈不会买玩具给自己,现在的妈妈会,以前的妈妈从来不会在他喝药的时候哄他,现在的妈妈会…… 他突然明白了,可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妈妈,你真的喜欢寰寰吗?” “当然,不然妈妈怎么会天天过来陪寰寰。” 用蒙娜丽莎的话来说,为了寰寰,她都快把工作不要了,推了两个妆。 小孩子心思脆弱,更何况被杨紫那人那样对待,寰寰自卑又敏感,尽管苏慕染坦白承认,他还是不太敢相信:“可是寰寰有病,很多医院的小朋友都说,有病的小孩妈妈最不喜欢了,因为要花好多好多钱。” 苏慕染只觉得喉咙一酸,干脆抱起他:“我们家有钱,爸爸能赚钱,所以妈妈最喜欢寰寰了。” 她知道,三言两语是改变不了小孩子的心里面的想法,但是她不怕,既然决定了,往后那么多的日子,她总有一天会让寰寰知道她真的是在心疼他。 四五岁的孩子,她抱起来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抱到休闲区,她已经有些喘气了,将寰寰放下,牵着他到走:“寰寰你看,那里有小朋友,寰寰要过去一起玩吗?” 寰寰抬头看着她,明显是在确认可以吗? 苏慕染重重地点了点头,直接牵着他过去,向对方家长介绍了一下,就让两个小孩自己玩了。 这大概是苏慕染那么多天来第一次见寰寰这么开心,她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带他出来走走。 因为寰寰大病初愈,而且现在三月下旬还是挺冷的,她不敢让寰寰在室外呆多久,一个多小时就领着他上去了。 走的时候两个小朋友都难分难舍,直到她和对方的妈妈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个小朋友才挥手说再见。 “妈妈,希希说我长得真好看,真的吗?” 苏慕染低头看了一眼寰寰,笑了笑:“当然,我们寰寰以后会更好看的。” “可是我觉得希希也很好看。” 她禁不住笑了出来,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嗯,希希和寰寰都很好看。” “哟,慕染,你牵的是谁家的孩子啊。” 苏慕染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林雪儿,走之前徐佳莹告诉她,当年许君维和她就是被林雪儿下的药。 她其实真的不明白林雪儿是怎么想的,如果说单纯是为了找她不愉快,那么她还真是够尽心尽力了,好像那么多年来,只要两个人碰上,林雪儿就一定不费余力地让她膈应。 慕染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说什么:“我家的。” 寰寰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阿姨太凶了,他有些害怕,忍不住拉了拉苏慕染的衣摆:“妈妈,我们回去吧。” 苏慕染点了点头,抬手抱起寰寰没再理会林雪儿,直接跟着人进了电梯。 刚出电梯走了没有多少步,就见到时景了,苏慕染不禁有些诧异,寰寰也是很明显的开心,隔着好几米就脆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时景应该是刚从病房出来发现他们不在才出来找他们的,听到寰寰的话快步就走了过来,从苏慕染的怀里面接过寰寰,视线落在慕染的脸上:“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苏慕染点了点头:“刚才在下面遇到了林雪儿,就是那个上次在王颖儿婚礼上总是找我茬的女人。” 时景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记得林雪儿那么一个人:“她说了难听的话?” 慕染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来,她都能这么锲而不舍地找我痛快,我都快怀疑其实她是不是太爱我了才老是想做些什么引起我注意。” 时景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很有可能。” 苏慕染:“…....”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地说冷笑话?! 在接到王颖儿的电话的时候苏慕染不免有些惊讶,继而接二连三的文豪的还有其他几个相熟的大学同学的电话,她就不是惊讶了,而是惊了。 总结了大家的好几个电话,得出的一个主题就是:慕染没什么事吧? 大家都是旁敲侧击的问,苏慕染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在班群里面问了一句:大家最近都怎么了,怎么总是打电话给我? 这一句话就激起了千层浪了,苏慕染看着那不断刷新的聊天,十分的不明所以。 “苏慕染你真的是给人家当后妈了吗?” “苏慕染你不会真的当小三了吧?” “苏慕染你怎么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呢?” 接二连三的,他们刷得太快了,苏慕染看得眼睛都快要花掉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甩了个链接出来,苏慕染连忙点了进去看。 “揭秘时太太的成功上位史” 看完帖子之后苏慕染整个人只觉得一股气,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林雪儿了,当下也没多想,直接就在班群里面回复了:“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这么锲而不舍地针对我,我自认我没有得罪过你。但是你这样三番两次地针对我,如果说是因为你跟许君维表白不成将一切都怨到我的身上的话,我只能说,能和你同班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当年许君维的事情是你做的估计全班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了,我原本以为我不说你就会收敛一点,没想到你这样三番两次地来骚扰我。半个小时之内再不删帖,就等着收到我的律师信吧,以前的,现在的我们都一笔算吧。” 她打字快,没几分钟就将一大段话打了出来,这时候时景刚出来,她刚按了发送键,时景看了看电脑屏幕:“怎么了?” 慕染没说话,把刚才连接打开的网址给他看:“喏。” 苏慕染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这人是谁,班上的人谁会不知道。 林雪儿当年对许君维表白的事情全班都知道了,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要上前表白,结果被许君维羞辱了不说,还被不少人嘲笑了许久。 这些年来林雪儿莫名其妙的找茬大家都看在眼里面,苏慕染发了这么大段话,全世界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慕染知道接下来一定又是许多电话了,干脆挂了电话,关了电脑。她觉得林雪儿要是真的识趣的话就该去删帖了,不管怎么说,时景在a市都是比较有名的人,要是这么闹下去,下面的场面就不好了,一不小心就把寰寰牵扯出来了。 时景看着她的动作难得笑了起来,抬手将她的长发拨到一边:“时太太最近脾气好像涨了不少?” 慕染脸上微微一囧:“有吗?” 她真的是脾气坏了吗?她怎么没发现。 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唇角。 苏慕染脸上一烫,想到昨天晚上她不小心把时景的嘴角咬破了皮。 她最近的脾气好像真的不太好?! ☆、102.后妈难为 苏慕染再去看那个网址的时候里面的帖子已经被删了,她也不知道是林雪儿自己删的呢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帮忙黑了,只是帖子不见了,她就当是最后一次。 和时景商量了之后决定再过一个星期就将寰寰从医院里面接出来,家里面没有小孩子的东西,什么都缺,苏慕染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将寰寰的衣服鞋子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但凡小孩子用得上的她都去买了回来。 蒙娜丽莎跟在她身后提了一袋又一袋,她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干脆将蒙娜丽莎奴隶到家里面。 又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算是把寰寰的房间准备好。 “你真的决定要当后妈了吗?” 她刚收拾好,就突然听到蒙娜丽莎开口问她。 慕染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上的蒙娜丽莎,抚了抚床单,笑道:“我不是想当后妈,是想当亲妈。” 蒙娜丽莎有些不赞成地皱了皱眉:“你有没有想过,四五岁的孩子,现在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你就算是对他再好,他也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却,“那又怎么样呢?”时景还不是他亲生的爸。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寰寰不是时景亲生的,知道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 虽然她知道很多人都会觉得她很傻,就像蒙娜丽莎那样,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时景也曾经问过她有没有很委屈,她想了想,说不委屈是矫情的,但是谁家没有一点儿委屈,她自己知道就好了,而且寰寰又不是像其他小屁孩一样。 他那么招人疼,自己委屈一点儿怕什么。 蒙娜丽莎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有自己的决定,我说什么你都当我放屁。” 慕染禁不住笑了:“那可不行,你又没有口气,说的话怎么能当成屁呢。” “苏慕染你找打吗?!” 日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有一两个好朋友,有个疼自己的人,有自己的家,其他的,又何必太在意呢。 寰寰出院前三天苏慕染去了临市参加了一个交流会,回来第二天就起了个早,将寰寰的房间再检查了一次之后才和时景去医院接人。 寰寰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以后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上幼儿园,看到苏慕染和时景就笑得十分的灿烂,看得慕染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蒙娜丽莎说的对,寰寰已经四五岁的年纪了,知道她不是他的亲妈妈,可是也正因为他是四五岁了,所以才会知道谁才是真的对他好的。 亲妈也好,后妈也好,小孩子这个时候,对他好的他才会真心相待。 她明白的。 抬手抱了抱寰寰,才开口:“寰寰吃了早餐了吗?” 两个人来得早,寰寰自然是没有吃早餐的。 毫无意外,寰寰摇了摇头,“没有,妈妈今天来的好早。” 她笑了笑,将保温瓶里面的粥拿出来:“是啊,因为要来接寰寰回家。” 寰寰自从知道自己要被接回去之后一直很兴奋,更多的却是不信任,从上个星期开始就不断地试探性地问着:“妈妈,你们真的要把寰寰接回去吗” 虽然他对那个只到过一次的家并没有什么概念,可是他看着温柔地问自己吃东西的妈妈,他觉得应该会比以前的那个所谓的“家”会好一点儿吧?而且那样,就可以天天见到爸爸了。 慕染笑了笑,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是的,寰寰已经问了很多次。爸爸妈妈不但要将寰寰接回家,还要将寰寰送到幼儿园去上学。” 寰寰乖巧地张嘴将苏慕染递过去的粥吃进了嘴里面,得到苏慕染肯定的恢复之后就没有再问了。 吃完早餐之后时景就去办出院手续了,苏慕染在病房里面和寰寰说他房间里面有什么。 “变形金刚?真的有吗?” 苏慕染对这些东西不太理解,见寰寰这么兴奋,自然知道他是喜欢的,笑着点了点头:“有,妈妈特意去买的。” 虽然是贵了点,不过老板说男孩都喜欢这个。 “妈妈真好,以前的妈妈总说那个好贵,不给我买。” 寰寰难得失控,直接就扑到她的怀里面,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好,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苏慕染,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你会一直当我妈妈吗?” 慕染点了点头:“当然啊除非寰寰不要妈妈当你妈妈了。” “不会的,妈妈对寰寰这么好。” 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寰寰的头,没有说话。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寰寰的妈妈!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门外一阵喧闹,苏慕染不禁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寰寰:“寰寰乖,妈妈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她刚起身,衣服就被寰寰拉住。 苏慕染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寰寰,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不禁有些慌了,也顾不得外面怎么那么吵了,连忙回身抱着寰寰:“寰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双小脸白白的,咬着的嘴唇也是白白的一片,看得她的心口直发酸。 “妈妈别出去,她很凶的,很凶,会打你的,会打你的。” 寰寰说的断断续续,她却听得一清二楚,抱着他开口安抚到:“寰寰别怕,妈妈在,没有人敢打寰寰。” “她很凶的,妈妈别出去。” “好,好,妈妈不出去,寰寰别害怕。” 和寰寰相处这么多天,她第一次见到寰寰这个样子,手不断地抚着他的背安抚着,可是他小小的身子缩在她的怀里面不断地颤抖着。 外面杨紫和护士的声音不断地传来,苏慕染禁不住皱了皱眉。 “杨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你安静一点!” “安静?我怎么不安静了,你们不让我看我的儿子,你让我怎么安静!让开,我要进去看我的儿子,都是十多天没有见过我儿子了!” 说着,门突然“砰”的一声,苏慕染感到怀里面的寰寰抖了抖,她下意识地将寰寰护到身后。 杨紫被护士拉着,踢开门看着他们不断地喊着:“寰寰!我的寰寰啊!快过来让妈妈看看你,寰寰!放手!你们都放手!那是我的儿子,你们都放手!” 苏慕染紧了紧抱着寰寰的手,冷冷地看着杨紫:“杨小姐,时景他待会儿就回来了,如果你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话,我劝你立刻离开!” 杨紫染上毒瘾她也是听时景说才知道的,她现在的钱都是靠时景给的,所以轻易的杨紫不敢得罪时景。 但是苏慕染就不一样了,杨紫对苏慕染除了憎恨和愤怒之外什么都没有,在她看来,要不是苏慕染,时景也不会一脚就将她踢开,毕竟寰寰需要一个妈妈,而她是寰寰的亲生妈妈! 可是自从有了苏慕染就不一样了,时景开始威胁她识趣一点儿,不然她连寰寰的妈妈都当不了!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女人,认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可是还真让她碰上了。 杨紫看着苏慕染,只觉得一股气,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推开了两个拦着她的护士,直接就冲到了苏慕染跟前:“都怪你!都怪你!苏慕染全都怪你!“ 苏慕染也是一阵的心惊胆战,幸好身后的两个护士被推开之后也眼疾手快地捉住了杨紫的手。 怀里面的寰寰早就吓坏了,整个人抖个不停,苏慕染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自己将背部当着杨紫,好让待会儿杨紫发作的时候不伤害到寰寰。 狂躁症的人最恐怖的就是发病起来力大无穷,还兴奋之极。 苏慕染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看着抖个不停的寰寰,也只能强壮镇定:“杨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把孩子吓坏了你知道吗?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 她在赌,赌杨紫心中但凡有的一丁点儿母爱,可是她到底是太天真了,能够那样虐待寰寰的杨紫,对寰寰到底有多少的母爱? 杨紫听到她的话当场就笑了:“你还说,苏慕染,都是你,要不是你,寰寰也不会跟我分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逼着我们两母子分开!” “妈妈才没有狠心!” 原本在苏慕染怀里面的寰寰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挣开了苏慕染,抬头对着杨紫大声地喊着。 慕染心中感动,但也怕寰寰这个会后激怒了杨紫,连忙将寰寰拉到怀里面安抚着:“寰寰不要管她,她有病,我们当她什么都没有说。寰寰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你,你这个白眼狼!” 杨紫被寰寰刺激到了,直接用力就推开两个拉着她的护士,抽起一旁的椅子就向着苏慕染他们砸过去。 两个护士吓到了,伸手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苏慕染大惊,连忙将寰寰死死地抱住。 “卡啪!” ☆、103.寰寰出事 椅子落下来的时候苏慕染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断了一样,杨紫砸了一次还想砸第二次拿起椅子又向着苏慕染砸去。 时景正好回来,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杨紫,拽着杨紫直接就甩到一旁去了。 杨紫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甩到一旁的椅子上,腰直接就撞在了那尖尖的角上,疼得不断地在那儿呻吟。 时景却没管她,上前想要碰碰苏慕染,却听到她细微的一声:“疼。” 伸到半空的手就那样停在了那儿,不上也不下。 怀里面的寰寰已经吓哭了,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整个病房乱作一团,杨紫已经被赶来的其他人制住了。 苏慕染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嗡”的,那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动也不敢动。 寰寰刚想动,就听到自己爸爸的声音嚎起来,他惊得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慕染看了看怀里面的寰寰,松了松手,努力对着他笑了笑:“寰寰乖,先从妈妈怀里面出去。” 刚刚的杨紫砸椅子的那一下寰寰虽然没有看到,可是看到苏慕染的脸色这么白他也知道妈妈不好受,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从苏慕染的怀里面退了出来。 “爸爸,妈妈,呜呜——” 寰寰退到一边,看了看时景又看了看苏慕染,最后只能无措地哭着。 苏慕染动了动,发现没有刚才那么痛,才咬着牙摸了摸寰寰:“寰寰乖,妈妈过几天带你去游乐园。” 时景看着苏慕染一张脸都是冷的:“别乱动!” 他上前找了个位置,曲手伸进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检查的时候医生按着她的腰侧,苏慕染痛得头皮都发麻了,掐着时景的手五指都快嵌入他手臂的肉里面去了,仰着头看着时景眼泪直直地在眼睛里面晃:“时先生,痛。” 医生又按到了被砸到的地方,她一下子没有忍住直接就叫了出来。 一番检查之后,庆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於肿了一大块,但是这也得有一段时间才消肿了。 因为伤在腰的地方,苏慕染坐下起来躺下都疼,出医院的时候还是时景抱着的。 她实在是疼得脑壳儿都疼,看着缓缓乖巧地跟在她和时景身后,她伸手让寰寰拉着。至于杨紫,她都没心思管了。 果然惹谁也不能惹狂躁症的人,这力气看起来更盘古开山辟地一样,砸下来的那一刻苏慕染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寰寰彻底被吓到了,看着苏慕染路都走不了,又害怕又忐忑,生怕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小短腿追着时景和苏慕染两个人一刻都不敢松。 时景将苏慕染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座上面去,慕染看着身后惊得不断抽泣的寰寰,只觉得心疼,忍着痛对寰寰招了招手:“寰寰快过来给妈妈看看!” 当时是把寰寰护在怀里面了,寰寰是绝对伤不到的,可以对小孩子来说,身体上的伤害远远没有心灵上的伤害要恐怖。 寰寰看到妈妈向自己招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景,很明显刚才在病房里面时景的那一声吓到他了。 慕染看得心里面发酸:“快过来,爸爸他刚才没有凶寰寰。” 寰寰这才刚挪动着小短腿往她那边去,苏慕染拿着纸巾帮寰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才开口问道:“寰寰有没有哪里痛痛?” 寰寰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刚才苏慕染在检查的时候他跟着看着对方躺在床上疼得都快哭的样子,他就知道妈妈这一次一定很疼。 他摇了摇头,视线一直盯着苏慕染的腰:“寰寰不痛,妈妈是不是很痛,寰寰给妈妈呼呼。” 说着,寰寰已经趴着身子想给苏慕染呼呼,但是一想到刚才医生伯伯碰到自己妈妈妈妈脸上的表情,他小手停在一半不敢落下,小嘴不断地吹着气。 苏慕染只觉得腰上的痛减了不少,抬手摸着寰寰,胸口有种说不清楚的感动。 时景的车开得很慢,到家已经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苏慕染见他拉开车门伸手就想抱自己,连忙抬手挡住:“我能走,医生说了没伤到筋骨!” 时先生睨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弯腰就将她抱起来,回头对着寰寰说着:“寰寰跟上。” 寰寰知道妈妈疼,什么都没说,跳下车关了车门就追着时景和苏慕染跑。 苏慕染躺在沙发上面和寰寰看着最新一期的喜羊羊,厨房里面是时先生在准备晚餐的声音,她觉得这伤受得挺值的。 当然,这只是目前苏慕染的想法,晚上洗澡的时候苏慕染几乎捉狂了。 她看着一脸“我帮你洗澡”的表情的时景,觉得整张脸像被人放到火里面烤了烤一样。 虽然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帮忙洗澡这件事情,在这么清醒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苏慕染一想到自己要浑身赤裸裸地任由时景摆布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腰上的痛都阻止不了她。 “别!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真的!中午的时候搽了药油好了很多!” 时景没说什么,只是用行动代表了动作,直接上前就帮她放了水,然后转过身看着她一本正经:“我脱还是你脱。” 苏慕染:“......” 你们猜猜结果。 苏慕染捂脸不太想说话。 医生说苏慕染的伤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因为那很大的一块淤血,还是需要早中晚努力搽药油。 经过了好几天的药油浸润之后,她腰上的伤确实好了不少,只是身上也满满的都是药油味,以至于她总以为自己没有洗衣服,因为不管怎么换都是那样的味道。 能正常地弯腰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苏慕染和时景将附近的好几个幼儿园都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离他们家不过十分钟车程的幼儿园。 寰寰入学的那一天他完全不同其他的小朋友扒拉着父母不让他们走,他乖乖滴任由苏慕染牵着他走进去教室,然后按照苏慕染昨天晚上吩咐好的一一向班上的其他小朋友介绍。 因为寰寰已经五岁了,所以苏慕染和时景商量了一下,为了不耽误他的小学,还是让他上了大班,至于落下的一些幼儿园课程,苏慕染晚上再帮他补上。 看着缓缓站在台上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苏慕染总算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时景,忍不住抬手抱了抱他:“真好,时先生。”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寰寰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谁是谁非,知道谁才是对她好的那一个。 至于蒙娜丽莎说的,会不会养了一个白眼狼,苏慕染觉得这个问题她和时景的责任很大,毕竟孩子最后的心之所向和家长的教育还是有很大的关系。 她虽然没有做过父母,但是她还是会努力地让自己当个合格的母亲。 无论是寰寰的,还是以后她和时景的孩子。 晚上苏慕染去接寰寰的时候发现他和其他的小朋友相处得很融洽,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女生缘太好了。 苏慕染看着缓缓那小脸蛋,禁不住抬手抚了抚额,现在的小色女。 回去的时候把寰寰老师向自己汇报的事情跟时景说了说,时先生不怎么爱笑的人也难得勾唇笑了笑。 她知道寰寰一直是个乖巧的小男孩,所以对他越发的用心,吃喝上面更是想方设法地做得更好。 她所担心的寰寰和小伙伴们不好相处的问题也没有,苏慕染觉得日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顺心的了。 只是这认知持续了没多久,她就接到寰寰班主任的电话了,大中午的,苏慕染跟在试装的客人鞠躬道了几次歉就直接冲出去拦计程车去寰寰幼儿园了。 寰寰欺负人是不可能的,她担心的是寰寰被人欺负。 “时太太!你终于来了!” 苏慕染到办公室的时候寰寰正被班主任护到怀里面,额头被贴了创可贴,一看就知道是受伤了。 苏慕染只觉得心疼,连忙招手:“寰寰,过来!” 寰寰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跑向苏慕染的速度也让她看出了寰寰在害怕。 她抬手将寰寰接住,刚想问怎么一回事,就听到上方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时亦寰那个后妈是吧?你是怎么当人家妈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至于一点儿家教都没有吧?都把我儿子这俊脸捉成什么样子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妇人狰狞的脸,嘴巴张张合合的跟机关枪似的。 苏慕染怔了怔,一边拍着寰寰安抚他一边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妇人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谁?” 大概是苏慕染的反应太淡定了,对方也不禁一怔,半响又恢复了那泼辣的嘴脸:“我是谁?我是张骏他妈!我告诉你,时亦寰把我家骏骏的脸捉毁容了!多好看的一张脸啊,长大了说不定就是个花样美男,就被时亦寰这有娘生没娘养的捉坏了,我饶不得你们!” 一旁班主任看着张骏那脸,嘴角抽了抽。 ☆、104.闹剧一场 苏慕染这时也低头看了看妇人身前的胖子,忍了许久才没让自己发怒,她淡淡地睨了一眼那妇人:“张太太,我劝你说话注意点。” 她的脸色微微发冷,虽然声音不大,却不怒而威。 张太太嗤了一声:“怎么,一个当小三的也敢跟我嚣张,我告诉你我老公是谁!我老公是张凡!张凡你知道吧?就是卓越的老总!老总你晓得吧?就是——” 一旁的班主任实在看不过眼了,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张太太!张骏把时亦寰推到桌子上,时亦寰额头还磕了个疤呢!” 苏慕染一听磕了个疤,连忙弯下身子:“寰寰让妈妈看看。” 寰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反抗。 她伸手扯开了那创可贴,看到伤口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气,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那么深的一道口子,留不留疤都难说。 慕染微微吸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张骏他妈:“张太太,这件事情我不会善摆甘休的,如果真是寰寰做错了,我一定会给你们张骏一个交代,如果不是——” 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没有说明白,转头看向一旁的班主任:“李老师,麻烦你把事情说一下。” 班主任没见过这么冷静的家长,连忙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事情很简单,就是张骏喜欢和班上一个叫妞妞的小女孩玩,可是人家不喜欢和他玩却喜欢和寰寰玩。 然后张骏不知道怎么的就当着妞妞的面说寰寰不是苏慕染亲生的,这也没什么,寰寰早就知道了,他也不介意说。可是张骏还说什么苏慕染虐待寰寰,什么对他那么好都是装给他们看的,不然寰寰怎么现在才上的幼儿园! 当初为了寰寰能和小朋友平等交往,时景和苏慕染都要求老师瞒着孩子寰寰有地中海贫血症的事情,只是说寰寰身体不好,大家多多照顾。所以谁都不知道寰寰为什么现在才上的幼儿园。 寰寰一听张骏说苏慕染就急了,开口反驳,结果张骏那胖墩直接伸手就推他,他当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捉什么,就捉到了张骏的脸,他也被张骏推着摔到了桌角上,额头磕了深深一道口子。 张太太不知道怎么地打断了李老师的话:“李老师,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我家骏骏这么乖,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李老师冷嗤了一声:“你家骏骏乖,你问问班上的小朋友,张骏仗着自己长得大个儿欺负过多少同学?!” 小胖墩这会儿躲在自己的妈妈怀里面话都不敢说,张太太本来就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高中一毕业就跟先生跑了出来创业,现在听到都在责怪自己儿子,她才不跟你讲理,直接就跟你不讲理撒泼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当老师的啊!信不信我投诉你啊!小孩子打架不都是正常的事情吗?你现在这样把责任都推到我家俊俊身上你是什么个心思啊?!还有你,不就是一个小三上位吗,装什么贞洁,摆一张没表情的脸给谁看啊哈?时亦寰伤了我家俊俊这是事实,你以为你装冷就行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苏慕染不急不躁地看着跟前撒泼的人,等对方说完了,她只是冷冷地开口说了几句话:“张太太说了什么李老师你听到了吧?没听到没关系,我录音了,至于事情,大家就法庭上见吧。” 骂她小三是吧?骂寰寰有娘生没娘养是吧? 张太太哪里想到会这样,这下子也急了,急忙拉着要走的苏慕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再走!” 苏慕染才不跟她啰嗦,直接抱起寰寰:“撒手,不然我再告你故意伤人罪!” 张太太被她一下,真的放手了,一抬眼,苏慕染已经走出去了。 李老师冷眼看着这两母子,“张太太不是说要验伤吗?那可得赶紧了,要是晚了,这伤口好了,可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张太太虽然火气大,但是一听李老师的话再想想刚才苏慕染的话,连忙拉着自己儿子就要去验伤。 整一个闹剧一样。 苏慕染不是吓唬那个张太太的,她一早就看出来了那个人不是什么讲理的,她原本是想着好好地讲讲理大家私了就好了。 但是随后想了想,毕竟她是寰寰的后妈,这件事情她是有权利处理,但是她也不好亲自处理,处理不好她只会被人诟病,处理好了也不会有人夸她,想了想,她觉得还是让时景来处理,所以她就开了手机录音将对话都录下来了。 从见到张骏他妈她就没想过私下解决了,张骏他妈也真够给力的,一张嘴就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什么都没说,时景晚上回来她把寰寰带到房间哄睡了,然后就把录音放给时景听。 时景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到最后听完录音之后他还抬头看着她问道:“你想怎么解决?” 苏慕染假意想了想,半响才抬起头:“还是看你吧,毕竟我是后妈,嗯,还是小三。” 时景嘴角微微动了动,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过去了,耳朵被温热的湿润包裹着,她整个人都抖了抖:“别——!” “后妈?”他顿了顿,舔了一下,“小三?”又舔了一下。 慕染:“时先生属狗吗?” “嗯,那你就是时先生的专属小母狗。” 苏慕染:“……” 这事情时景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到苏慕染都有些坐不住了。 结果还没等她坐不住,时景就跟她说今天晚上带上寰寰,一起出去吃饭。 寰寰回家都一个多月了,他们一家三口人还没有出去吃过饭,听到时景这话她想问的话也只能等晚上再开口了。 寰寰在房间里面画画,她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没发现。 慕染还想逗逗他怎么这么认真,妈妈走进来都没发现,走过去看到寰寰画的画苏慕染只觉得眼眶都是热的。 她就站在寰寰不到半米的距离,看着他回头看着自己,慕染才笑了笑,走上前问道:“寰寰在画什么?” 寰寰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反应很大地去遮掩,可是小手还是下意识地挡了挡,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被看到。 苏慕染当自己没有看到他别扭的反应,拉开他的小手,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重复问道:“画什么呢,寰寰?” 寰寰抬头看了她一眼,精致的小脸蛋上红红的,腻腻糯糯的声音:“在画爸爸妈妈还有寰寰。” 尽管画得不像,但是苏慕染还是知道寰寰画的人是自己。 她从未想过寰寰真的会将她当妈妈,怎么说呢,就像寰寰自己说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亲生妈妈是杨紫。 在苏慕染的认知里面,这个年纪的小孩,又懵懂又敏感,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她只是没有想到,寰寰是个这么懂知恩图报的孩子。 想到他身上遭遇的事情,苏慕染就只觉得难受。 她已经二十八了,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九了,早就是可以当妈的年纪了,可是她却没有孩子。 慕染低头亲了亲寰寰,努力让自己淡定地笑了笑:“真好看。好了,爸爸带寰寰和妈妈出去吃饭,寰寰快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这个消息显然不止苏慕染惊讶,寰寰也有些惊讶,看着她一张炯黑的眼眸瞪得老大,似乎有些不相信,他又忍不住开口确认了一下:“爸爸和妈妈还有寰寰一起去吗?” 慕染笑了笑,抬手帮他将画笔收起来,“是,爸爸妈妈还有寰寰一起。” 她看得出来,寰寰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特别是那一天看到杨紫那样之后,他就很害怕时景和她会抛弃他,所以在她面前,寰寰总是隐忍而懂事的,偶尔小孩子心性失控,却也不会持续很久。 慕染生怕寰寰一不小心会有什么心理疾病,所以每一次对寰寰她都是温柔可亲的。 一个多月了,虽然进展有些慢,但是就从张骏的那件事情还有寰寰刚才画的画,她知道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 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时景已经在门口了,寰寰看到时景眼睛都亮了,却不知道又怎么回头看了一眼苏慕染。 看得苏慕染心都痛了,蹲下去帮他理了理衣服:“来,寰寰站中间,爸爸妈妈在两边牵着寰寰。” 五岁而已,他还是应该享受童年和家庭温暖的。 时景这次带他们去吃的是绍兴菜,大概是江南水乡的温婉文艺,就连店里面的装修都带了几分文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吃,寰寰总算是有几分小孩子的心性,遇上喜欢吃的也不再次次都看着两个大人得到示意才敢动手。 三个人要了五道精致的菜和一道汤,吃得其乐融融。 ☆、105.有钱任性 “这是什么菜啊,就那么点儿肉就一百多块,真是贵死了,还不如自己回家做呢!一道菜的钱都够我做一桌子的海鲜了!真是的,你们这什么店啊,不会是坑人的吧?一顿饭就一千多?你是骗我没吃过好吃的吧?又不是鱼翅鲍鱼,就要了那么几道菜就这么贵!” 苏慕染刚和时景他们走出包厢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了,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在苏慕染二十八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被人那样莫名其妙地撒泼骂,还是泼妇骂街的骂法,想忘记都难。 她一抬眼,就看到那一天幼儿园里面口口声声骂她是小三寰寰是野孩子的张太太了,服务员在那儿一脸的菜色,唯唯诺诺地等着她刷卡给钱。 似乎是注意到苏慕染的视线,张太太也抬眼看了过去,只是人还没有看清楚就开口骂了:“看看看!看什么看啊!没有吃过一千多的饭啊?!” 苏慕染只觉得好笑,却也不想理会,回头看了一眼时景:“走吧。” 倒是时景,突然看了她一眼,黑眸里面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慕染刚想开口问时景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有人上前跟时景打招呼了:“时,时,时总,真巧,嘿嘿!” 时景淡淡地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男人手上牵着的小孩身上:“贵公子?” 张凡只觉得脸上直冒汗,拉着张骏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时景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是,是的!” “老公,走啦,你在——” 结完帐的张太太上前拉了拉张凡,抬头看到苏慕染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几经变换之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还真没想到你这小三那么拽,那么点小事都要闹到法庭上去!” 慕染向来都不会和这样的人计较,但凡没有涉及她的底线,她都是视若无睹的,今天也不例外。 她只是没想到出来吃顿饭都这么不省心,早知道还不如在家里面吃面条。 寰寰一件张骏和他妈妈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好,松开了原本牵着时景的手直接就上前挡在了苏慕染的跟前,他什么都没说,可是一张严肃正经的小脸早就将心里面的想法透露出来了。 慕染只觉得感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牵起寰寰的手:“走吧,寰寰今天画的画还没有上色呢!” 张凡听到自己老婆的话脸都青了,抬手直接就将张太太拉着:“道歉!” 张太太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家老公一向都是怕她的,怎么现在敢呛声了,而且还要她跟面前的小三道歉。 她顿时就不服了:“道什么歉?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一个上位的小三吗?我看是时总他一时之间被迷花了眼才娶她的,过几年她人老珠黄了,时总还会——” 张太太只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理,还不禁抬头看向时景,却在接触到对方的视线后硬生生停住了话。 张凡死命地掐了自己老婆一下:“你给我向时太太道歉!” 张凡这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面闷出来的,惊得张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苏慕染愣愣地开口:“对,对不起。” 苏慕染只当是一场闹剧,她伸手拉了拉时景,看都没看跟前三个人一眼:“走吧,我还要回去学一个新妆呢。” 时景收回视线,看向她的脸色柔了几分,点了点头:“嗯。” 张凡今天出来吃饭本来就是特意过来等时景一家的,见对方要走了,顿时就急了,连忙伸手想要拉时景的衣摆,可是被时景微微的一个斜眼之后就硬生生收住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时总,贱内和犬子没什么见识不小心大水冲了龙王庙,您看,之前说的那个——” 时景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早了,张总也回吧。” 张凡顿时就恹了,回头看着张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拍下去。 张太太平时是没脑子一些,可是张凡是自己跟了十多年的男人,见对方这样的神色她自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平时母老虎的威风一下子就没了:“老公,那个,那个时景很厉害吗?” 张凡冷哼了一声:“时景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因为你的口不择言丢了好几百万的生意!” 张太太一下子就懵了,她家是有钱啊,可是都是一点点十多年攒起来的啊,以前吃的苦头多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有钱了也舍不得,生怕一下子就回到以前的日子,现在一下子丢了几百万的生意,张太太整个人都傻了眼了,“怎么回事啊,你公司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要不是你和张骏这个混小子,我至于得罪时景吗?本来谈得好好的,眼看就要签约了,他第二天就说不签了!还不是你,你这嘴贱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还骂人家时太太小三,我他妈看你才是想当小三,见人家比你好看你妒忌羡慕吧?!” 一下子被人戳破了心里面的想法,张太太脸都青了:“我,我——” “我什么我,你赶紧想办法让时太太消消气!” 身后的声音不大不小,隔了那么远,苏慕染还是听了不少。 她侧头看着时景,脸上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时先生,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啊。” 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开了车门让寰寰进去然后伸手关了门,才低头咬了咬她唇瓣:“是没时太太那么宽容。” 这会儿还在街上,苏慕染被他突然的一吻弄得整张脸都红了。 晚上苏慕染检查完寰寰之后才上床准备睡觉,发现时先生今天难得早就在帮她暖床了。 她以为时先生睡着了,所以上床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结果人刚掀开被子就被人直接卷了过去。 敌人动作太快,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上下其手了。 苏慕染心里面想着正事,自然不会让时景得手,伸手使劲挡住:“别闹,有正事要说!” 时景停了动作,微微低着头一双黑眸在黑暗中看着她灼灼发光。 慕染只觉得脱皮有些发麻,微微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那个,张太太的事情,那样不会影响公司吧?” 他低头一边吻着她的耳背一边应着:“不会。” 慕染还是有些担心,微微颤了颤,手还是在顽固地抵挡着:“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她是觉得心里面挺舒爽的,但是她不希望她这口气的舒爽是时景用公司的利益换来的。 时景干脆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反抗,一边扒着她的衣服一边开口:“没什么不好的。” 慕染见他满不在乎,也不再反抗了,只是禁不住笑了笑:“有钱,任性。” “我会努力让你更任性一点儿的。” 说话的功夫,他拉开了她的一条腿,慢慢抵了进去,温润美好的世界啊。 她还想开口,就被上下夹攻了。 苏慕染其实不怎么在乎被人骂,她之所以真的把那个张太太告了,也只是杀鸡儆猴,寰寰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个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全世界都以为寰寰是时景的儿子,她自然就是后妈了。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她的态度不坚决一下,往后嚼舌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她没什么所谓,反正她都活到快三十岁了,还在乎什么。可是寰寰不一样,他本来就敏感。所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警告其他家长,憋在小孩子面前乱说话,不然后果就难说了。 所以张太太找她的时候她还挺吃惊的,看着对方不断将一堆的东西拿给她还厚着脸皮说什么那一天心情不好乱说话别在意的时候,苏慕染真心有些烦了。 其实事情并不大,但是她真的很讨厌张太太这种唯我独尊的女人,她上下打量了张太太一番,虽然中年发福了,可是脸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再过多一两年。 不是她缺德,她真的觉得张凡会出轨。想到张凡,她不禁低头笑了笑,说不定已经出轨了。 “时太太啊,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 张太太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她听得心烦,店里不少人都看着她们,苏慕染微微皱了皱眉,“我没记在心上,东西你拿回去吧。” 张太太脸上一喜:“那,我老公公司——”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不过问我先生生意上的事情,张太太请回吧,我有工作要忙。” 见对方松了口,张太太虽然心急自己老公和时景公司的事情,但是也知道适可而止,把买来的什么名牌包包啊手表往苏慕染怀里一塞,就跑了。 蒙娜丽莎拿起一个包包一看,“哟,香奈儿,这张太太虽然脑子是差了点,但是人也不是顶坏的。” 苏慕染笑了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确实。” 日子一点点地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五月份。 苏慕染早就忘了跟那个张太太那点儿事情了,要不是亲眼见到,她也不知道,不过一个月时间,那个嚣张跋扈的妇人就变成这样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微微叹了口气,男人要出轨,用火车都拉不回来。 晚上回去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跟时先生说,时先生看了她半响,看得苏慕染心里面发毛,最后找了个借口跑到厨房去。 最后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啊。 ☆、106.痛不欲生 时景拿着电话进来的时候慕染刚帮寰寰把画笔收好,一抬头就见时景拿着她的手机走进来,她不禁怔了怔:“我电话?”可是现在没响啊。 他点了点头,将手机递给她:“我听到响铃的时候已经好几通未接来电了。” 慕染点了点头,低头亲了亲寰寰:“寰寰喝完牛奶就睡觉知道吗?妈妈去打个电话。” 寰寰很乖地点了点头,还在她脸上学着她也亲了一口,慕染心生欣慰,回头看着时景说了一句“记得帮寰寰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才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是一窜陌生的数字,只是那来电显示上帮她显示了地质。 视线落在那城市的名字时慕染只觉得一刺,又看了看那一窜数字后面显示的未接次数,最后还是回拨了过去。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拨一样,她不过拨出去两三秒,电话就接通了。 “你好,请问——” “姐!” 听到那微带着哭腔的喊声时苏慕染怔了怔,微微皱了皱眉:“抱歉,请问你是?” “姐,我是芷晴,你快回来吧,姑妈她快不行了。” 苏慕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反映就是直接将电话挂了。 时景走出来抱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是发冷的,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她看着那手机,四肢都是僵硬的,眼眸发热得让她难受。 “怎么不接了?这个号码都打了很多次电话过来了,应该是有急事。” 她抿着唇,仿佛没有听到时景的话。 时景低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已经帮她触碰了接听键,将手机递到她耳边:“听听是谁的。” 时景的话刚落下,她就听到苏芷晴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地从手机听筒里面传来:“姐我求你了,你快回来吧,你不回来姑妈她,她都不瞑目啊。姐,就当是我求你了,姐!” 从离开那个小城上大学到现在,整整十年的时间,她毕业她结婚,不闻不问的十年,她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接到任何一个关于那两个人的消息。 苏芷晴还在拼命地求着她,她恍惚地看着那米色的沙发,许久,脸颊上滑过一行滚烫的眼泪,她才微微吸了口气:“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姐。” 话落,她抬手就拿过手机,按下挂断之前,苏芷晴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是传遍了整个客厅:“姐!我求你了!” 苏慕染的手抖了抖,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将电话挂断,手机扔到一旁。 她抬手抱着自己,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时景眉头皱了皱,用力将她扒着膝盖的手弄开,然后抬手撑着她的脸,低头一点点地将她脸上的眼泪吻干才开口:“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咬着牙哭得整个人都发颤。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时景说,或者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就那样被人抛弃了,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的一个理由。 嘴唇被她咬破了皮,鲜血的腥味呛得她难受,可是她还是不敢松口,她怕自己一松口就会像是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时景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低头看到她被咬破的嘴唇眸色一暗,将手指掐着她的唇骨两边强迫她松口:“慕染,松口!”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过分严肃,或者说是他的力气太大,苏慕染松了口,却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面。 隐忍的、压制的哭声,在偌大的客厅里面显得尤为的突出。 苏慕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周围一片安静,她想到寰寰,凌乱的心情有了几分平静。 可是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寰寰已经不在了,客厅上的挂钟已经显示早上九点多了,桌面上有时景留下的字条。 看到字条她才松了口气,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整双眼睛都肿了,她将漱口杯放在流理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眼睛,不禁有几分怔忪。 客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一惊,手上的牙刷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她连忙将牙刷洗好,用毛巾摸了摸脸才抬腿走出去。 沙发上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她舀着粥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机铃声不久之后戛然而止。 心口被捉着的手好像松了松,只是没多久又捉得她呼吸难受。 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慕染只觉得那铃声就像是午夜凶铃一样,让她整个人都很不好。 接电话的时候她手指紧紧地掐着手心,指甲掐在肉里面,疼痛让她清醒无比。 “姐,医生说姑姑没多少时间了,她随时都有可能走,现在就是硬撑着吊着一口气,姐你来看她一眼吧,姐。” 和昨晚的歇斯底里不同,苏芷晴如今仿佛已经绝望了一般,开口出来的声音都是喑哑不清的,带着厚重的沙沙感,仿佛死亡前的沉重一般。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窗帘,“我想你搞错了,她怎么可能会想见我,怕是见了我一口气没了,又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吧?” 她不是圣人,从小到大承受了那么多,不是说忘就能忘的,那么多年来,她孑然一身,受过那么的冷眼和嘲讽,他们从未问过一句,那么现在,她又凭什么要去让她瞑目呢?! “姐,姑妈她现在已经很后悔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看在她是你的亲生母亲的份上过来看她一眼吗?!” 说到最后,苏芷晴几乎愤怒不已。 苏慕染只觉得好笑,顺着电话就嗤笑出声了:“亲生母亲?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在我是她亲生女儿的份上看我一眼?”以德报怨吗?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我不希望你再打电话过来,既然十年都能不闻不问了,那么往后的二十年、三十年,就当没有我苏慕染这个存在过你们的生命中吧,反正,即使是存在过,你们也只当是一个痛不欲生的污点。” 话落,她直接挂了电话,手机被她摔倒墙上,四分五裂。 她仰着头,努力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可是那满脸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她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苏芷晴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当然,那只不过是过了一天的时间。 苏慕染却被那样一通电话弄得每晚都做噩梦,她梦到很久很久以前,四五岁的自己和弟弟站在门口一起等爸爸回来。 她渴望爸爸想隔壁家的小妹妹一样,爸爸一回来就会将她和弟弟抱在怀里面,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可是从来都没有,她的爸爸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她,那些一家人的和和乐乐永远都只有弟弟和她们,她就像是一个多出来的局外人,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哭过、闹过,可是所有的人都当她是小丑,没有一个人会看她一眼。 这就是她的童年,父母对她的冷暴力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妈妈。” 牵着寰寰的手被拉了拉,苏慕染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寰寰,笑道:“怎么了?” “绿灯了,妈妈。” 她怔了怔,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绿灯了。 再过几天就要六一儿童节了,她今天特意带寰寰去买礼物的。 慕染心不在焉的走着,以至于撞了人都没有发现,听到对方的道歉,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牵着寰寰进了商场。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面做晚饭,惊得她差点儿将盘子摔了。 她从来都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的强大和淡然,一旦触碰到过往的事情,她就如同惊弓之鸟,一个电话就足够让她惊慌失措了。 时景拿着手机进来,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慕染。” 他抬手就将她手上的东西夺下放好,从身后抱着她:“你最近很不对劲。” 她抿着唇,抬手从他的手心里面拿过手机,看着手机那熟悉的数字,她怔了怔,最后还是按了接听键:“我说过了,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她就像是个疯子一样,一开口就对着电话毫。 那端的人仿佛被惊吓到了,许久才开声:“是我,慕染,我在a市,我们见一面吧。” 那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她整张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拿着手机的手一松,手机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电话挂了她觉得意识都没有了,时景在一旁抱着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她听得不清晰,最后只觉得两眼都是发黑的,脑袋嗡嗡嗡地作响,她什么都听不到。就连时景的声音都渐渐变得越发的小。 ☆、107.血型不同 苏慕染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时景在一旁,那笔记本电脑在不怎么明亮的室内光得很。 她眯了眯眼,才哑声问道:“几点了?” 时景已经合上了电脑,低头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额头:“还有没有头晕了?” 慕染摇了摇头,他转身就出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了一碗粥。 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汤匙碰撞瓷碗的声音,苏慕染吃了一碗粥就吃不下去了,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雕空的悬木微微发怔。 她的思绪完全都是放空的,以至于时景上床抱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 “发生了什么事,时太太?” 他的声音如淳淳的流水一样在耳侧响起来,苏慕染只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包裹住一样,她扭头看了时景一眼,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哽咽:“时先生,时太太好难受。” 他想安抚寰寰一样,宽厚的掌心顺着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时先生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吻着她的眉眼,细细腻腻的,温和得让她前所未有的心安。 有人说,眉眼之处的亲吻会让伴侣感觉到最大的安抚和安全感,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时景不言不语就那样轻轻的吻着,她却觉得那凌乱不已的心绪一点点地平息下来。 许久,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开口:“我爸来a市了,他想见我。” 她从没有详细地跟时景讲过她那一对所谓的父母,她不知道时景能不能体会她此刻的矛盾和难受还有那些过完噩梦般的煎熬。 他微微顿了顿,低头看着她:“你想见他吗?” 慕染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很纠结。”说着,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他:“我是不是很刻薄?我妈病危了,我表妹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可是我不想回去,他们除了生下我养我到成年,一点儿父母的责任都没有尽过,二十多年的不闻不问,十年的不再相见,凭什么他们说想要见我我就要去见她们。”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失控了,眼泪落下来也不在乎,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些滞留在心底的秘密终于有个机会让它们见光了,她哑着声音失控地说着:“我大学学费都是我自己挣的,大学四年过年别人寒假暑假都是回家,我却要到处找兼职,就连春节我都是一个人在那十多平米的小平房里面吃着素面条过的!我大学报了那么远,他们一句都没有问过,我毕业了人家父母都在担心毕业了怎么办,他们一个电话都没有!我大二那一年在医院里面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们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他们一次都没有去过!”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的声音,听得让人忍不住心底发疼。 时景抱着她,细声地安抚着:“乖,不见就不见,慕染乖。” 她低着头,眼泪打湿了一整片视线,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她以前站在大雪茫茫之中,看着别人父母送伞或者拿着大衣包裹着带他们回家,而她只能一个人抱紧自己一点点地走进风雪中。 她不是没有父母,却比没有父母更惨。 因为比起一开始就没有过希望的人来说,自己的希冀被人一点点地变成绝望,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惨烈。 她的声音开始一点点地小下去,拉着时景衣领的手也渐渐地松了开来。 苏慕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整个人饿得软绵绵的,时景送寰寰去上幼儿园了,她在厨房找到还在锅里面热着的早餐,一口一口的吃着。 昨天晚上的宣泄让她平静了很多,如果不是那眼睛的浮肿,谁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怎么样的一场挣扎。 她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她一推开门就报了名字,侍者引着她过去,还没走到,她远远就看到那卡座上的人。 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十七年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可是事实上,她能够见到苏博的机会少之又少,特别是在苏暮然死了之后。 她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苏慕染了,就在她昨天晚上抱着时景像个神经病一样絮絮叨叨地将过往的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决定跟过往做一个了断了。 侍者帮她把椅子拉开,她从容地对着对方笑着道了谢,然后坐下,抬头看着自己对面那个就快要步入六十的父亲。 “慕染。” 慕染。 那是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喊她,她以前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从来都不会喊自己,直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 她笑了笑,对着帮她倒茶的侍者点头说了生谢谢,才对着苏博开口:“还是喊我时太太把。” 苏博整个人一震,可是抬头看着苏慕染脸上的笑容,他还是点了点头:“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苏慕染,可是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 苏博心里各种滋味,看着那张和王燕几乎一样的脸,他竟然有几分不敢抬头看了。 慕染见他突然停了声音,不禁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你说吧,我听着。” 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决心一样,咬了咬牙才开口:“这些年,我知道,我和王燕对你很不好,现在她已经不行了,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们,我只是想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说着,他顿了顿,特意抬头又看了慕染一眼,可是她还是那样,苏博突然有些局促不安,底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才敢继续开口:“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和暮然并是不是一卵同胞,你是我以前一个上司的孩子。那一年……” 很狗血的事情,苏博当年在公司干了不过两年却升到了副部长的位置,而就在那一年,听说正部长的人选就是他了。 上司是比他大不过三四岁的男人,也是有妻有儿,所以当年上司提出去他家喝酒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可是谁会想到自己出去买酒的那么一点儿时间。王燕就被上司猥亵了,浑身都摸遍了,除了进去,什么都干了,射出来的时候还是在王燕大腿的根部。 王燕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可是他上司的老婆也是个好看的,他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告到法院里面去,宣判还没有下来,自己工作就没有了。 王燕被吓到了,那一晚为了安抚王燕他也是浑身解数,两个人从未有过的疯狂,谁会想到就那样亿万分之一的事情都被他们遇上了。 当时检查说是双胞胎的时候他们还高兴得疯了,生出来的时候看到是龙凤胎,有儿有女一生正好。苏博和王燕两个人一人抱一个,一年前的不愉快早就忘了,夫妻欢欢喜喜双双把家还。 可是上户口的时候苏博和王燕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两个孩子的血型根本不一样。 苏博和王燕的血型都是a型的,苏暮然的血型也是a型的,可是苏慕染却是b型的,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父母双方是a型血,孩子不是a型就只能是o型了,可是苏慕染却是b型的,两个人还以为医院搞错了,跑去医院非要让人家验血,结果验血结果出来,苏慕染根本就不是苏博的孩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想到那一天的事情,苏慕染是王燕和苏博一生的耻辱,他们一瞬间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 从往事中抽离出来,苏博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告诉你并不是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过错祈求什么,只是人老了,很多事情也看清楚了。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可是你是你妈妈的亲生骨肉啊。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就不能权当是可怜一下一个当妈妈的心吗?” 苏慕染一直觉得寰寰的事情已经够狗血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要狗血上几分,她看着眼前自己喊了十多年的父亲,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失控。 她深深吸了口气,端起一旁早就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口饮尽,五指掐着杯子几乎要将杯子捏爆她才松了力气,将杯子放到桌面上,抬头看着苏博,“寰寰不是我亲生的,他不是我亲生的,我都能对他那么好,可是我是她亲生的,为什么她能够那么狠心,现在却来对我说想见我?苏先生,你们都喜欢这么欺人太甚的吗?” 说完,她直接就离开了。 不是不惊讶,不是不震惊,她使劲了力气才让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出店里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抖着手伸进包里面,摸了很久,才摸到。 “在哪里?” 是时景的声音,她扶着墙,却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我在时代三楼的出口,时先生,我觉得,我好像要——”晕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出那么一句话就已经晕了,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不用再想。 ☆、108.一辈子大结局 有人说,当一个人刻意的不想苏醒的时候,是因为他想逃避一些事情。 苏慕染想苏醒,可是她使了劲睁开眼睛都睁不开。耳边有人在讲话,她想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重新陷入了一场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了,寰寰趴在她的床头,看到她醒来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又怕地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指:“妈妈。” 她笑了笑,“寰寰,妈妈吓到你了吗?” 寰寰确认妈妈真的醒了,直接就冲出去喊时景了。 她抬头对着时景虚弱地笑了笑:“时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他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低头摸了摸她干涸的唇瓣:“还疼么?” 她摇了摇头,“有点饿。” 那一天她刚好来大姨妈,一开始只是细微的痛,可是听着苏博的话,痛经也越来越严重,她几乎是趴着墙走到三楼出口的,可是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点了点头,让寰寰回去睡觉,转身就出去帮她端了些吃的进来。 刚刚醒过来,她怎么都睡不过去,整个房间里面很安静,时景也没有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或者只是在静静地等她开口。 苏慕染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这样可以让她有勇气说出那么荒诞的事情。 “时景,你知道吗?我不是苏博的女儿,我不是他的女儿,可是我却是王燕的亲生女儿。一母同胞不同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些电视上说着奇异的新闻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她想过千千万万种答案,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就是因为她不是他亲生的,他就可以那样明目张胆地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样不堪的所谓真相,都是二十八年后的今天她才真正地知道。 时景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我在,慕染。” 我在,慕染。 其实她的要求那么简单啊,不就是陪着她而已啊。 她抬手回报着他,有些急促地寻找着他的唇,磕磕碰碰的,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的急迫。 她急迫地想要感知到他在,感知到她真的不是一个人。 慌不择路的动作,衣服被她拉拉扯扯的弄乱,最后还是时景自己扒下来的。 以前她总是带着矜持和羞涩,很多时候就连眼睛都是不敢睁开的。 可是现在,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掌心的滚烫,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将它吞没,直到最后她才抬起头,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时景,我爱你。” 他看着她,黑色的瞳眸里面带着狂风骤雨,低头顺着她光洁修长的颈项吻下去,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在自己的顶冲中失去位置。 灭顶的颤抖让她只能攀附在他身上,最后的最后,他贴身在她耳边微不可闻地开口:“慕染我爱你,永远。” 一颗心飘飘荡荡,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 那一晚苏慕染睡了这几天以来最为安稳的一个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时景居然还在,她动了动,才想起来今天周末。 寰寰已经被送去上幼儿园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午饭时间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已经没有前几天那般的失控了,事情一点点地来,狗血一盆盆地倒下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过韩剧的生活。 再接到苏芷晴的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很冷静地和对方交流了,或者说其实她一直都很冷静,起码在对方看来是那样的,她唯一的不冷静,全都是眼前这个寡言的男人帮她承担了。 “姐,姑妈昨晚已经下病危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事情你大概姑父也告诉你了,你到底要不要来见姑妈最后一面,你自己想吧。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了,祝好。” 这一次的苏芷晴没有歇斯底里地求她,她的语气很平静,破釜沉舟一般,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掌心上的手机,怔忪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转头看向时景:“时先生,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不是善良,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她只是想去问一问为什么。 如果说苏博对她的冷暴力完全是有理有的,那么王燕呢? 即使她不是如同她所期待一样地到来这个方式,可是谁也改变不了她是她女儿的事实。 时景的速度很快,机票转眼就下来了,就在三个多小时后。 从c市到她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即使是飞机,也起码要三个多小时。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她捉着时景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错的根本就不是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时景仿佛猜透她心中所畏一样,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让他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熟悉的,更多的确实陌生。 她就像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看着司机将她带向一条条陌生的道路上,最后停在了那个所谓的中心医院。 谁也不知道她会来,所以当苏芷晴碰到她的时候当场就哭了。 苏芷晴生怕她跑了一样,也不管她,拉着她就跑:“姐你快来,姑妈一定很高兴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时景跟着苏芷晴的步伐。 苏博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有些激动,隔着那透明的玻璃,里面的人正闭着眼睛,似乎觉察不到门外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在那里站了半个多小时,王燕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最后苏芷晴让她们先去酒店下榻,等王燕醒来她再联系他们。 苏慕染没有说什么,从接到王燕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后,她和时景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吃。 酒店是时景定好的,她只是扒了几口饭就趴在床上。 十年之后再次回来踏足这个地方,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王燕,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心里面的那种感觉。 恨吗? 不可能不恨的。 苏芷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换了衣服就和时景打车过去医院了。 六月的天气燥热得有些难受,夜晚的风吹过来都不是特别的凉爽。 苏芷晴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他们了,看到苏慕染拉着她就走:“姐,医生说姑妈已经不行了,你,你快去让她看一眼吧。”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生死面前,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王燕身上的管子只剩下了维持她呼吸的氧气管,她倚在床上,昔日的容颜已经被摧残得只剩下个依稀的轮廓。 “姑妈,姐回来了,姑妈。” 苏芷晴推着她就坐在了那病床的椅子上,她一个不稳,膝盖撞在了那床头柜上面,疼得她不禁皱了皱眉。 “染染,染染,是你吗?染染!”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看着似乎挺精神的,说话也不想说有气无力的,手伸起来一下子就握在了她的手上。 年少的时候她也曾经很多次幻想过这双手牵着自己走过大大小小的接到到底是怎么样的幸福,可是幻想最后也只能成为是幻想。 以前王燕的手白皙而纤长,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然而现在,岁月和生活还有她现在所经历的病痛让她那一双手变得有些难看。 再也没有那样光鲜亮丽的色彩了,就如同她现在握着她的手,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激动和兴奋了。 病房里面就这样只剩下她和她,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染染,对不起,染染,我的染染。” 她抬手似乎想要碰碰她的脸,可是苏慕染下意识地躲了躲,那原本闪光的眼眸顿时就暗了下来,手顿在那里,气氛就好像凝固了一样。 许久,苏慕染才开口:“我不恨你了。” 生死面前,她多大的恨,多大的不甘心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束缚而已。 王燕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就哭了出来,医生推门进来提醒她不要太激动。 可是王燕的呼吸却突然之间急促了起来,原本在病房外面的人全部都冲了进来。 慕染没有注意到,被身后挤进来的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亲戚撞到一旁,脚绊着自己的脚后跟,眼看着就要往后面摔去了,最后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那是时景。 “染染,染—染,对,对,对-不——” 隔了那么多个人,她就一直看着苏慕染,最后就连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一切就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王燕走了。 苏芷晴在她的床前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她站在一旁不喜不悲,仿佛苏芷晴才是王燕的女儿,而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进去的局外人。 其实也是的,十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去世的苏芷晴就被苏博和王燕收养了,她看着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局外人。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明明学的是金融,却最后做了一个化妆师。 她谁都没有说过,可是谁都可以猜到。 a市那样的一个城市,没有人脉没有背景,她甚至连朋友都只有蒙娜丽莎一个。 她毕业之后一分钱都没有,苏博和王燕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不管她了,租房子要钱、就连上下班的车费她都快拿不出来了。 可是那实习期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她根本就不够,更何况她还要还助学贷款。 生活压下来的时候她不知所措,那时候她刚初出茅庐,被人带出去灌酒,差点儿就被人潜规则了,逃了之后前所未有的怕,想找个人说说,结果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林青青远在法国,她不敢让她担心,蒙娜丽莎的性格她更加不敢说,就连所谓的家庭最强悍的港湾都没有了。 她以前被蒙娜丽莎拉着去学过两年的化妆,也在婚纱店里面做过兼职跟着化妆师跑腿,偶尔化妆师心情好也教教她,她当时也上了心,后来刚好现在工作的店刚起步,工资不高,可是食宿全包。 她不想屈服,可是生活让她低头。 那是一段怎么样的岁月,她真的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起早摸黑,有时候跟拍脸上晒得都掉皮。 她还记得自己接的第一个客人,那时候婚庆公司还没有那么的火,她的第一个客人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两个打工族结个婚什么都要精打细算。 她前前后跟他们整整两个多月,最后拿到的提成也不过是五百块,可是却让她几乎哭出来了。 从一开始的全包跟踪服务才拿五百块到最后的转正成了一个化妆师接一个新娘就能难一两百到后来的三四百到现在的五六百,多的时候甚至上千。 她所有的成功和喜悦,都是她煎熬在那样的一段寂寥中度过的。 毕业到现在七年的时间,她花了半年的时间将助学贷款还清,然后开始拼命的加班,花了三年的时间存下三十万,寄了回去。 寄回去的那一刻她还抱着仅有的奢想,打完钱的那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好像烙饼一样,可是她等了一晚,一个电话都没有。 那么不言而喻的意思啊,你懂我也懂。 三十万,买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王燕已经被盖上白布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发现没有眼泪。 恨吗? 不恨了,只是,也不会再有什么了。 人都死了,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王燕出葬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她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站在人群中,看着苏芷晴和苏博站在那儿迎送着亲友,她和时景远远地看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没有拦计程车,就这样沿着那墓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大街上。 六月多的太阳炙热得让她的脸发红,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树荫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生锤了男生几下,然后男生突然之间在女生面前蹲了下来,女生突然就笑了,跳着就爬了上去。 跌跌撞撞的,两个人就这样跑着闹开了。 她看着看着,禁不住开口:“时先生,你愿意背我吗?” 她侧着头,看着身侧的人,等着他开口。 可是他却没有开口,只是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她怔了怔,然后弯下身子趴在他的背上。 宽厚的,重实的。 跟她想像中的一样,她不知道父亲所给予的庇护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她知道丈夫的庇护是怎么样的,这就足够了。 他稳了稳身子,然后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前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是侧着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背我一辈子吗?” “嗯,一辈子。” 眼角的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她紧了紧抱着他的手。 阳光打在她的眼睛上面,眼泪晃得她视线模糊,就像是这不清不楚的前路,只是她知道,她的时先生,会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这样,就足够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